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喻千凌刚从修炼中醒来，就听到敲门声。
她和竹陌轩各自占据了大床的一头，正要下床时对方睁开双眼，淡淡的幽光一闪而过。
“何事？”清冷的嗓音干脆利落地爆出两个字。
门外的人恭声道：“两位大人，我是来送热水的。”
喻千凌整理一下衣装，过去打开了门。
“放桌子上就行了。”她说。
送热水的小二与昨日的不是同一人。依言放下银制水盆后，小二问道：“二位大人的早饭是否需要送到房中？”
竹陌轩走到桌旁，淡淡点了点头。
待小二退了出去，喻千凌拿过盆上的毛巾，放进冒着热气的水里，然后拧干递给竹陌轩。
“师父，擦一下脸吧？”她笑眯眯地说。
竹陌轩翘起唇，一言不发地接过。喻千凌趁此期间行至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刹那间，清晨的微风夹着野草的清香，迎面扑来，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享受起这清新的空气。
与南岳城的酒楼不同，茗鹤楼的窗外就是一览无遗的大平原。加上皇城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城门口这边没有随处可见的小贩，因此喻千凌可以欣赏美丽的草原之景，同时又不必忍受喧闹的叫卖声。
“哇，在这里可以看到大草原诶！之前直接跟师父过来，倒是没发现，原来草原全景这么美呐！”喻千凌第一次看见这种景色，因此爆发出了惊呼声，本就不错的心情顿时更好了。
一条毛巾突然盖住她的脸，美丽的草原之景瞬间消失了。热乎乎的毛巾敷在脸上，令得喻千凌舒适地叹了一口气：“唉……真舒服啊。”
竹陌轩扳过她的身子，温柔地擦着她的脸。顺手拂开喻千凌挡住额头的刘海，看见她温顺的表情，竹陌轩轻轻笑了。
“凌儿，你的刘海是不是该修剪了？”他拨弄着对方额头的那几绺发丝，面带思索之色。
“唔，好像是有一点儿长……”喻千凌摸了摸自己的刘海，说。
竹陌轩放下毛巾，回来时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把剪刀。
“那就剪短些。”挡住视线的头发就是碍事，碍事的话就要剪掉。
于是，喻千凌坐在窗子上，微微仰头。竹陌轩手持剪刀站在她身前，紧紧抿着唇。低头专注地观察一会儿，他手里的剪刀开始动起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师父，你会一直帮我剪头发吗？”喻千凌瞄着竹陌轩的下巴，高兴地问道。
竹陌轩修剪得很仔细，因此花的时间也比较长。听见小徒弟天真的话，他不禁微微摇头，手中动作不停，轻描淡写地说：“大概吧。”
剪好了，竹陌轩掸去碎发，玉剪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就不见了。喻千凌昂头嘟起嘴巴，不满道：“为什么是‘大概’呀？”
粉嫩的脸蛋鼓鼓的，看得竹陌轩忍俊不禁。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俯下身子，低低地警告了一声：“别动。”
喻千凌下意识地僵住了，挺着脖子有点儿紧张。
“怎么了？”莫非师尊这次失手……
还在胡思乱想着，竹陌轩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霎时，喻千凌瞪大了双眼，脑子里的东西莫名其妙地定格了，导致她无法思考。
“闭眼。”魅惑的嗓音传来，让人有种难以反抗的感觉。
喻千凌呆呆地照做。紧接着，一股凉凉的风吹在脸上，撩得她痒痒的。
竹陌轩为小徒弟吹去掉在脸上的发丝，不经意间发现对方的眼睫毛微微抖动。仔细一看，小徒弟整张脸已因气血上涌而红的滴血，吃惊之余不由得感到有趣，便戳了戳她的眉心。
“在想什么呢，”他闷笑，小家伙的反应太好玩儿了，“为何脸蛋儿红成这般？”
被他这么一戳，喻千凌立马回魂。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在发呆的时候，连呼吸都忘了。
“——呼！”
接连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喻千凌的心脏跳得飞快。手捂住双颊，果真烫得很，她便沮丧地说：“糟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出些奇奇怪怪的状况。刚才一不小心连呼吸都忘了，所以才把脸憋红的。”
闻言，竹陌轩收了笑，拧眉道：“近来身体有不妥么？”
“还好……吧，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喻千凌犹疑地说。
他略微担忧，弯腰面对面地看着喻千凌水灵灵的大眼，郑重叮嘱道：“但凡身体有状况，记得告知为师。”
小徒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才会忽略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但竹陌轩不一样，对他而言，喻千凌身上的每一件小事，都可能是一种警示。
让人意外的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喻千凌竟然——
“师父呐师父，你真是太好了，凌儿决定永远都要和师父一起生活！”
她的双手紧紧搂着竹陌轩的颈子，如同一只猫咪般使劲儿地蹭啊蹭，撒娇的语气软得要命。竹陌轩先是被她弄的一愣，继而面色柔和，反手拍了拍她的背。
不管怎样，喻千凌可谓是他亲自抚养长大的。当年在竹林第一眼见到她，便知她是自己等了无数年的人。收徒是意外，却也是必然，他们之间的缘分，只能用妙不可言来形容。小小的生命在自己的呵护下成长，他付出的都没有白费，喻千凌回报给他的，已经是她能给的所有了。若非如此，竹陌轩又怎会由衷地怜惜呢？本来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如今已经变成想要做了……
“凌儿，答应为师一件事。”
“师父说吧！”
竹陌轩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为了任何人舍弃自己的性命，包括为师。”
“才不要——”
“凌儿，你必须答应。”竹陌轩拉下她的手，不容置疑地说道。
喻千凌只得应道：“好吧。”
看得出来，她这回答言不由衷。竹陌轩相信，一旦再出现遇见天叱的那种情况，她一定还会做出危险的事。但是，自己只能救她一次，如果小徒弟再有什么致命危机，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将她救活。
如此一来，他只能想办法降低那样的可能性。
竹陌轩摸摸小徒弟的头，心里暗叹一声。
“叩叩叩。”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敲门，“两位大人，有位客人说要拜访你们，希望能获得允许。”
送热水的小二哥在门外叫道。喻千凌歪着脖子看去，吐舌道：“还说要给我们送早饭呢，这么久了才过来，而且根本不提早饭的事儿了！”
与她的抱怨相反，竹陌轩倒是了然地翘起嘴角。
“还不错，人来得比想象中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