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下来,两人虽然手上空无一物,但购物单上,却已有了很多战利品。
除了各式各样的礼物之外,甚至连圣诞老人的套装,都买了三套。
一套爸爸的,一套妈妈的,一套孩子的。
回去的路上,车厢依旧如来时般的寂静,但又好像有了哪里的不同。
车子一路驶着,在快要到家时,夏天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谢谢。”
宫离墨没有说话,私心里,他根本不想受她这一句谢谢。
“到了。”
他将车开到她家的别墅前,身后跟着一辆送货车,里面驮着他们花费两个小时的成果。
夏天走下车,站在原地,想要礼貌的目送他离开。
车上的人却温柔的看着她,笑:“进去吧。”
他没有离开的打算。
夏天承认,这一刻,她的心有一瞬间的软化。
很想让他进门,不为别的,只为让他喝一杯水歇歇脚。
但是,想到夏景言,想到若被他见到的后果。
她不敢赌,不敢赌他会不会只在景言那张与他相似的小脸上便看出什么。
最后望了眼他,夏天转身大步走进门。
消失在门前的她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他,灰色的眼中那让人心疼的失落和黯然。
“妈咪~好大好大的圣诞树,还有好多好多的礼物哦!”
稚嫩的嗓音,低呼着,载着天真的喜悦和兴奋。
宫离墨浅浅的勾起一抹笑,轻叹一口气,他终是调转车头,缓缓隐没在夜色中。
大厅里,夏天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窗外,直到看到那辆豪车渐渐驶远,那猩红色的灯光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眼。
夏景言一直处于高兴的状态中,就那么坐在地上,一个个的拆着盒子。
房子开着暖气,很暖和,地上铺着的也是地毯,防止孩子摔倒碰着,所以不怕他着凉。
圣诞树下,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包着一层光鲜亮丽,却又颜色各异的彩纸。
这些,都是宫离墨之前和她一起挑的。
每个盒子里,都有一个不同的玩具。
夏景言拆的高兴,每拆出一个,就会惊叹一声,满眼都是开心和惊喜。
夏天轻抚他低垂的小脑袋,溺爱神色里,染着点点哀愁。
她拿过一边的圣诞服,手指流连在那件爸爸的衣服上。
看着兴奋的,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夏景言,夏天的眼里,有泪水点点溢出。
门铃叮咚响起,夏天赶紧擦了擦眼角,揉了揉微红的眼睛。
保姆已经将大门打开。
“圣诞快乐~~”
季子烨和程明带着几人站在门外欢呼一声,才看见开门的不是夏天,也不是夏景言。
保姆笑笑,让了开来。
几人一窝蜂的跑过来,看到圣诞树下堆得的全是礼品,夏景言一个人拆的开心。
“哇塞,小言已经有这么多礼物啊,那你还要不要季叔叔的礼物了?”
景言扬起灿烂的笑,脆生生的应着:“要。”
季子烨摸摸他的头,抬起脸看着夏天。
程明和其他人坐在地上陪小家伙玩,明明是一群大人,偏偏一直和景言玩的都很欢。
“刚刚有谁来过?”
季子烨问着,眼尖的看到她手中拿着的圣诞亲子装。
夏天也没避讳,拿起手中的衣服:“是宫离墨。”
季子烨叹息了一声,随后便无言了。
直到良久,他才开口:“若以我的私心,我希望你选择的是颜玉,但我知道,颜玉对你再好,也给不了你幸福,因为你不爱他。”
夏天眼眶湿润,红唇颤抖。
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滴在她手中的衣服上,瞬间被吸入,只留下一块深色的印子。
第二天,夏天带着夏景言睡到很晚才起来。
“今天想去哪玩?”
“游乐场!”
夏景言想也不想的一声欢呼,显然已期待很久,只是身为妈妈的她一直不得空。
想到此,夏天心中有些愧疚,她摸摸他的小脑袋:“好,妈妈带你去游乐场,今天妈妈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好耶~”
市区最大的游乐场,里面人头攒动,大多都是带孩子来玩的一家人。
被抱在妈妈的怀里,夏景言看到此,突然有些失落的咕哝一句:“可惜颜叔叔不在。”
闻言,夏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头一颤。
“景言,那些人其实并不是叔叔,是爸爸。”
夏景言惊讶的看着她:“爸爸?爸爸是什么?”
夏天强扯出一抹笑,溺爱依旧:“爸爸就是最亲的人,就像妈妈一样。”
夏景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后疑惑的问:“那我的爸爸呢?为什么小言从来没见过?”
夏天心头泛酸,这个问题,她注定不能回答他。
但是,爸爸这个词,却若种子般,在夏景言小小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是不是小言不乖,不听话,所以爸爸生气了躲起来不想看见小言?”
他天真的眼睛看着她,夏天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急切和渴望。
“不是,景言很乖很听话,只是,只是爸爸很忙,现在没时间来见景言,等景言长大了,就能看到他了。”
夏天心中酸涩难当,她柔声哄着小小的他。
夏景言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稚嫩却坚定的说:“那小言要快快长大,我要快点看到爸爸,既然他不来找我,那小言就去找他!”
夏天眨眨眼,眨去眼中的朦胧,笑着点头,微哑着嗓子:“好,景言快快长大。”
游乐场的儿童区,很多好玩的建设,让夏景言暂时抛去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夏天带着他先后坐了旋转木马,旋转咖啡杯,还有其他的儿童游乐,其中,旋转木马转了两次,咖啡杯转了三次。
直到夏天实在受不了了,跑到路边狂吐不止。
脑子晕晕乎乎的,她倒是没想到,生孩子之前游乐场里什么东西都不曾让她难受,生完孩子,这第一次玩,区区一个旋转木马和咖啡杯就让她绷不住了。
后背被人轻轻的抚上,拍了拍,此刻的她没空去想会是谁,只知道呕吐的感觉真他妈不是一般的难受。
好不容易将胃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完,她慢慢直起身,一旁已经有人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夏天赶紧接过,一边漱着口一边转过脸看去,瞳孔微窒。
宫离墨心疼的俊脸映入她的眼,她吐出水,有些讶异。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你一个人?”
好似一直一来,他都习惯从她的身后出来,每次都是突然出现,让人一点准备的心情都没有。
更有些像鬼影子,哪里都能碰见……
宫离墨没有回答她,只是问着:“好点没?喝点热牛奶会好受一点。”
他没有说,他其实一直跟着他们母子直到这里。
他没有说,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追随着她,在看到她苍白的小脸时,他会心疼,会担心。
夏天这时才看到,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很多吃的还有喝的。
若他是一个人,她是怎么都不相信他是给自己买的这些东西。
记忆中的他,根本不爱吃零食,每次买,都是给她的。
她默默接过他手中的热牛奶,一口一口的喝着。
“你脸色很难看,还好吗?”
夏天摇摇头:“休息一下就好。”
忽的,她想到夏景言,转过脸,小家伙正跟其他小朋友们在儿童乐园里玩的开心。
她真该庆幸,今天出门时,她因为怕外面风大,给夏景言戴了顶鸭舌帽,一半的小脸都被遮住,尤其是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眸,在帽子的掩饰下,根本无法看出。
夏天偷眼看了看宫离墨,果然见他看向夏景言时,并没有任何反应。
“今天,你们剧组也放假吗?”
沉默时,夏天有些尴尬的没话找话。
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什么时候,他们也学会尴尬了。
宫离墨点点头,难得玩笑道:“你们都放假了,若我们还不休假,大概要被怨死了。”
夏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
两人一同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宫离墨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向往。
“你们家的……孩子,多大了?”
夏天心头一慌,理智告诉她不用慌,只要说一句两岁半就可以,毕竟两三岁的孩子看起来很多都差不多大,不会惹他怀疑。
但潜意识的,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若说景言两岁多,那另一层的意思,岂不是她在刚跟颜玉前往马来西亚,就与他有了孩子?
所以,夏天沉默着。
她的沉默,映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不屑,不屑于跟他说。
气氛寂静,宫离墨勾起一抹浅浅的苦笑。
“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最后,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因为她不会喜欢。
夏天顿了顿,下意识的摇摇头。
宫离墨微笑,眼底却是落寞,他将手中的零食交到她的手里,没有留下任何话,大步离开。
夏天看着他的背影,在周围欢笑的人群中,显得那么萧索落魄,孤单寂寥。
她轻轻打开塑料袋,里面的东西,都是记忆中他时常为她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