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售会开到B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下旬了。此时的B城,万木染绿,翠色映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风大了点。
姬宁抽时间回了一趟家,正值傍晚,妈妈推了爸爸在院子里的花园里坐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爸爸笑了起来。
爸爸笑的时候依旧那么好看,即便眼角堆叠了皱纹,眼神依旧温暖和亮。画面太美好,让她忍不住落泪。
姬愫蓝回头就看到女儿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惊喜的站起来,拢了拢颊边风吹落的几根乱发,“阿宁?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站在那里不说话?”
姬宁回了神,微笑着说:“才刚回了呢,看到你和爸爸在这里,我怎么好意思打扰?”
这话带了微微的调笑,姬愫蓝唇边染笑,有些不好意思,“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她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人了,端的是雍容美丽,此时多了这抹羞涩,带了年轻人的嗔意,只让人觉得她此时的心满意足。
姬宁匆匆回来,家里心疼她在外边,忙活着做了各种她喜欢的吃的,只希望这一顿就能把她补成个大胖子。
吃了晚饭,姬宁在家睡,她洗了澡出来,正好看到妈妈从卧室里走出来,即便她此时的欢乐幸福溢于言表,眼角的疲累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
姬宁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妈妈。爸爸睡了?”
“睡了。他晚上睡觉规律的很,到点就睡。”姬愫蓝解释道。
回B城之后,管易就入院检查,然后接受一系列的治疗,幸运的是病情没有再恶化下去。在这期间,姬愫蓝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点点的将他失去的过去告诉他,包括他们的相遇,他们的恋爱与婚姻,还包括他们的女儿。
或许是血缘天性,管易对姬宁,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姬宁也相信,总有一天,爸爸会重新记起她。
母女俩从楼上下来,姬愫蓝温言问姬宁工作忙不忙,有什么烦心事,怎么会有时间回来等等。
姬宁耐心的一一作答,将签售会的事情告诉妈妈。在这期间,她一直观察妈妈脸上的疲色,心底有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嗫嚅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姬愫蓝早在她神情不对的时候就知道有异样,拍了拍她的手,“阿宁,怎么了?”
姬宁缓了缓,低声说道,“妈妈,要不我辞职吧?”
或许在这之前,她还能欺骗自己,在N城过她想要的生活。可是现在,当她看到妈妈不仅要照顾爸爸,还要处理翡翠行的大小事宜,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疲惫时,她知道自己实在太过自私了。由着自己的心思,忽略家人的辛苦。
知女莫若母,姬愫蓝知道女儿的担心,她虽然有些疲惫,但却觉得很窝心,“好了,妈妈知道你的心意。不管是翡翠行还是你爸爸你不用操心,妈妈不辛苦。倒是你,一个人在N城,里里外外都没有照顾的人,妈妈才觉得不放心呢!”
“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姬愫蓝宽慰女儿,“好了,乖,妈妈还等着你在工作上做出一番成绩呢!辞职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时候不早了,赶紧上楼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夜色阑珊,姬宁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她看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眼睛明亮,毫无睡意。
谢望舒,谢望舒,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她愈发爱恋的名字,心底升起一股恐慌。沉在心底的秘密,由于沉淀的太久,过得太幸福,她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忘记了它的存在。她无法想象,有一天,秘密揭穿,她该以怎样的面貌去面对他?
姬宁想的头痛,也没有解决的办法,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钟,以至于早上闹钟叫她的时候,她还在深度睡眠中不能自拔。
好在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知道不能迟到,起床拿冷水洗了脸,头脑清醒了不少,又灌下一大杯浓咖啡,和爸爸妈妈告别之后,匆匆赶往签售现场。
只是在这之后,姬宁心头总笼罩着一片云翳。
谢望舒自姬宁离开之后,一直暗自谋划飞去她在的城市找她。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他连机票都买了之后,谢氏旗下出了问题,需要他亲自飞一趟欧洲。为此,谢氏高层一直笼罩着浓浓的低气压,大家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没办法,欲求不满的boss太恐怖,没人敢往枪口上撞。等他从欧洲回来的时候,姬宁的十二场签售会也完美落幕。
谢望舒从机场出来之后,匆匆赶往谢氏,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直接让司机载他去倾世。
本来打算自己开车去的,但这趟欧洲之行太过疲惫,他唯恐出问题,安全为上。
他到倾世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姬宁因为要等一个美编的图,一直守在电脑旁。她名下的作者要出书,封面一直没有确定,她必须在今天把问题解决,发给制作商那边。
所以等她把图校样发过去之后,谢望舒已经在楼下的停车场停了大半个小时了。不过刚刚好,他趁这个时间补眠,脸色不至于那么难看。
谢望舒地下停车场负二层等着她,姬宁从楼上下来之后,直接奔着他的车找过去,并没有发现,在离着谢望舒车不远的地方,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在看到她之后意欲和她打招呼,却在看到谢望舒开车门拥住她肩膀侧头亲吻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人说小别胜新婚,之前谢望舒不能领略其中的精妙,而现在,他却觉得,古人诚不欺我。
许久未见,他的姑娘,眉目如画,山清水黛,盈盈的一双水眸看着他,让他隐隐有一种躁动蔓延。
姬宁却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他清减了不少,五官轮廓愈发分明,眉眼处沾染了风尘,眼底也沉淀着疲惫,不过精神尚好。
她心疼不已,也顾不得前边的司机,伸手抚上他的眼角,“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望舒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还好。”
这趟欧洲之行不是旅游,而是工作。几个国家连轴转,见了很多人,处理很多事,瘦下来也是正常。
不过能换的她的心疼,倒也是值了不是。
黑色的车子驶进姬宁住的小区,缓缓的在住的楼前停下,谢望舒吩咐司机过会过来接他,拉着姬宁的手下车。
不知为什么,姬宁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莫名觉得隐隐激动,似乎有什么下一秒就要迸发出来。
开楼下大门,上电梯,掏钥匙开门,门关的刹那,姬宁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背靠在坚硬冰凉的门后,话语未出,落下他温软火热的唇。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欢快悦耳,落入姬宁耳中,她身躯一僵,谢望舒的动作也是一顿。
神志恢复,姬宁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她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推谢望舒附在她身上的身躯,有些羞窘,又有些不安。
良久,谢望舒重重吐了一口气,从她身上起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敛了她的衣襟,藏住令他向往的白腻。
姬宁自沙发上坐起来,手指抖得连扣子都扣不住,脸色绯红,如晚霞映日。终于,费了好大的功夫,将一粒粒扣子恢复原状,有些坐立不安。
谢望舒凝视着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可能吓到了她。但是,他虽然抱歉,但并不后悔。
“姬宁,你怕吗?”他问她,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怕吗?她并不觉得怕,甚至连半分拒绝都没有,只是在被电话铃声吵醒之后,有羞涩,有不安,却不是害怕。很诚实的摇摇头,“不怕。”
不害怕?很好!“姬宁,情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我给你普及。但是你放心,有些事情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做。”
姬宁知道他的意思,脸又悄悄地红了好几度,呐呐的点头,“我知道。”
“但是在这之前,作为男朋友的福利,我不会放过。”他很无耻的补充。
姬宁……
当然,挺久以后,姬宁明白的很彻底。某些人,的确很守承诺。底线的确没有被突破,但福利的确也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