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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一月之约

睡梦中,方螓惊醒,原来有些事无论你怎样努力地去把它忘掉,都无济于事,它如同一只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恶鬼。无论历经多少岁月,记忆总会在某一刹那苏醒。

方螓大汗淋漓,靠在床头喘着粗气,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床上起身,披起外套走出了房门。整座南宫世家一片死寂,随处可见代表死亡的白色。方螓穿过长廊来到了大殿,看着大殿上南宫世家的弟子来来去去地忙碌着,挂着白幡,搭建灵堂。

南宫傲见到方螓来到,忙走上前,关切道:“方兄,你来了!”

方螓只是微微点头,并不做声,眼中偶有泪光闪过,脸上神情黯然。

南宫傲神情凝重道:“方兄,振作一点,茵茵姑娘并不想看到你变成这个模样。”

方螓呆呆道:“为什么,每个跟我有关系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小娆是这样,黛丝是这样,茵茵也是这样。”说着,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再也无法承受这悲伤之痛,顺着面颊滚滚落下。

南宫傲知道再多的劝慰也是徒劳,他在一旁小声道:“方兄,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还有,茵茵姑娘的后事尽管放心的交给我!”

方螓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感激之情,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南宫兄,恐怕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方兄有事但说无妨!”

“雷豹他们…”

南宫傲忙道:“方兄,你放心,雷兄他们的后事也交给我吧。”

“对了,三位前辈他们伤势如何?”

“他们……”南宫傲略显迟疑。

方螓急道:“南宫兄,他们怎么了?”

“方兄,你要有心理准备,三位前辈因替秦兄运功疗伤,故而功力受损,而之后他们在对付宗太炎时又强行运功提升功力,又受了宗太炎一记重掌,伤势极重,恐怕、恐怕是拖不了几日了…”

方螓闻言,忙道:“南宫兄快带我去见他们!”

南宫傲面色凝重,带着方螓来到了华百草为三老疗伤的房间。方螓推门而入,只见三老并排趟在一张大床上,柳千行、蓝月仙、秦风、花葬雪四人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华百草。见方螓来到,四人起身让到一旁。

方螓脚下沉重,每踏出一步都像是有千斤之力,他艰难地来到了棋痴三老的身旁,噙着泪道:“前辈,我来看你们了!”

三老均幽幽地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裴不语虚弱道:“书呆子,别哭哭啼啼跟个娘们儿似的,我们还没死呢!”

方螓擦拭着泪水,看向华百草,说道:“华叔,你一定要救救他们,茵茵死了,我不能再让三位前辈也……”

华百草皱着眉,一脸的沉重,侧着头默不作声,裴不语笑道:“华神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只是神医却不是神仙,尽人事便可,我们兄弟的伤势自己清楚,已是药石无灵,回天乏术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兄弟还是要欠你人情。”

华百草道:“裴兄,医者父母心,何来拖欠一说?莫要多言,好生休息,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们。”

裴不语道:“华神医,有些事无法强求,你不必再为我们耗费心神了!”旋即,他又对方螓道:“书呆子,不,或许叫你十三郎更合适,宗太炎现在的功力深不可测,恐怕武林中已无人是他的对手。我们三个老东西也已经走到了尽头,与其让这一身功力随我们长埋黄土,倒不如将它送给你,也好助你能打败宗太炎!”

方螓道:“三位前辈的好意,方螓心领,别说我不愿意,即便是愿意,现在的我也已功力尽失,根本无法承受三位前辈的功力。”

“什么?功力尽失?”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一个月后方螓该用什么来和宗太炎决斗?

“十三郎,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蓝月仙冲上前,拉着方螓问道。

正在这时,华百草在一旁喃喃道:“十三郎的武功是被我废的……”

谁能想到十三郎的武功竟是被华百草废去,所有人不解。

却听方螓缓缓道:“各位,是我让华叔废了我的武功。”方螓的话让众人更是一头雾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年十三郎被宗太炎重创,拼死抢回了小娆的尸体。他带着小娆的尸体逃到了桃源村。当年华百草在万丈崖上目睹了好友萧云鹤之死,十三郎被打落山崖后华百草将他救起带回了桃源村,因此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为外人所知。

十三郎找到了隐居在此的华百草,可人已死多时,即便是华百草医术再高,却也无起死回生之术。

十三郎无法面对小娆之死,他始终认为要不是自己的坚持小娆就不会被宗太炎活活害死,所以是他自己害死了小娆。十三郎万念俱灰,再无复仇之心,他将小娆葬在了桃源村。桃源村里的与世无争正是小娆一直想要的生活,她生前曾多次要十三郎带着自己寻一方净土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他二人可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十三郎师仇未报又怎会轻言放弃,却不曾想到,这个愿望竟要在小娆死后才能达成。自责,内疚,悔恨统统涌上十三郎的心头。

十三郎无法面对小娆的死,更无法面对自己,他请求华百草为自己改容画面,废除一身的武功,更重要的是,他想逃避过往发生的一切,因此他还让华百草消除了他所有的记忆!

当十三郎再次清醒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不是十三郎,而是一个与十三郎性格截然相反的秀才郎,他便是现在的方螓。而华百草也遵守了他和十三郎之间的约定,对他的过往只字不提,将十三郎事先为自己准备好的一套说词告诉了方螓,从此十三郎活在了一个他为自己编织的世界之中,而这世上就也再无十三郎这个人,却多了一个书生方螓。

华百草在叹息声中,讲述了这段过往之事,方螓泪泛精光,小娆之死那种痛楚历久弥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这种感觉真切的几乎让他能触摸得到。方螓没有想到,当他重新恢复十三郎的身份时,昔日的痛楚却是不减反增,他比五年前更加痛苦。因为五年后,他同样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且还亲眼看着自己最好的六个朋友为了保护自己油尽灯枯。而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死,却也让沉睡已久的十三郎再次复苏。

因缘而灭,因缘而生,缘灭缘起,这似乎就像是一个轮回,当年的十三郎在痛苦中选择了离去,而现在的他却又在更痛苦之中回归。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蓝月仙更是泪如泉涌,方螓来到她面前,长叹道:“仙儿,当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今天我在这里向你正式的说一句:‘对不起’,当年是我辜负了你,让你一直都活在痛苦之中,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当年我想尽办法避开你,却想不到老天爷竟安排了这样一种方式让你我相遇,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蓝月仙默默地抽泣着,多年的积压在这瞬间爆发,花葬雪见状,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抚慰。

一旁的柳千行道:“十三郎,你似乎也欠我一句对不起!”

方螓转身来到柳千行面前,歉然道:“柳兄,对不起,当年一战,我失约了,还有,以后你们还是叫我方螓吧,十三郎早在五年就已随着小娆长埋黄土了。”

柳千行淡然一笑道:“好,名字只是个称谓而已,方兄,你我之约可暂且不提,我只是担心你与宗太炎的这一月之约,如今你武功尽失,到时候该拿什么和他决斗?”

方螓看了眼众人道:“我让宗太炎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其实是帮华叔要的,我相信华叔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一定有办法帮助各位提升功力!”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华百草,却见他愁眉紧锁,看来方螓是给他出了个不小的难题,他真的有办法帮助众人提升功力吗?

原来方螓跟宗太炎的一月之约是为了让华百草有足够的时间来为几大高手提升功力。华百草一时间却也是神情凝重,要在一个月之内将一个人的功力提升一点这倒是可以,可是要对付宗太炎,又岂止是一点就能成事的?

华百草蹙眉道:“秀才,此事得容我两天,好好想想该如何让大家的功力都得到大幅提升。”

床榻上的裴不语道:“华神医,此事你就别费心了,既然书呆子功力尽失,那就让我们兄弟三人的功力都传给柳千行吧!”

柳千行闻听,忙拒绝道:“不可,三位前辈,若是将功力传给千行,你们就……此事万万不可!”

陆无悔拼着仅存的些许力气喊道:“柳千行,我们的伤势我们自己清楚,断活不过三天,现在唯一能有机会和宗太炎一战的就是你,只要你肯接受我们三个老家伙的功力,就一定能对付得了宗太炎。”

柳千行还想推辞,却被方螓拦了下来,方螓道:“柳兄,三位前辈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们是希望你能替他们为茵茵报仇,不光是他们,我也希望你能替茵茵报仇,还有,虽然你与雷豹他们六兄弟并无师徒名分,可是你曾传授过一套六合阵给他们,说起来也算是有了师徒之实,我希望你也能替雷豹六兄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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