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秦晚歌赶在灵州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但天色已黑。
灵州与南疆接壤，这三天时间里，秦晚歌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为的是向着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
她本来是打算立刻拿着玉牌去王府找司徒炎的，可是到了王府附近之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如果不验证司徒炎的势力就贸然合作，就太草率了！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有绝对把握的盟友，而不是一个会拖后腿的猪一样的队友！
她找地方把自己的马隐藏起来，只身夜探王府。
王府的戒备比想象中的更加紧张，而且是外松内紧，从外面看与寻常大院并无不同，但稍微一靠近便不难发现，院墙之内的巡逻戒备堪比皇宫。
司徒炎这么紧张，他要防备的无疑是司徒睿了。现在的司徒炎，是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的——司徒睿明面上杀不了他，只能给了他一个灵州王的封号，把他发配的远远的，然后暗地里伺机下手。
而司徒炎也聪明，灵州山高皇帝远，就算司徒睿想拿他怎么样也要花上几倍的时间。
王府的戒备几乎无懈可击，同时三班护卫轮换，秦晚歌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了侍卫换班的瞬间潜了进去——能做到这个地步的除非是她这样的高手，司徒睿想再找到她这样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院子里，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孩子端着茶水从走廊经过。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布衣的男人走出来把一小包东西塞给她，“这个，今天晚上
一定要给司徒炎喝下！否则，你就自己喝了！”话说完，那人就走了。
丫鬟颤颤巍巍，好像有话说，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出口，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
丫鬟拿着药包紧张地左右张望，确定四周围没人后，把小包里面的粉末全部都倒进茶水里并摇匀了，端起来努力做出若无其事样子继续往前走。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司徒炎在王府内外布置了那么多人力，他肯定猜不到，毒已经下到他的茶水里了。
秦晚歌一路跟过去，趁机擒住了她，“说，你为什么要在王爷的茶水里下毒！”
她惊慌忙大叫，“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别吵！再吵我把你舌头割了！你告诉我司徒炎在哪里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让你去逃生。但如果你胆敢骗我，我立刻就让你身首异处！”
“书房……王爷他在书房！”
“怎么走？”
“直……直走，尽头右拐……”话音未落，秦晚歌一记手刀下去，她就晕了过去，秦晚歌把她拖进旁边的花丛后，换上她的衣服，端上茶水，若无其事往书房去。
书房，烛火明亮。
这么多年了，他夜里看书的习惯还没能改掉。秦晚歌在门口顿了顿，敲门入内，司徒炎端坐在书案后，手捧一卷书在读，她尽量放轻了脚步，奉上茶。
“等一等。”秦晚歌正要离开的时候，司徒炎突然叫住她，“你抬起头来。”
秦晚歌犹豫了片刻，依言照做，却意外对上司徒炎似笑非笑的视线，“没想到你一进府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来了。”秦晚歌经过极其短暂的意外，很快明白过来。
司徒炎不可置否地说道：“我府上的侍卫虽然不中用，可胜在人数多。本来，那个心怀不轨的丫鬟和她身后暗藏的那条线，会是今天晚上府里的宵夜话题，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有这样的身手！”司徒炎用稀罕的目光盯着她，黑眸之中寒气逼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秦晚歌师门独传的轻功！”
秦晚歌对上他的视线，只送他四个字：“无可奉告！”
司徒炎看着秦晚歌，却居然从从眼里看不到一丝慌乱，反之她十分淡然，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罢，你终归是要来当她替身的，会一些只有她才会的东西才比较贴合。今天晚上你就先休息，该做什么明天开始我会告诉你。”司徒炎已经确认了她的实力，很放心的让秦晚歌成为盟友了。他说着，顺手端起她刚刚带进来的茶水准备要喝。
“茶里面有毒。”秦晚歌提醒道，她的口气就像说“那杯茶冷掉不能喝”一样轻松。
司徒炎冲她笑，“我知道。我对你没杀她的事情表示诧异。”
秦晚歌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冷：“与我有仇，十倍奉还；无仇无怨，互不相干！”
司徒炎在笑，眼神却更加冰冷，“你的样子就像是死神降临。真期待你以如此不像秦晚歌却又如此接近秦晚歌的面目出现在司徒睿的面前。不知道他看见你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反应。”
秦晚歌狠狠剜了他一记眼刀子。
第二天一早。司徒炎派人给秦晚歌送来一套女式的劲装。
秦晚歌换好了衣装后忍不住揽镜自照，镜中面容透出南疆女子独特的媚意，即便是劲装的英气也抵不住那股媚态横生，她很甘心的承认，这模样比起她原本秦晚歌的容貌，安灵素要更胜一筹，真是美人多娇。
透过镜子里那双瞳孔，她仿佛看见了原来的自己，就算现在的她活在别人的身体里，骨子里，她依然是那个背负了一身血债的秦晚歌！
用过早膳之后，司徒炎带着她出门，并吩咐侍卫说：“不许跟随！”
他们一路出了城，城外荒草凄凄的地方，藏着四座坟茔。最特别的是，四座坟茔的墓碑上都没有刻字，一片空白。
司徒炎看着第一座墓碑笑的嘲讽，“秦晚歌，你活着的时候肯定想不到你死后帮你收尸还会来看你的人会是我吧。”
听见司徒炎的称呼，秦晚歌心里一震，“难不成这就是……”埋着她前世尸骨的地方？
司徒炎说：“这是秦晚歌的墓，前面数过来第一座是秦子渊和他夫人的，第二座是秦将军和他夫人的，第三座秦晚歌两个孩子。司徒睿得不到朱雀印，对秦家人深恶痛绝恨，不得把他们片成一百零八刀。如果当初的我也能像你这么干脆利落不犯糊涂，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一切了！”
秦晚歌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前世和靖儿、楠楠的尸骨最后会落在灵州、落在司徒炎的手里！可反过来一想，司徒炎的诸多失常之处，司徒炎是喜欢前世的她么？
秦晚歌试探道：“王爷也糊涂过？”
司徒炎手一顿，唇际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当然有，当初我犯糊涂让秦晚歌嫁给了司徒睿，间接害得秦家家破人亡，仅仅是糊涂过那么一回，为此我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最可惜的是，秦晚歌嫁给了司徒睿，最后我的王妃之位就成了个空位，不如你当替身的时候顺便当本王的王妃如何？”
秦晚歌面无表情地说：“那恐怕我要让王爷失望了！”
“失望么？”司徒炎仔细地看着秦晚歌现在的这张脸，“你五官精致、柳眉细腻、水眸明亮、俏鼻尖挺，樱唇不点而朱、粉面娇羞，即便带着三分西南南疆的风味，却是个十足十勾魂的美人，惊为天人！这样的相貌，何来失望呢？”
秦晚歌一时无语，她居然被司徒炎给调、戏、了！
她顿了顿，便平静地回道：“王爷对女子的长相倒是颇有研究，就是不知道对先皇后的长相有没有研究？”
记忆里那个秦晚歌么？
“秦晚歌长的是不赖，可惜是个十足的男人婆，不解风情一根筋，脑子里装的都是家国天下，根本不懂阴谋算计，所以才会轻易被司徒睿和徐秋水那种人骗得团团转。”
而他，明知道那个方向是漩涡，却没有坚持自己把她拉出来，所以，说到底，秦晚歌的悲剧，他有一半的关系。如果不让秦晚歌嫁给司徒睿就好了，如果一早就告诉她，那幅画是出自他司徒炎的手而不是司徒睿那欺世盗名的家伙，也许现在就都不一样了！
真是难为了司徒炎对一个死人如此真情了。只可惜，她当初选择了司徒睿，如果她喜欢的人是司徒炎，也许就就没有今天的一切！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王爷竟然会喜欢一个不解风情一根筋，脑子里装的都是家国天下，根本不懂阴谋算计的十足男人婆。”
司徒炎露出“她是男人婆又如何”的表情，“你如果要成为称职的秦晚歌的替身，你的时间不多了。”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秦晚歌就抢白道：“再有一个半月就是你们西陵皇帝司徒睿的生辰，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对吧。王爷你是不是想借着寿辰的名义，将我这个秦晚歌的替身，送进宫去放在你的大仇人司徒睿身边，好妖媚惑主让你趁机复仇呢？”
司徒炎唇际扬了扬，“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希望你别让我失望！”他微微一笑，转瞬间笑容冻结仿佛十二月寒冰直穿人心，“司徒睿对秦晚歌、对秦家人所做的一切，我要他十倍百倍地偿还！”
秦晚歌笑了，“王爷为了秦晚歌一家的仇、恨意如此决绝，我怎么可以输给你。就让西陵皇宫里自以为可以坐享天下的皇帝看看，什么叫死神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