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暗淡的酒吧,各种的人声和乐声混杂,李迪南独自坐在靠墙的位置,以酒销解满腔的愁闷。有酒吧女迎着他走近,暧昧地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先生,一个人喝闷酒太没意思,需要我作陪吗?”
“滚开!”
他抬起头,灯光映出他俊朗的面容,但眼中却有怒意在疯长。
酒吧女骇了一下,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带着无趣走开。他扯松领带,往酒杯里再次斟满了一杯酒,仰脖全部灌进了肚子里。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而下,却浇不灭他心头的痛楚,林沛宜与孟尔凡在停车场接吻的场景,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地在他的脑海回放,他整个人都快要被逼疯。
“李副总,找我有事吗?”
“林盛”的新厂房即将峻工,张柯彤正在公司加班完善公关公司提供的企划方案,但是李迪南却一通电话把他叫了出来。他把车子停在外面,推开酒吧的大门走进去,顺着过道一直走到了他的身边。
“坐吧。”
李迪南仍然低头喝着闷酒,态度颓废而消极。
张柯彤拉开椅子坐下来,响指召过侍者点了一杯啤酒,然后才开口问:“如果李副总觉得无聊,想要找个人一起喝酒,对象不管怎样说也不该是区区在下吧?”
“沛宜跟她的司机是什么关系?”
李迪南终于抬起头,先前被酒吧女惹起的怒意已经褪掉,此际他眼中只剩余伤心和失望。
张柯彤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这样问?”
“你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李迪南一直盯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表情当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心头渐渐的有一股怨气升起,林沛宜把这个助理视作心腹,什么都不瞒他,蒙在鼓里的就只有他一个!天底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傻更蠢的人,以为诚意和等待就可以打动她,结果林沛宜被人捷足先登,而那个投机取巧者就是她的司机!
“你今晚是不是碰到了他们?”
张柯彤把酒杯放下,一年一度的业界杰出人物颁奖典礼举行,以往林沛宜会要求身为助理的他陪同出席,但是今夜她选择的人却是孟尔凡。“林盛”和“恒瑞”同行同城,李迪南一定是在典礼的现场碰到了他们。
“我去欧洲出差之前,沛宜的司机还不是那个男人,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李迪南把黑色皮套的记录本按拍到桌上,“我知道你需要用钱,上面记录的股票全部都是独家内幕消息,不管怎样投资都是稳赚不赔。你只要告诉我,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可以把沛宜追求到手?”
“李副总,你何必让我为难?”
张柯彤只看了桌上记录着股票内幕消息的本子一眼,便伸手把它推回到李迪南的面前。以往他认为李迪南在林沛宜众多的追求者当中,是最有竞争力也是最有诚意的一位,所以乐意向他透露自己老板的行踪和近况,帮助他追求她。但是时移世易,他再这样做已经不合适。“感情不是可以勉强的事情,还是请你放弃吧。”
“请我放弃?”
李迪南眼睛都红了,哑沉的声音里全是伤心。“我是真心的喜欢她,她从花旗国回来,我在飞机上就遇到她,她以为在餐会上跟我是第一次见面,却不知道那是我故意的安排。我在她的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别人以为我看中的是林家的家财,就连我的父亲也不理解,你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受吗?不管怎样被嘲笑被讽刺被劝阻我都没有放弃,凭什么一个司机就要让我放弃?”
张柯彤看着他只剩余叹气。
他与林沛宜共事两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栽在她的手上,她统统拒绝得不留情面。男女之间的感情像是商场上的角逐,你退我进,她越是难追求,对这些男性来说是不是便越有致命的吸引力?
“柯彤,帮我一次。”
李迪南的目光看过来,带着非常的诚恳。
张柯彤不由得苦笑,他不过是小小的助理,又怎样帮得了这样艰难的忙?“李副总,女人的心思从来就让人难以猜透,而我的老板是女人中的女人。我只是她的助理,即使能够摸清她在工作上的心思,但她的感情以及私生活我并不了解。”
他把杯中的啤酒饮尽,然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不管怎样在背后讨论老板的私人生活,已经超出了我作为助理的的权限。今晚到此为止,很抱歉我要走了。”
“别急着离开。”
李迪南已经霍然地站了起来,“他不过是普通的司机,凭什么去追求沛宜?不为钱也是为利,他会伤害和利用她!就算是为了工作,你也不肯帮我吗?”
“李副总,你希望我怎样帮你?”
张柯彤回过身,李迪南说的正是他所担心的,否则也不会私下里找侦探调查孟尔凡。他说跟林沛宜早前并不认识,但是她却在他上班的第一天,为了维护他在医院里面动手打人。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以林沛宜的性格,她会这样做吗?
他一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但是对孟尔凡也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他真的没有说谎或者是使用手段?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林沛宜放弃了条件不管从任何方面看来都非常优秀的李迪南,称得上莽撞地与他结婚?
张柯彤拉开椅子重新坐了下来。
李迪南的眼里燃烧起希望,他苦笑地看着他,有点不忍心看到他知道真相之后被打击到的样子。假若林沛宜知道他这晚与李迪南见面,同时还泄露了她已经结婚的消息,她一定会立即就开除掉他。做总经理助理到他这个份上,也称得上是旷古奇谈了吧?
孟尔凡开着车把林沛宜送回江边的别墅,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放好了洗澡水,然后又找齐换穿的衣服,才把她推进了浴室里面。
“进去洗个澡出来,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林沛宜顺从地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替她把床整理好。她在床沿坐下来,却是没有睡意,这样的一个夜晚,她想跟孟尔凡好好地谈一下。但是她想要开口,他却伸出手指按住了她的唇瓣,“沛宜,不管有什么话都不要在今天就对我说,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他难道清楚她想要说什么吗?
骨节清晰的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磨娑,林沛宜抬起头,从她的丈夫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形容的伤痛。孟尔凡与她的目光对碰,觉得自己像是无所遁形的一般。他别过脸,避开她灼灼的目光,“沛宜,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在民政局外面的时候,他就对她说过,只要签了字她就不能够再后悔。
“尔凡!”
林沛宜脱口而呼,她不后悔成为他的妻子,但害怕后悔的人会是他。
孟尔凡凑过来轻吻她的额角,“今晚我不能留下来过夜,你一个人在家里小心点。”
“你要去哪里?”
林沛宜按住他的手,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把她抛下?孟尔凡翻转手心,握住了她清凉柔软的手指,“我只是回我住的地方,明早你睁开眼醒来,便可以看见我已经回来。”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回去?”
她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总之答案都只有一个,就是不要他离开。孟尔凡在被她依赖被她需要的那种感觉中终于舒展了眉心,“沛宜,你像个孩子一样。”他俯下头去吻她,“明天是周六你不用上班,我带你去个地方,今晚只是回去拿需要用的东西。”
“你要带我出去?”
林沛宜讶然地看着他,孟尔凡认真地点头,“我希望你会快乐。”
等到她睡在床上,孟尔凡替她掖好了被子才离开。林沛宜听着他下楼,然后锁上大门的声音。他没有开车出去,这个时段不会再有公交车,他会选择走到地铁站然后坐车回去。时光像是重叠了一样,她想起很多年前他送她回家然后又离开的情形,突然之间,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间低矮狭窄的套房,实际上只是她临时的住所,但孟尔凡一直都不知道。
他把她送到了楼下,她便不许他再上楼。
“真的不要我陪你上去吗?”
孟尔凡踌躇着不想离开,这一夜他们刚刚有了身体关系,彼此都是第一次,她痛得在他的怀里流泪。他不舍得就这样跟她分开,但是她却必须要回家。她拉下了脸说:“你想让我爸妈看见,然后把我打死吗?”
那时候她的母亲已经下葬,而她的父亲正跟那个叫做伍薇的女护士在一起。
她向他撒了谎,而他相信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她转过身上楼,却突然被他追上来从后面抱住。因为长期的跆拳道训练,他的身形已经长开,手长脚长轻易就把她整个人抱了个严实。她回过头,便被他热烈而疯狂地吻住。他要她站在楼梯口等他,然后自己跑进了巷子里面,再回来的时候送给她的却是满满的一捧茉莉花。十八岁的时候他还不懂得说爱,但是再没有一个男人,会这样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
林沛宜在床上一直聆听着孟尔凡的脚步声,直到他在静夜里走远再也听不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