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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半身人(1)

今天是知名的“黑色大地”乐队在高宁市乐莞广场上公演的第一天。这个乐队的五名歌手都是年轻人,他们在其他城市也有过许多演出。

下午三点,演出正式开始了。随着音乐声响起,广场上的人们激动地看着表演。深槐和蒿霖也在观众之中。

路深槐郑重地问道: “你真的决定了?要搬到高宁市来吗?”

“嗯,和伊润暗他们住得近一些会比较安心吧。毕竟,任静小姐她了解很多灵异方面的事情,也有很多经验。”其实,宗蒿霖最担心的还是蒿群。下个星期,她就会带着弟弟搬到这里,但是不知道他是否会习惯这个城市。今天是路深槐陪着她来看房子的装修进度。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灵异体质者了吗?那么,约翰呢?”宗蒿霖还惦念着那个孩子,“他也没有不死鬼眼了吧?不用再受到煎熬和痛苦,可以幸福地生活了吧?”会那么简单吗?其实宗蒿霖自己也不相信。

路深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叹气道: “你也真的很辛苦。”他对宗蒿霖始终是有些愧疚的。要不是为了不死鬼眼的开发,他也不至于如此利用她。难得她不记恨自己,现在居然还愿意和他做朋友。

“伊润暗他们的鬼眼全都消失了,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了。即使下一秒钟我立刻死去,我也不会感觉奇怪。”现场的欢呼声越来越高,但是路深槐和宗蒿霖根本没有听到。

乐队演出结束后,不少乐迷上前索取签名,多数人都是奔着主唱乐哲去的。

收好乐器,准备回去的时候,吉他手仲健文问道: “谁来开车啊?我还是阿哲?”

乐哲正在兴头上,答道: “我来开吧!”

“算了吧,要是再像以前那样……”鼓手刘之远摇着头说,“还是我来开吧。”

这时,广场上的人几乎都散了,乐哲恨恨地一把抓住刘之远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你疯了是不是?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别再提这件事情了!你还要提,是想做什么?”

刘之远却更恼怒地说: “你反应这么大干吗?我说的是事实!真是的,我自己回去了,还有,今晚我不回工作室了,你们不用等我。”

晚上七点多时,蒿霖回到了艾明市的家里,她刚进门就感觉浑身酸软。蒿群正在看电视,一见到姐姐回来,高兴地说: “姐姐!你终于回来啦!新房子怎么样?”

“嗯,还不错……蒿群,晚饭有好好吃吗?”

“是啊,当然了……”

“嗯,蒿群,路叔叔也决定搬到高宁市去了哦。”

“真的啊?那太好了!”蒿群的性格开朗了很多,可蒿霖还是察觉到他眼神中的一丝忧郁。没有了诺索兰公司,他的脚也许永远都好不了了。

张雪文的包裹寄过来了。唯晶暂时停止了画画,她想调查事情的真相。

意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了,现在家里为这件事情乱了套。她无法把那天和约翰一起目击到的事情告诉父母,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

或许,张雪文提到的事情会给她一些线索。张雪文是唯晶的一个老朋友,是一家报社的记者。

唯晶把包裹中的碟片取出来的时候,约翰就在她的身旁。

“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约翰?”

她并没有注意到,约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碟片。他的那双不死鬼眼,已经失去了具有妖异气息的紫色,而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对这一点感到奇怪,似乎他从来都是黑色眼睛一样。

把门锁好,唯晶打开DVD机,把碟片放进去,她的心越跳越快。想起生死不明的意涟,她决定要了解这些神秘的事情。

约翰陪着她看碟,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完整部电影以后,唯晶几乎无法呼吸了。

“不……不可能的……”

她早在网上查过这部电影《死离人形》的资料,原作者叫伊润暗,讲述的是一个会在腐尸内寄生的亡灵不断杀人的故事。可是,和她现在所看的这部电影完全……

“还有,还有八天……”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约翰把碟片退了出来,问道: “你愿意相信吗?你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我不知道……”

“再过八天,高宁市会发生什么事,你应该清楚。”

唯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约翰,问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拿到这张DVD?”

约翰不置可否,他毕竟曾经是灵异体质者。当初被带到美国的时候,他因为预知到了那件事情,所以使用不死鬼眼的能力逃脱了。他通过时空技术在短时间内成长为一个青年,并且回到国内,来到简唯晶身边。因为他知道,这样他就有机会接触到那张碟片了。

他的死亡日期……是在八天后。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唯晶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先从诺索兰公司说起吧。”

悠扬的音乐声吵醒了熟睡的刘之远,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列正在行驶的地铁,虽然天色比较晚了,但是这里是交通异常堵塞的市中心,所以车厢内依旧人很多,幸好他有座位,否则站着真是累。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忙问身旁的一个老太太: “老婆婆,请问下一站是哪里?”

“哦,是源风路啊。”

刘之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距离他的目的地还有五站,看来自己睡的时间也不算长。他又把眼微微闭上了。

这时,两年前的那件事情不禁浮现在脑海里。这两年来,他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个悲惨的场面。

但是,那件事情并不是自己的错。和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忽然,他感觉车厢里一下安静了。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刚才还拥挤得没有一丝空隙的车厢,现在居然变得只有他一个人了!

地铁依旧在疾速行驶。他捏了一下脸,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再怎么看,还是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他自己。

刘之远站起身,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跑过去。然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就在他即将到达驾驶室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他刚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他全身的汗毛就根根竖起了……那是……那是……

橘黄色的椅子上,坐着……应该可以说是坐着吧……半个身体!那是一个人的上半身!

那半个身体所穿的衣服,是如此熟悉……这两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不……不,那和我没关系……”他一步步后退,然而那个上半身却跌在地上。血飞速地朝着刘之远的脚下流过来,那个上半身也在地上爬行起来。

刘之远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立刻转头往后面逃去。他知道,地铁如果不停下来,自己就会跑到尽头,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是“他”回来复仇了!

刘之远每跑过一节车厢,就会回头望一眼,那半个身体以同样快的速度爬行着,始终紧跟着刘之远。

他跑到尽头了。刘之远知道自己要完蛋了。然而,当他回过头时,却发现那半个身体不见了。

他紧张地四处环顾,确定那半个身体真的消失了,暂时松了一口气,就去按地铁的紧急制动开关,然而……居然没用!他又想拉开地铁的门,当然是徒劳无功。

地铁还在行驶着,如果是正常状况,至少应该过了两三站才对。可是,当中却一次也没有停下来!直觉告诉他,那半个身体还会出现。

他坐了下来,掏出手机打110,然而地铁里信号不好,半天也没有接通。他的眼光警惕地望着四周,一刻也不敢松懈。

始终打不通电话,他恨恨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打算再去试试紧急制动。然而……他站不起来。

他朝着自己身体下方看去……橘黄色的椅子下面,什么也没有……

“你是说……灵异体质者?鬼眼?”

听约翰说完,唯晶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旦被诅咒,确定了死亡日期,就绝对逃不过一死。而这个诅咒是一个整体,一旦某个环节被破坏,就会产生连锁反应,诅咒也会消除。

诺索兰公司就这样在这个地球上被莫名其妙地抹掉了,而八天之后,约翰也会消失。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所有的鬼眼能力者都完全失去了能力。约翰的不死鬼眼,是唯一的例外。虽然他不再是厉鬼体质,但是不死鬼眼的能力还保留着。不过,他的结局不会改变。

“之远不在你那里?”乐哲已经给刘之远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电话,每次都打不通。今天下午还有演出,他不来该怎么办?

乐哲问了乐队的其他三个人,都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昨天闹了意见以后,他没回工作室。他们在这个城市才刚租好房子,积蓄不是很多,他难道还在外面住宾馆吗?

其他三个人赶到工作室里来,这里堆满了乐器,几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每个人都脸色阴沉,乐哲觉得刘之远太不负责了,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玩失踪呢?

其他三个人分别是仲健文、唐海祥和黎英,他们都感觉,刘之远失踪,是因为他昨天提到了两年前那件事情后,乐哲的冲动反应,他当初是坚决反对那么做的。

“你们说……”性格外向的仲健文说,“会不会是他还对两年前的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呢?”

“够了,都说过了,那不是我们的错!”乐哲一直想把这件事情淡忘,他咆哮道: “你们想想,当时除了之远,你们是不是都同意了我的做法?不管我们当初有没有那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别再多想了,那只是一个意外,意外而已!”

“要不……今天下午的演出取消吧?”仲健文提出了建议。

乐哲坚决不同意: “你开什么玩笑?少了一个鼓手又怎么样?我们一样可以唱!不管他了,我们按照原定计划演出,现在先排练一下,要重新安排节目了。”

仲健文看了看手表说: “还有一点时间,我再去找找看吧,我们刚来这个城市不久,之远对这里的环境也不熟悉,多找几个我们去过的地方,应该能找到他的。”

仲健文从小就爱弹吉他,高中时认识了爱好音乐的乐哲,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人组建了乐队,高中没读完就出来闯荡。期间当然是很辛苦的,不过他们总算是唱出了名声。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成员的友情。

两年前的事情,至今他都感觉很不真实,仿佛是一场梦。事情发生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惶恐,那个时候乐队刚刚有了一点儿成绩,如果闹出丑闻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时候他们的做法,当然是大错特错的。可是,为乐队的未来着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到梦想有可能一瞬间就被毁掉,他就觉得那个时候的做法是唯一的选择。

从今天早上起,雾就很大,大街上能见度非常低,仲健文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浓雾之中,他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双方都跌倒在地。他连忙忍痛站起来,问道: “你怎么样?还好吗?”

对面出现了一张清晰的面孔,是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子,模样很端正,他摸了摸后脑勺,活动了一下筋骨,答道: “没事,那么大的雾,我们都看不清。”

对方很有礼貌,让仲健文心里轻松了许多。刚准备继续赶路,那个男子问道: “嗯,你是不是‘黑色大地’乐队的吉他手仲健文?”

仲健文回过头去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子,说道: “对,我是仲健文。你也很眼熟啊,好像在报纸还是电视上见过你……”

“是吗?我的照片是登过几次报纸,但是没上过电视。”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伊润暗,那个恐怖小说家!”

润暗现在已经失去了灵异体质,昨天刘之远的死,他自然没有能够预知到。不过他喜爱音乐,所以对这个乐队略有耳闻。

“真没想到居然碰到你……”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抱歉,我急着找人……”仲健文要不是想找到刘之远,他是很想和润暗多聊一会儿的,但是现在没办法。

润暗问道: “你要找人?”

“嗯,也是乐队的成员,莫名其妙地联系不上了……”

现在的润暗对于“莫名其妙”这四个字很敏感,因为失去了预知能力,只能够靠直觉来判断灵异事件了。

“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在这个城市也住了一段时间,你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也不容易找到。”

仲健文就和润暗边走边谈起来。润暗虽然不确定刘之远的失踪是不是灵异事件,但是宁可误会也不能错过任何可能,毕竟人间所有的死亡诅咒都是连锁的,破坏掉任何一环,他、润丽和阿静都可以得救。

“他以前都去过哪些地方?”润暗问道。

“平时大家都忙着练习,基本没什么时间娱乐,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到哪里去。”

润暗浑身一个激灵。如果真是灵异事件的话,他又该怎么做呢?他和润丽都没有了灵异体质,以一个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去面对这些可怕的诅咒鬼魂,他感到双腿发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

过去他有鬼眼力量的时候,对未来能够活下来抱有很大信心,尤其是慕镜救出了润丽以后,他更认为,自己也许可以战胜诅咒。可是,他太天真了。现在他之所以能硬撑着不崩溃,就是因为还有阿静和润丽。

雾越来越大了。周围仿佛是一个未知的世界,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润暗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仲健文也疑惑起来,早上听天气预报的时候,没有说会有大雾啊。

失去鬼眼以后,润暗可以去和别人联系工作了。为了保证日后的生活,他要继续写小说,已经和一家出版社联系了。靠着他的知名度,出版社对他的新书很有兴趣。他刚从出版社回来,就遇到了仲健文。

周围寂静无声。忽然,润暗眼前又变得清晰了,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大雾居然在刹那间消散了!可是,他身边的仲健文却不见了!

仲健文越走越觉得奇怪。这时,他也和润暗一样,眼前一下变清晰了。可是,这哪里是都市?明明是在一座山上!他站在一条公路上!

“这里是……”这里的景色他绝对不会忘记。这正是两年前出事的那座山。那座山距离高宁市非常远啊!为什么会一下子就到了这里?

仲健文惊恐地拼命揉着眼睛,可是,两年前的景象就在眼前。他感觉脚下的公路仿佛随时会将他吞噬。这是……报应吗?鬼魂来索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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