车子驶出很远,“拾武”跆拳道馆落在了后面,林沛宜紧绷的神经才松驰下来。这一劫似乎是逃过去,但是下一次呢?再有这样的情形,她还能不能在孟尔凡的眼皮底下离开?她不可能一整天都呆在大街上,晚上回家该如何向他交待?
“为什么要怕他?”
李迪南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林沛宜慌乱的反应越发让他证实自己的猜想是正确,那个男人足够卑鄙和无耻,他一直都在要挟着她,以致她要忍气吞声。他捉住了林沛宜的手,“沛宜,为什么不让我帮你?难道我的心意你到现在都不明白?”
“迪南,不要再误会尔凡,他从来没有强迫和利用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还要骗我!”
李迪南愤然地看着她,“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司机,你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如果不是用了非常的手段,他替你挽鞋的资格也没有!”
“你的话太过份了。”林沛宜挣掉他的手,“我喜欢的人,非得要出身显贵学富五车吗?我已经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清清楚楚,不需要旁人来多管闲事!”
“我追求了你两年,在你心里的地位就只是不相干的人?”
李迪南的眼里都是被刺伤的痛楚。“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我爱过的男人只有孟尔凡。”
林沛宜垂下眼,手腕被李迪南捉紧过的地方皮肤都箍红,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
“不可能!”
李迪南提高了声音,“只是因为他曾经入狱,所以你才对他觉得内疚,你不可能爱上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
“你们都看不到尔凡身上的优点,但他在我眼里却是最好的,我爱他,能够得到他的感情回应让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如果只是因为内疚,我可以给他钱,给他安排工作,但决不会把自己的后半生都赔上。我跟他已经结了婚,现在我是他的妻子!”
“你说什么?”
李迪南恍遭雷劈,“你们已经结了婚?”
那夜在酒吧当中,张柯彤到最后虽然留下来,与他一起合作调查孟尔凡,但始终没有透露林沛宜已经与他结婚的消息。李迪南以为在酒会的当晚看到两个人在停车场里面接吻,已经是足够大的打击,没有想到会有更大的打击在后面等着他。
“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林沛宜看着他的眼睛,“迪南,我是认真的。”
“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
李迪南用手捂住了脸,绝望地闭上了眼。他是真的喜欢林沛宜,但她怎么能够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嫁给了别人?两年以来,他所付出的努力,给予的感情,竟然没有半点的价值。
“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的对我,你怎么可以?”
“迪南,我没有办法勉强自己的感情。”
李迪南带着痛苦追问,林沛宜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怪责他突然闯至,几乎把她的秘密揭破。
“我和尔凡目前相处得很好,请不要再插手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两年来,李迪南一直不肯放弃对她的追求,她从来没有敞开心扉接受,这一次他是真的该放手。她推开车门下车,却被李迪南伸手拉住。
“沛宜,你就这样离开吗?”
她掰开他的手指,“迪南,我们之间不可能。”
“就算不为我对你的感情,但为了‘林盛’和‘恒瑞’,你都不能够改变决定吗?”李迪南急切地翻出他的父亲签订的价格联盟协议,林沛宜的眼光扫过去,在她的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面,也有这样一式三份同样的文件。“MARK昨晚已经下了飞机,‘亿佳’将会作为证人指证我们两家公司,能够挽回这一切的办法,就是你和我立即宣布婚讯!”
“我不可能会同意。”
林沛宜摇头拒绝,她和李迪南宣布婚讯,可以为两间公司达成价格联盟找到充足的理由。但是这样做要把孟尔凡置于何地?她绝对不能这样伤害他。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只要拖延住MARK的调查进度,她可以立即再注册一间公司,把“林盛”大部分的资产转移,把罚款的程度降到最低。
“沛宜,我是真心喜欢你,即使你跟孟尔凡结过婚,但我也不会介意。‘恒瑞’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他现在已经六十岁,仍然不肯退休还在为着公司操劳,‘林盛’对于你的父亲也是一样,甚至你的母亲生前也投注了无数的精力,你就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土崩瓦解?”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弃?”
林沛宜看着李迪南,如此迫不得已的结合有什么幸福可言?况且她根本不爱他。“既然公司陷入了困境,我们应该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应对的办法上面。迪南,回公司去吧,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渡过这个难关的。”
“即使是为了公司,但你仍然不肯答应。”
李迪南颓然地松开了她的手,痛苦地把脸别了过去。林沛宜的心里像是有厚厚的密云积压,不论是公司还是感情,她现在都像是过了河的小卒,再没有回头的路,但是她不会放弃,只要还有一分希望,她都会努力到最后。
与张柯彤在公司忙碌了一下午,直到暮色降临,林沛宜才收拾东西离开。
孟尔凡的跆拳道馆第一天开业,他不可能走得开,所以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道场里面。她决定过去找他,然后与他一起回家。结果走出“林盛”的办公大楼,便看到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门前,孟尔凡沉默而专注地倚靠在车身上,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尔凡!”
她向着他走了过去,“到了公司楼下怎么不上去找我?”
他一声不响地等着,如果她不下来,他是不是要一直这样等下去?
孟尔凡看着林沛宜在暮色之中向他走来。他已经来了好一会,林沛宜跟着李迪南离开,他的思绪一直无法平静,临近黄昏,终于把刚开业的跆拳道馆交给****照看,自己开着车前来。他不想打电话或者是坐电梯上去,在周日几乎不会有人加班,他害怕的是林沛宜根本就不在公司里面。他宁可就这样抱着希望等待,等待她自己从办公大楼里面走出来。
林沛宜在他的面前停住了脚步,等待着他开口质问。
孟尔凡替她拉开了车门,“沛宜,上车吧。”
她顺从地坐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孟尔凡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不会是一场狂风骤雨?
黄昏的公园里面,林沛宜和孟尔凡坐在石凳上面。
在他们身前的草地上,有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玩耍,花式的皮球滚到了他们的足下。孟尔凡俯下身,把球捡起抛回去,孩子跌跌撞撞又追着球走远。如此静谧的黄昏,但是两个人却是各怀心事,林沛宜把头靠在孟尔凡的肩膀上,祈求这一刻的平静可以继续延伸下去。
孟尔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孩子。
他与林沛宜曾经有过约定,她要替他生一个儿子,然后等孩子长大之后,他要教会他跆拳道,让他继承他未完的梦想。
像是梦幻一样美好的约定,她到最后会不会食言?
他执起她的一束发丝,闻到了上面清新的茉莉花香气,心里是如此的不舍。“沛宜,我们虽然已经结了婚,但是你从来没有问起我的过去。我为什么会放弃跆拳道,为什么会坐牢,甚至是我的家人,你都不要问起吗?”
林沛宜轻声地开口,“你现在想告诉我吗?”
“嗯。”
孟尔凡点头,“我曾经交往过一个女孩,我很爱她。”
林沛宜不说话,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孟尔凡曾经爱过的那个女孩是谁。孟尔凡眼里有微微的湿润,他受过的伤害太深,只要提起都会让他没有办法从痛苦和绝望中走出来。
“她作供词说我强(奸)了她,我被定罪,然后她的父亲让人在牢里打断了我的手。我用真心跟她交往,但她由此至终都在骗我,我甚至怀疑跟我在一起的日子里面,她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林沛宜的眼泪顺着脸侧滑下来,她想起了孟尔凡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她没有作过任何供词,在幕后操纵的都是她的父亲,但她却造成了这一切!她没有等来想像中狂风骤雨的质问,听到的却是孟尔凡痛苦过往的经历。她留给了他那样深的伤害,以致十一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办法痊愈。她以为答应替孟尔凡生一个儿子,以他喜欢孩子的程度,他一定不会再离开,但是他所受过伤,吃过的苦头,又要怎样才能偿还?
孟尔凡仰起了脸看着天空。
“有时候在你的身上,我会找到属于她的感觉。我不敢再想像下去,这种感觉让我害怕,会不会有一天,你像她一样给我的全部都是谎言?”
“尔凡!”
林沛宜低声地叫唤他。
孟尔凡从来没有跟她说出内心的感受,她非常后悔在重逢的最初,没有对他敞开心扉道明一切,以致现在陷在夹缝之中进退维艰。她隐瞒着一切,令孟尔凡重新爱上了她,但是危机越来越深,她不能想像在这种时候揭穿过往,会把他伤害到什么样的地步!
“沛宜,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你。”
孟尔凡的手伸过来,环住了她的腰,渐渐地加大力度,直到把她紧紧地勒在胸怀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骗我。”
“我也没有办法离开你。”
林沛宜把脸贴在他厚实的胸前,听到他乱了节奏的心跳声,一时间觉得痛彻心扉。她已经给了孟尔凡新的希望,就不能亲手把它打碎。
她不会那样对他,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