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绪绪睁着眼睛，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钟季川看着她这一副样子，心里面一疼，低低的唤她，“时绪绪。”
时绪绪一动不动。
原本还生气勃勃的女人现在变成了这一副模样，钟季川的心里面说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的滋味。
钟季川皱眉，摸了摸时绪绪的脸，将她额前的发丝顺到一边，伸手探探，没有发热。
“饿吗？”他开口，“我去叫管家准备餐点。”
袖子被抓住，钟季川侧低头，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
“为什么不告诉我……”时绪绪的声音嘶哑，发哽，呼吸轻颤，“你说过不会有事情再隐瞒我的，可你总是食言。”
钟季川的面部轮廓骤然之间冷峻异常。
再多的理由都是借口，他没给时绪绪，沉默着。
时绪绪缓缓把手松开，她闭上眼睛，强忍在眼眶的泪水顷刻间冲破防线，划过苍白的脸颊，“我想一个人待着。”
钟季川抬手，用指腹擦去那滴泪，他在床前顿了几秒，没出去，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时绪绪见到他这一副样子，还是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窗外忽有雷声大作，树木大力摇晃，似是要连根拨起，不久，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疯狂敲打着窗户，水幕来的快，且迅疾，雾蒙蒙一片。
一道闪电劈下来，光芒惊心动魄，又猛然消失。
时绪绪的声音响起，“够了。”
钟季川起身出去。
片刻后，房里传出哭声，在雨声和雷声之下，并不清晰。
那些声音交织着冲进钟季川的耳膜里，一声声的哭声被单独挑了出来，清楚到可以感觉出她崩溃时的样子，他很难受。
钟季川站在门边，背脊挺直，里面的哭声持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时绪绪没喊他，他就没进去，而是在客厅坐了一夜。
第二天，苏小五的电话打来，询问时绪绪的情况，钟季川压低嗓音说话，门突然打开了。
时绪绪看看钟季川，眼睛肿的跟俩个核桃一样，她一声不吭的绕过钟季川，去厨房倒了水，又回房间。
挂断电话，钟季川拧着眉峰，担忧之色在眼底浮现。
她连他都隔离了，怨他的隐瞒。
钟季川用力按了一下眉心，迈步进去，房间的窗帘拉的严实，阳光渗不进来，光线昏暗，让人感到沉闷。
他望去，看到女人窝在沙发里，蜷缩着手脚，长发散开，遮住了脸。
时绪绪一天没吃东西，钟季川也是，那种压抑的氛围充斥四周，像是有一层湿纸盖过来，完完全全地堵住口鼻，呼吸困难。
钟季川抬手去拉窗帘，听到耳边的颤音，“别拉。”
他的动作一顿，停下来了。
一切能刺激到时绪绪的人和事，钟季川都会尽力阻止，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放过自己。
把灯打开，钟季川摸着时绪绪微乱的发丝，唇间隐约溢出一声叹息，他带她去洗漱，寸步不离。
时绪绪不说话，不哭不笑，反而是显得钟季川的话多了。
“想喝什么粥？”
“眼睛还疼不疼？
”“哪儿不舒服？”
“困了？”
时绪绪都是沉默。
钟季川看着她这一副不理人的样子，心里面更是无奈。
要是时绪绪能够痛快的骂一顿别人，这种情况或许都好一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倒是真的让钟季川第一次有一些束手无策了起来。
“绪绪。”
他有心想要多说几句话，但是想现在看时绪绪的这幅模样，又有一点不忍心了下来。
或许，自己当初所做出来的决定，真的是错的？
＂先生，路先生来了。”
钟季川听到露娜来了，眉头皱了皱，但是又很快松开。
虽然说她并不喜欢路安跟时绪绪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但是不得不说，他这个时候上门来了，很是时候。
除了他，大概没有人可以让现在的时绪绪不去抵触。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路安边削苹果边说，咂嘴道，“今早竟然阳光普照，老天爷真是活泼。”
时绪绪望着虚空。似是在发呆。
她的脸色很不好，唇上也没有血色，看着仿佛是大病了一场，抽出她将近一半的生命力。
掩盖掉眼睛里的忧色，路安切了一块苹果给她，打趣道，“时绪绪，你知不知道那一天你喜欢的ＯＮＬＹ牌子出新品了，苏珊珊还囔囔着要跟你一起去逛街。”
时绪绪没接。
路安看着她这幅样子，了无生气，心里面的担忧也不是假的，瞥一眼不远处的钟季川，耸了耸肩他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能为力。
他自己把一个苹果吃完了，微笑着看着时绪绪：“你还记得你回国之前给我打的那一个电话，说的是什么吗。”
路安的话语轻柔，但是却一下子唤起来了时绪绪的注意力。
时绪绪轻声说，“路安，谢谢你。”
她知道，他在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开心。
“谢什么，”路安见到她这么客气，有些不以为意，“我俩是什么关系。”
“还有啊，你以为我是怕你想不开，才一大清早就赶车过来的吗？”他撇嘴，哼道，“怎么可能，我家时绪绪是谁，能文能武，才貌双全，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那些什么妖魔鬼怪啊，顶多就是打俩个水花，作不了大浪。”
时绪绪抿了抿嘴，一丝悲痛转瞬即逝。
“那个，绪绪啊，”路安咳一声，清清嗓子，“我是来告诉你，我一会儿要去相亲啦。”
他这个举动太过突然，成功将时绪绪混散的思绪聚拢，“相亲？”
“是啊。”路安叹口气，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壮哉，看上去滑稽极了：“我想通了，准备开始接触接触，争取早点找到合眼缘的。”
他刷开手机，摆出一副兴奋的样子，“这些都是我暂时选定的目标，怎么样？”
时绪绪看了一眼，满屏的大眼睛，长睫毛，尖下巴，乍一看，就是一个人。
“……”
路安认真的道，“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可以直接就进入婚姻的？”殿堂的
时绪绪的状态，什么也看不进去。
全是路安在一个人唠叨，从第一张照片开始，挨个说几分钟，为了不让时绪绪觉得孤单，他也是尽心尽力。
走出门，路安脸上的激动和兴趣顿时烟消云散。
人如果连思考都放弃了，那是最可怕的，他特地想那么个事出来，就是要时绪绪转转脑子，别时刻都把自己蒙在阴影里，不肯出来。
至于相亲？相个屁亲，他又不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个女人回来，想想苏小眠当初为了自己所做出来的事情，路安就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婚姻还是存在他的想象里面吧，至少能稍微美好一点。
他对随后出来的钟季川说，“绪绪外表看着坚强，其实她很脆弱。”
钟季川反手掩上门，他知道。
路安抱着胳膊，想了想说，“给绪绪找点事做吧，太闲了，什么也不干，正常人都会胡思乱想。”待的越久，内心就越抗拒外面的世界。
他皱皱眉毛，“但是时轻轻那边……”
钟季川开口道，“我会处理。”
路安很放心，他相信钟季川的能力，“你也清楚，绪绪的家里是什么情况，她不愿意麻烦别人，拖累别人。”
“她以前就跟我说过听到过一点点点点，我也，挺模糊的，但她好像很在意，一直想弄明白了，现在突然知道那样的事实真相，她接受不了，也不能原谅自己。”
飞快的扫一眼高他一个头的人，路安有些无语，果然冰山脸真的不是可以聊天的对象，他总有种说一句话，打一个冷战的感觉。
起初路安以为这人不能容忍他跟时绪绪的关系，没有想到对方为了时绪绪，居然可以忍的下来。
钟季川倏然问，“养猫？”
路安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猫？你是说你跟绪绪要养猫？”
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猫不是想起来就抱抱，想不起来就随便一丢的洋娃娃，如果不是真的确定要养，会好好照顾它，那就别动这个念头。”
钟季川的眉间出现川字，“那怎么做？”
“那就要你自己想了。”路安表示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钟季川拿着袋子走到时绪绪面前，给她看。
时绪绪的视线移到袋子里，里面是一张图纸，许多不同颜色的小方格，一卷线。
钟季川把图纸递给时绪绪，“这是海绵宝宝的笔筒。”
时绪绪呆愣着，不知道为什么钟季川怎么会突然递一个这样的东西给她。
钟季川又道，“我的生日礼物。”
眼神一闪，时绪绪抿唇，“……还有俩个月。”
面部隐隐抽了一下，钟季川面瘫着脸，一本正经道，“提前送我。”
时绪绪有了事情做，串方格，编海绵宝宝。
她动手的能力很强，手工活非常好，钟季川是在中午看到完工的海绵宝宝的时候才知道的，太快了，他本以为最快也要一俩周，或者是看不懂图纸，原地打转，后者是他最希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