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已经睁不开眼睛了,晃动鼠标,电脑从睡眠中苏醒,看看还是那一行字,西门苦笑了一下。
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想必是大姐夫黄毅山回来了。
中午,西门睡醒了。
“你们应该把小孙子带过来。”午饭的时候,郭导一再地埋怨。
“没办法,他实在病得厉害,叫他出来我们很不放心。”郭克说。
“祖孙连心啊,你们没什么事儿,也早点儿回去,毅山,你昨天把老林送回去了吧?”
“送回去了,在车上他就睡着了,呼噜声吓人。”黄毅山笑着说。
“唉,他身体好啊。”郭导叹了一口气,对西门说,“西门,昨天收获不小啊,今天还去钓鱼吗?”
“去吧,反正也没事儿,我就等你身体好一些,一起去。”
“好不了了,嘿嘿。”郭导吃力地笑了。
午饭后,西门一个来到湖边,他说钓鱼其实是为了离开那些人。
每个人好像对西门都有些愧疚,这让他有点儿受不了,西门想,我帮郭导的心结算是打开了,那么自己也可以离开了。
西门并没有放饵,他只是靠在码头上发呆。
“扑通”有个什么东西急速地射入西门前方的水面。
西门回头看看,没有任何人。
又是一下,那绝不是水中鱼的跳动。
“哈哈,是你啊,小家伙。”西门笑着说,但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身影。
没有人回答。
“奇怪了。”西门有点儿纳闷。
“你那一招根本不灵,我才不上当呢,我可不是小孩子,嘿嘿。”康永的小儿子小冉,一身土地从草丛中爬了出来。
西门暗自笑了,看来这一招还是灵验了,只是时间上有些延迟。
“我见过你,只是你的节目我妈妈不让看,怕我睡不着觉。”小冉双手背后,藏着什么。
“你手里拿着什么?”西门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心中突然觉得软软的。
“枪。”小冉自豪地说。
“嗯,那么刚才的子弹是你打的了?”西门问,“让我看看是什么枪,打得很远啊。”
“徐爷爷给我做的,不!是我自己做的,你看看。”
“啊,这不是枪,这叫弹弓,我小时也玩过。”西门拿过那个弹弓拿在手里拉了一下。
“我也知道,我骗你的。”小冉狡黠地说。
西门顺手找了一个小石头,用弹弓发射了出去。
“真远!”
“真的是你做的?”西门把弹弓还给小冉。
“起码材料是我找的,这个皮筋是我找到的,树枝也是我找到让徐爷爷给锯断的,我手劲儿小,这里要用铁丝弄好。”小冉认真地指给西门看。
“嗯,这个不是皮筋,是气门芯,我们小时候也玩过,把那头系上,然后可以灌上水,当水枪用,不过,一不小心,就啪地一下爆炸了。”
“太有趣啦,我再去找一个做做,嘿嘿。”小冉听到这里兴奋不已。
“别说我告诉你的。”西门眨眨眼。
“嗯!”小冉说完,拍着自己的屁股,像骑马一样地跑掉了。
西门开始钓鱼了。
不是运气不好,是时间不对,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过了最佳钓鱼的时间。
有时候钓鱼只是一个姿态。
“砰!”
是枪声!
西门再熟悉不过了,他脸色大变,立即从湖边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
下午三点三十七分。
郭克死了。
他后脑勺中枪,倒在门口。
郭导的家人都出来了,看着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薛萍几乎昏了过去,郭欣和郭丽架着她在沙发坐下。
西门用手势告诉大家不要乱动,蹲下仔细观察死者。
郭克头朝楼门,很明显,他正要走进大楼,也就是这时候,他中枪了。郭克右手拿着一叠报纸,左手拿着一个橙色ZIPPO汽油打火机,嘴上还叼着那根预备了很久的、一直不舍得点着的香烟。
看来,他决定要点着那根烟了。可惜,他死了。
中枪的部位是后脑勺,那么,子弹是从背后打过来了,西门向死者的背后观察,那地方是围墙的大门,距离是五十米左右。那地方太远了,西门心里想,假如有人开枪,应该在三十米处的灌木丛。因为从伤口上初步判断,这应是猎枪的作为,弹孔很大,是猎枪的铅弹,它大于一般的子弹。如果是从三十米的地方发射,能这样精确地命准目标,可见凶手的枪法极为娴熟。
门卫徐老头儿这时候才蹒跚地走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的震惊。
“别让爸爸知道。”黄毅山第一个反应过来。
可惜来不及了,佣人跑出来告诉大家,老爷子倒在了地上,好像……死了。
郭导死了,他死在面朝院子这面的窗户下,显然,他看到了自己儿子倒下,也许他看到了那个凶手,因为,郭导的眼睛没有合上,反而瞪得大大的。
一个家里,同时死了两个人,而且是两个父子,这无疑是惨案。
警察来了。为首的西门认识。
“马局。”西门上前打招呼。
“托你的福,我现在不是马局了。”对方冷冷地说。
看到对方的冷漠,西门默然。
马局是他和白方、白勇在警校的教官。本来再过四年就退休了,没想到受到白勇那个案子的牵连,现在被降到县里做刑警,那个案子是由西门揭发的,也就是说,马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跟西门有直接的关系。
“哈哈,西门,我开玩笑呢。”昔日的马局笑了,拍了拍西门的肩膀。
“吓我一跳,我还真怕您生气,您过去就爱吓我。”西门也笑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事情都怪我,面对自己的学生拉不下这张老脸,没想到白勇那小子弄得那么过分,我早该端了他的老窝的。弄到今天,晚节不保,唉,也是自作孽不可活。”马局勉强一笑,“你在场,很多事情都好办了,这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西门通。”他对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说。
“听说过。”那些警察眼里透出的是仰慕。
“你们去验尸,我和西门在这里询问口供。”
“西门,枪响是几点?你听到枪声,一定会看表。”老马让郭家人都坐下,然后问西门。
“妈妈刚才谁放炮了?”小冉从楼上跑下来,满头大汗,“我找不到那个什么气门芯了,原来很多的。”
显然这个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乖,跟妈妈去看电视。”郭欣说完,看了看老马和西门。
“去吧。”老马点点头。
“三点三十七分。”西门这才回答。
“嗯,当时的情境,你们谁讲一下?”老马问。
“我说吧。”黄毅山要站起来,老马示意他坐下。
“嗯,我说说,当时我们全家人都在楼里面聊天,哦,西门去钓鱼了。时间我记不清楚了,也就是三点以后,因为西门出去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心里想这个时候去钓鱼机会不大了。后来……后来我们聊起爸爸的病,都很忧心,这时候爸爸在楼上喊:‘没给我拿今天的报纸!’然后我要去门岗拿,小弟郭克说他去,小时候都是他去拿,说到这里,大家都挺难过的,郭克出去以后,我们就各自上楼了。佣人在客厅打扫卫生,这时候,枪声就响了。”
“那么说,枪响的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在楼里,有人可以证明吗?”老马问。
“佣人在楼下,你问他。”郭丽说。
“是的,他们聊了一会儿,就上楼了,我就下楼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果壳,就是这时候……”佣人显然还在恐慌中。
老马看了一下西门,两个人点点头,从他们的经验看出,佣人的话可以相信。
“那门卫呢?下午有没有人进来?”老马问老徐。
“没有,别说今天下午,从昨天西门他们来了以后,就没人来,这附近也没什么人家,不可能有人。”徐老头儿有点儿惊慌地说。
“那你当时在什么地方?”老马问。
“我,我在传达室接听电话,听到声音,赶紧过来,我腿脚不好,来迟了。”
“有意思!”老马看着西门,神秘地说,“看来凶手就在你们之间,没有别人了。走,西门,我们到外面看看。”
两个人走出楼门。
“你说的没错,我也这样看,因为我听到枪声就迅速地来到楼门口,整个院子没有人,院子你也看了,布局很简单,只有些灌木可以藏人。我曾一度认为我的速度够快,所以凶手不可能立即离开这个院子,因此我也没有立即开始搜索,因为我担心凶手还藏在某处,他有枪,我也没对大家说,以免恐慌,直到你们来。”
“那个门卫有机会吗?”老马问。
“不可能,第一,他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退休后没人要他,郭导就让他来这里工作,郭家对他有恩,他不可能杀害郭导的儿子。另外,老徐我很了解,他不光手腿有毛病,眼睛也不行了。他这种年纪,他的眼神,不可能从三十米处开枪打中死者的头部。而且,他传达室的窗户并不朝这个方向。”
“嗯,你的判断是对的,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做到,老了。”老马点点头。
“找到了!”一个警察跑进来,“凶器找到了,一杆猎枪,在离死者三十米处的灌木,那里也有清晰的脚印,我们正在取样。”
“好,你们继续。初步验尸怎么样?”老马问。
“的确是这杆猎枪发射的子弹,子弹正中死者的头部正后侧,和发现凶器的方位一致,根据死者倒下的方向,凶手是在灌木丛处开枪击中死者,因为子弹冲击力,死者向前倒去。”
“西门,当时院子里,你真的没看见有人?”老马问。
“没有。”西门摇摇头。“听到枪声之后,我跑到前门,有两个人在门外,一个是佣人,另一个是黄毅山,他也是刚出来,这两个人离你们说的凶手藏身处有三十米的距离,所以,他们不可能是凶手,没有那么快的速度,这样湿滑的地面,这么短的时间,刘翔也做不到。因为我从楼后面的码头跑过来,跑到楼的侧面,就可以看到大楼门口的情况了,那段距离是十米左右,从枪声到我看到全局,用了六七秒左右。然后,我看到他家人陆续地从大门出来。”
“嗯,大致可以排除他家人,那个老徐也不可能用几秒钟回到他的传达室,小柳,你们检查一下每个窗户,我看上面都有栅栏,看看有没有能打开的。”
那个警察去检查了。
“奇怪的案子。”老马点烟,抽了一口。
“嗯,是啊,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西门苦笑。
“你从死者身上有没有发现?我看死者好像要抽烟的样子。”
“他整天叼着烟,这是他的戒烟方法。”西门说。
“好吧,看来我要逐个地询问了,西门,你也不能排除,你就别参与询问了。”
“嗯,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