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的月色,悠悠的江水,卖粥的小艇,“长须”轻拂的柳树,随风扬起,挂在了一旁桐色的客栈之上。
浓重如水墨画一般的客栈,上书';';';';';';';';棋茗';';';';';';';';二字,恣意潇洒,朱红色的漆木门大开着,昏黄的油灯不及月上柳梢的朦胧莎白。
客栈掌柜在帐台上拔弄着算盘,三两小二手脚麻利的做着最后的清扫,虽只是普通的木桌木椅,却被擦得一尘不染。
一素影仿若无骨落叶,随风扬起,飘然至那棋茗客栈的二楼,月光下的桐色木地板,仿佛散发着莹莹白光,有着如梦如幻的色调;素影伸出瓷白的手轻轻推着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的清晰,可还没有彻底推开门,那双手却在一瞬间停下了动作,素影转过身来;凌厉的双眼看向了走廊尽头。
“冥将军,您回来了?”寂寥无声的夜突被一轻柔女声打破,一绿影缓缓踏步而来,裙裾不惊,优雅从容,她淡淡地弯腰,行了一礼;脸上波澜不惊,丝毫不为子桑冥眼底的寒意所动容,那笑依旧温文尔雅,礼数周全。
子桑冥的面色被隐在了面具后面,看不清她的情绪,好半响,安籽才听到她淡淡的说道:“安籽姑娘,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那清冷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感情,安籽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出异样,欠了欠身子,依旧是淡笑着说道:“将军,奴是来向您辞行的!”
“辞行?”子桑冥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
“是的,奴豢养的灵兽们离不开奴,日前离开三天已是极限,还望将军海涵。”安籽诚恳地说道,温柔的语调自有一番江南烟雨的意味。
子桑冥点了点头,双手抱拳,白色的长袍仿佛平静的海,语调不再那般清冷:“这一路上多谢安籽姑娘的帮衬了,姑娘走之前,不向君歧告别吗?”
安籽抬手,掩嘴微微一笑:“奴已向君歧告过别了,本想跟将军一起言明,岂料将军不在屋内,故而奴只得在此等候将军归来!”
子桑冥一愣,原是自己误会了她?不由诚恳的说道:“安籽姑娘,日后如你需帮助,在下一定竭尽全力;祝你一路安好!”
“谢谢!”说着,安籽扬了扬手,绿色的衣袖仿佛柳絮飘飞,一缕浓郁的果香从衣袖处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戈呵,戈呵……”猡隼在空中盘旋,巨大的身躯在莹白的月光下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雾莎,安籽欠了欠身子,笑着说道:“将军,奴跟您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猡隼便仿佛有灵性般的俯冲下来,安籽轻轻踏上它的脊背,朝着子桑冥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我是再踩我,我就自挂东南枝给你们看的猡隼分界线——
次日清晨,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棋茗客栈在这青烟之中苏醒。
子桑冥和念念正在房里更衣,大门处却传来了一声巨响,木质的大门仿佛脆弱的薄纸,被君歧一脚用力地踹开了。
子桑冥的手一收,白色的衣袍被她迅速拢紧,另一只手快速的将还有些迷迷糊糊,坐在床上的念念塞进了被子里,才转过身对君歧说道,声音稍稍有些冷:“你不会敲门吗?”
君歧讪讪一笑,没有说话,颇为不好意思的准备带上房门。
“死色狼!”念念躺在床上,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嘟囔道。
“色狼?色谁?色你吗?你也不看看你那扁豆般的身材,本将的眼睛还在!”君歧轻嗤一声,颇为嫌弃的说道。
念念气极,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要拿自己的剑,丝毫没有注意到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香肩和梨白色的肚兜,虽才十二岁,可那娇小的身躯早已初具规模,玲珑有致,粉嫩的肌肤如上好的暖玉,子桑冥眼急手快,迅速地将她按下,哄劝道:“乖一点!待会带你去吃糖葫芦!好吗?”
念念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君歧,颇为勉强的点了点头。
待子桑冥转过头准备与君歧出去谈的时候,却是发现他整张俊脸红得跟擦了胭脂似的,一双桃花眼瞪圆的盯着念念,整个人如招雷劈,呆愣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子桑冥叹了口气,一把拉着那丢人的玩意,关上了门,去了客栈一楼,要了一些小菜才松开了何军奇。
君歧颤抖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猛的一口灌下,才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只是那微红的脸却是始终都不曾褪去。
“小二,拿瓶好酒来!”君歧可能觉着尴尬,大声吆喝道。
很快,桌上便多了一壶烈酒,君歧给自己倒了一海碗,猛的一口灌下,才再次说道:“小冥,安籽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子桑冥夹菜的手不由得顿了顿,放下筷子才说道:“你今天那么急就是因为这个?你想去哪儿?”
君歧拿起酒,猛喝了一口,才再次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已不是联合军的冥将,而我也不是联合军的安远将军,弯弯已经不在了,哪里又有何妨;世界之大,总有我的落脚之处!”
子桑冥迟疑着,良久,她才苦笑着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君歧,唯愿你逍遥自在一生!”
“将军,就此珍别!”君歧端起桌上的酒,朝着子桑冥举了举,仰头一口喝下。
昔日之情仿佛随着这一碗烈酒尽数流入心底,尘封。
也许,没有再见,也许真的是过去的恩怨无法消散;离开亦是一种别样的尊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