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抹喜悦展露眉梢,自觉忽略掉掌柜的说的前一句,“店家你也觉得我和若璃有夫妻相?”
掌柜的差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他本想说是兄妹的,怎么到他口中就成了夫妻相了,富贵人家癖好多,这个小少爷虽说长得是挺高的,但又不能自己下地走路,瞧着这张脸,说他只有十岁他都相信呢,只不过是看着比十岁的儿童高上许多许多罢了。而那个拿刀的姑娘必定是有十几岁了,女比男大那么多,莫非这姑娘是他们买来冲喜的——“那个拿刀的姑娘是您的童养媳?”掌柜的一下子就做出了自己的断定。
“童养媳?”延萧的眉尾往上一扬,延萧恶声恶气地对着掌柜地吼:“本王看起来是那种需要童养媳的人吗?真是岂有此理!皇城里头多少姑娘对本王趋之若鹜,本王都不屑一顾!本王是需要童养媳的人吗!”
“我可没听过,本朝哪个王爷是断腿的,你可别欺负我们见识少……”瞧见那张娃娃脸变得狰狞起来,好似随时有可能抽出站在他边上的那个冷着脸的汉子腰部的长剑,掌柜的吞了吞口水,决定还是不逞口舌之快,保命来得更为重要一些。不过,他的心中已然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小公子现在的行径是在——恼羞成怒呀。
死死地瞪着那个掌柜的好久,延萧最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本王不和无知村民多做计较。喏,赏银给你。”
掌柜的半响才接过金子,嘴角抿了抿,心忖,这个人倒是不坏,看着也不像是多坏的坏人。“我瞧着你就是爱耍嘴皮了些,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实话告诉你吧,他们不是跟我买了马车么,那辆马车套的马正是我家新养两三年的马仔。它的马娘还在马厩里头养着呢。”
“那又如何?”不知道人往哪儿走,就是给他一匹汗血宝马,他也不知道打哪儿走啊。延萧苦着一张脸,对掌柜的说的任何话都不感兴趣了。倒是一直站在延萧身侧的孙炳在听到掌柜的这番话之后,眉眼一跳,“掌柜的,你且继续说下去。”
“我那匹马娘特别喜欢那匹小马仔。若不是昨夜我将绳子系得紧紧的,只怕那匹马娘也要跟着那匹小马仔跑了。若是你们由那匹马娘带路,说不定能找到他们。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找对方向。”
“有这么一个好主意你方才怎么不说呢。”延萧大喜,“该是本王的就跑不了呀。真是天助我也,你助我也。”延萧激动地想要站起身来去拍拍掌柜的肩头,却忘记了自己此时双脚无力,等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延萧已经姿势怪异地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了。孙炳想要伸手去捞人也已是来不及。
延萧从地上撑起身子来,孙炳赶忙上前搀扶一把,没法子了,只好又将延萧拦腰横抱地挂在自己身上。反正已经这么抱着一上午了,孙炳已经可以无视别人火辣辣的异样目光了。
掌柜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孙炳这一连串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原来一直驻在这个少爷身旁的汉子是这位少爷的移动轮椅啊。有钱人家就是奢侈,连请的干苦力的皮相都长得这般好。
“掌柜的,你的那匹母马我们买下了。你帮我们的马多喂一些料草,再把马套上车,我们过会儿就启程。”孙炳替延萧做了决定,被抱在怀里的延萧连连点头,孙炳果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他想什么,孙炳都能知道。
掌柜的跟着点点头,回到柜台前拿起那秀气的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起账来。孙炳瞧了一眼掌柜的,心忖,这买匹马,还需要用算盘算清楚的吗?这掌柜的可真是够细心的。
“这位公子,您离店的时候请您付这么多银子就成。”掌柜的将算盘拨出一个数字递到孙炳和延萧的面前。
孙炳扫了一眼算盘上的数字,眉峰一蹙,“怎么要那么多银子?”
掌柜的立即递上账本翻给孙炳和延萧过目,“是这样的,那个身上带满黄金的爷说,他就结一间雅间的账,其他的账都记挂在这位小公子的身上。只要公子说离开,就找公子结账。”看起来都是贵不可言的人,不会是想赖账吧?
延萧一目十行地扫视着掌柜手里捧着的账单,很好,就这么一天的功夫,能给他整出这么多的消费来,也真是除了贪图享乐的末未,没有他人了。
掌柜的见延萧在看账本,急忙解释:“这位爷,那位爷需要的食材并没有用完。”连一半都还差好远,“说实话,这有些食材呢我也拿来做菜卖给食客了,因为那位大爷说,这多余的都扔掉,一头猪就取那么一小块肉就不要了,也太暴殄天物了……所以这些东西我都算了成本价给您了。哦,对了,那多余的食材还堆在厨房呢,等会您若是要,我就让厨房的伙计帮忙装车。”人家掏钱了,那些东西算起来都是人家的。
怪不得昨晚自己出去找大夫之前末未笑得一脸奸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孙炳抿着唇,决定不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家主子了。以免他们一家子伤了和气。“掌柜的稍等,我安排好了我家主子就结账。那些食材我们用不上,你还是留着吧。”孙炳挤出一丝看似和善些的笑容,想表示,他们昱萧王府绝对不是赖账的人,也是颇为大度的人。但无奈他天生就是张冷脸,假笑起来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有些惊吓。
掌柜赶忙阖上账本,跑到柜台前头也不抬,“零头就全数抹了吧。整钱付了就好。”就算是亏点钱,他也不愿意看到这么一张扭曲的笑脸啊。
末府的仆役们一个个都踏上返程了,
掌柜的掂了掂手里的银袋子,知道是多给了。回想起那位挂在随从脖子上的公子哥递给自己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龙飞凤舞的字条,说:“我们昱萧王府绝对是知恩图报的人,你是昱萧王府的大恩人。今后只要你带着这张条子来昱萧王府,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掌柜的揣着银子,目送那两个主仆消失在路的拐角处才踏回自己的客栈里头。知什么恩图什么报?他只是做买卖,什么都没做啊,摸了摸怀里头的银子,掌柜的笑眯眯地瞧了瞧手里的字条,自言自语:“没见过这么执迷不悟的,一定要说自己是王爷,真当我是无知老百姓呢,这王爷在皇城里头,哪是我们这些人能够轻易就能见到的,说不定他就是一个姓王的公子哥,别人简称他王爷,听得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了……这字条能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当银子使。”随手一扬,那字条便随风飘散了。
延萧斜靠在马车的靠垫上,和驾车的孙炳闲扯着:“这一回出门,算是本王最艰苦朴素的一次了,半个仆役也不带,身旁就跟着一个你。”所以我又当车夫又当轿子又当侍卫。简直就要无所不能了。孙炳在心中默默念道。不过只要他家王爷能够顺利将人追回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权当是他在为自家王爷追妻铺路了吧。
解下水壶抿了一口水,孙炳只觉得喉头一痒,似乎有什么异物在扭动,他清了清嗓子想吐出来,但下一瞬异物感已经消失了。孙炳环顾四周,这匹马已经带着他们走了挺长的一段山路,现在已是看不到一户人烟了。
“对啦,孙炳,之前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现在坏消息本王已经知道了,你就跟本王来说一说,本王还有什么好消息可以听。”延萧懒洋洋地看着驾车的孙炳,蓦地想起之前孙炳说的好消息,瞬时来了兴趣。
孙炳瞅了一眼水壶,将原本打算递给延萧的水壶里头的水全数倒掉,但并未发现什么。孙炳暗自运气,发现自身并未异常,他暗忖自己过于大惊小怪,这才回头瞧了一眼自家的主子,徐徐回答:“昨个儿夜里接到了皇城里头的信鸽,说是凌奇王妃要来。”
“三嫂要来?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啊,”延萧眉头一挑,“三哥和三嫂素来焦孟不离的,那不是表示,三哥也来了?三哥这张脸超级臭的哎,不过若璃听三哥的话哎,如果他讨好三嫂,能不能让三哥命令若璃重新嫁给本王啊?”想到若璃会乖乖就范,延萧就忍不住地偷着乐,他似乎已经瞧见若璃披着大红嫁衣朝着自己款款走来……
车轴子陷入一个坑里头,马车颠簸了几下,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延萧一头摔在了马车的窗棂上,疼得延萧直喊:“他大爷的,这匹老马到底会不会走路,怎么专挑……”
延萧倏忽地噤声,一把透着寒气的大刀就这么直挺挺地在他的面前晃啊晃的,晃得他心惊肉颤。延萧瞄了一眼刀背,这刀磨得够光亮、够锋利的,都能瞧见他倏忽瞪圆的桃花眼了。不过他可不敢凑近了去照,以免一个大意,这把刀就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点什么来。眼尾觑到刀背上没有任何的血迹,刀不见血,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孙炳还没有成为这把刀的刀下魂。
外头一阵吆喝声伴随着马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