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成长，自然是清楚的，一个人倘若真的如表面所看到的那般纯真良善，绝不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
该怎么形容利君的眼神呢？
防备？敌意？困惑？惊艳？还有一种仿佛自然灵魂深处而来的冰冷。
他可以容忍别的东西，但是那种冰冷却让他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九云很清楚，一个眼中冰冷的人，一定是因为她的心也一样的冰冷。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让南宫悦这个傻妞欢喜成这样了？
九去打量利君，利君也同时在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与坐在自己身边的九英长的有几分相似。两人都穿着先前表演时所着的衣服未能够及时换下，所以看上去有几分相似吧，但是那种相似却只是外形。
九英的长相属于那种英气逼人的，单单一个艳烈的笑容就会让人感觉到一种几乎是在战场上才会生出的豪情。
可是九云则不然，这个男人的五官有几分柔和，眉目如画，却又有一种隔着什么的错觉。
是那种只能看，不能碰的感觉。
利君觉得这人名字当真是取得不错，云本说法是淡然之物，云淡，人也跟着淡。
这种无声的打量，交织着一种很深很让人不悦的东西。
这可不是南宫悦的本意。
“师傅你看看，嫂嫂有没有学武的天份啊。”南宫悦站到两人中间，很热情的开怀推销利君“嫂嫂很聪明的，师傅师傅，你也收了她吧。”
一边说，还一连扯了扯九英的手臂。
你也收了她吧。
九云跟利君却是同时的摇了摇情，实在不知道该是要怎么云教育这个用词不准确性的姑娘。
收这个字是不能够乱用的。
大约是被南宫悦给感染了，玩心大起的九英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师兄，我看霍姑娘也是有几分姿质的，不如你就收了她做徒弟吧。”
九云愤然看了自己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弟一眼，然后愤然恨恨的道，“悦儿，你该知道，为师从随意收弟子的。”
南宫悦一听自己师傅这么说，就知道会有麻烦，眼睛一横，哇的一声居然就哭了出来，“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人家可是很努力才将嫂嫂骗进来的，你以为嫂嫂是谁想收就能收的么？我不管，如果你不收她的话，我就……我就……”
南宫悦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所以然来。
“你该不会就要登台演出吧。”九英在一旁很是委婉的提醒着某个二货公主。
听了自家美人师伯的话，南宫悦果然眼睛一亮，“对，师傅都云演出了，我也要上台。”
“你敢！”九云恨恨的看了一眼自已那个唯天下不乱的师弟一眼，突然间眉眼一勾，露出个倾人城国的笑容来，“悦儿，告诉我，为什么想要我收你嫂嫂做徒弟？”
南宫悦一听自家师傅突然转了态度，就知道大约是有转机了，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利君，见她还愣愣的做着，于是又回头来埋头小声道，“因为嫂嫂老是被人欺负，师傅你功夫这么好，教她些功夫，嫂嫂就不会被那群死女人给欺负了。”
末了，南宫悦又用一种更低的声音道，“而且这样的话，我也就可以变成嫂嫂的师姐了，这样的话，我的辈份就能高一个级了，而且嫂嫂以后也不会再有理由躲着人家了。”
果然是……他的好徒儿啊。
九去叹了口气，真心不该指望南宫悦能够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不过……
既然只是想要学些功夫傍身，那其实也简单是不是。
九云横了一眼自己那个哪里热闹往哪里凑的师弟，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悦儿，你也知道师傅不喜欢太闹的，人又懒，到时候教不好你嫂嫂，那也麻烦的，是不是。”
九云的话很温柔，又占了理，一时倒让南宫悦说不出话来。
“可是……”
她抬起两只含泪的眼睛看着自家美人师傅，“可是嫂嫂真的很可怜啊，我不想她再被人欺负。”
利君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峰跳了一下，眼神古怪。
自打自己出现记忆力开始，她似乎就是个杀手了，从训练到出任务，第一次生死之间的挣扎，不能说是不痛苦的，但是第一次她都能够挺过来。
不是因为有多能奈，只不过是因为……
说来可笑，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她反而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杀手。
她是自愿的。
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为了活下去，自愿成为了一个杀手。
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说自己。
可怜？
利君很讨厌这两个字，可是听到南宫悦这么说的时候，她居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这个小丫头身上的那一份善意吧。
利君想。
无论如何，她真的没有那么生气，这确也是事实。
九云有些无奈，“傻悦儿，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让你嫂嫂可以保护自已么，那也不是非要我一收徒弟是不是，怎么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师伯？”
呃？
九去的一句话，成功的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集体呆成了一只石相。
老实说，对于南宫悦坚持要让九云收自己的为徒的事，她非常的突然，在今夜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子。
可是他们才刚刚相处了这么短的时候，小姑娘居然就把自己推荐给了她的师傅。
南宫悦一个大金的皇族公主，到底是怎么拜了九去这么一个面美如仙的师傅暂时不说，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这人……绝非凡人。
这样子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二了，还是真的太信任她了。
只是对于收徒弟，她确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明明有这样的认知，还是从九云那安抚性的话中，看出了一分戏弄，外加看好戏的模样。
利君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她直起了身子，刚想要从中插一句表示自己的态度，南宫悦已经破涕为笑了，“对哦，师伯啊，你就收我嫂嫂做弟子吧。”
这样子她的辈分岂不是更高一些？
九英挑了下眉，颇为不悦的瞪向自己那个死道友不死岔道的师兄，愣了一下，“好悦儿，你也知道……”
“我知道师伯你武功卓绝英俊无敌是个绝对善良到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大帅哥，我也知道师伯你这么有正义感一心立志做个济世救人之人的帅哥绝对不对拒绝的，是么？”
南宫悦说完这么一句话，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九英。
那种恭维，明明是假的，但是怎么越听越是受用呢？
可是，有人受用自然也就有人不受意了。
九云自已就先受不了了，直接伸手一搂，就将那个二货徒弟搂回了自己的怀里，“傻悦儿，不用拍他的马屁，你师伯不会拒绝的。”
九英愤然瞪向自己的师兄，就看他对着某个的方使了个眼色，然后所以然的怒意都被自己咬着牙齿给吞回了肚子里。
没有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自己落了把柄在人手里，要不低头都难了呢。
只是，真的要收霍利君为徒？
“悦儿，既然你师伯新收了个徒弟，怎么也要聊几句的，我们就不打扰了啊。乖，一会让你师伯自己送她回去就好，正巧为师还有事与你说。”
九云连哄带骗的将南宫悦给弄了出去，于是整个包厢里，只有九英跟利君两个人干吧吧的坐在那里，大眼对小眼。
其实九英的年纪应该也不会超过二十二三，看上去非常的年轻，反道是自己年纪本来就是虚的，又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更小了。
“霍利君！”九英盯了她一会，突然间站起来，“我不会收你为徒！”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利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知道的。”
这两人只从容貌来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凡人，何况他们俩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抛头露面的去扮演女子登台演出的。
不可能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利君从来不是个会勉强别人的人，所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至于南宫悦那小姑娘，就全当她是善意的哄自己开心了。
对于利君这样平静的反应，九英倒是有几分惊讶，“你哥哥……还好么？”
哥哥？
利君知道她在相府应该是排名十三的，既然是十三，那就说明前头还有十二个孩子。
十二个孩子，到底都是谁谁谁她是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
所以在九英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利君才会在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本来么，她谁也不认识啊，沉默是理所当然吧。
可是看在九英眼中，就稍微有些怪异了。
“言之那个人，虽然性子看上去是柔柔的，但是可是个刚烈的脾气，一般人不招惹也就罢了，谁若是惹了他，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小妹妹……你哥哥，可有替你找一个好嫂嫂？”
利君总算是可以确定了，这个男人在试探自己。
是的，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