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雨已经泪流满面，全身都在压抑着，压抑着一股气。
“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我们家飞扬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你要这样害他？他都已经离开了，你还是不放过他。”
沐清雨低着头，眼泪砸在光滑的地面上，她听得见风母的声音，撕心裂肺，带着对她的控诉。
人生如此，命运多舛。
“对不起。”她低声道。
风母听她这么说，又急红了眼，又怒又气，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沐清雨，你这个扫把星，怎么不是你去死？！”
怎么不是她去死？
沐清雨一阵恍惚，她不能死呀，她有深爱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孩子，她怎么能死呢？
可是那个曾经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像是哥哥一样的离开了。
心疼吗？伤心吗？
很伤心，很心疼，但是能怎么办？
风胥也走上前来，搂着风母，看着沐清雨，脸上亦是悲痛的表情。
风飞扬的死讯是风雨菲告知的，风母不停逼问为什么风飞扬要上那架飞机，为什么要回来，无奈之下，风雨菲才说，风飞扬是为了回去找沐清雨。
于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个解释，风母那一瞬间脸上的悲痛化为了憎恶，这个女人害了他儿子一辈子不说，现在连人都给她害没了。
风胥看着风母，紧紧搂着她，他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沐清雨的错，如果一味把责任归结到她身上，只会是道德绑架。
但是看风母那个伤心的样子，风胥便不忍心，风飞扬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能不伤心？
所以吵着要过来闹，他也应允了，陪着她过来。
显然，沐清雨应该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人还住懵的状态。
沐清雨抿着唇，客厅里还有好几个用人，瑜姐也一脸凝重，她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于是想悄悄上去叫纪少寒下来，沐清雨看了瑜姐一眼，朝她摇了摇头。
这都是她应该受的，为了风飞扬。
“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所有的语言似乎都格外的苍白，她只能拼命摇头，然后不停说着对不起。
但是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回不来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沐清雨泪眼朦胧，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里面却一片空洞，唯有眼泪在肆虐。
她迈开脚步便朝楼上跑去，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光是短短的时间她便已经承受不住了。
风母见她跑了上去，挣开风胥的手就朝她跑去，脸上露出凶光。
“沐清雨！你说为什么不是你？你纠缠了他这么久，现在他死了你高兴了吗？！你高兴了吗？！”
她没能跑上楼去，被风母抓住了手臂，沐清雨看着她眼睛里凌厉的光，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低着头。
声音微弱，“不是的，我没料到会这样……不是……”
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空白的一片，耳边只剩下那凄婉悲伤的嗓音。
“怎么不是你去死？！”
“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
“你是个扫把星，你耽误了他不说，你还害死了他！是你是你，都是你，沐清雨……”
……
她再也听不进任何言语了，沐清雨多么希望这是一场闹剧，明明前一刻她还沉浸在幸福当中，甚至她深爱的男人可能还安静地坐在老板椅上处理事情。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眼前蓦地一阵黑暗，紧接着天旋地转，她听到了风母凄厉又带着快意的声音，“你去死……你去陪他！”
沐清雨想睁眼，她不能死，不想死，她想对她说对不起，以后可以赎罪，欠他们的所有她都可以还上。
可是身体却在以一种高速的速度在旋转，还伴随着很多人的尖叫声和焦急声。
他们在叫她太太，沐清雨睁不开眼睛，身体还是在旋转，四肢百骸都传来清晰而明显的痛楚，一下便席卷了她的神经。
占据了她的思维。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纪少寒那张带着怒气又担忧的脸，他抱着她，不停在她耳边低喃，要她别怕。
她想抬手，想对他说没关系，她不疼，可是身体没有力气，连眨眼都觉得十分困难。
一大波黑暗正向她袭来，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她想，难道这就是结局吗？
命运总是捉弄人，在春暖花开时刻突然降下瓢泼大雨，伴随着雷声阵阵。
如此绝望，如此心伤。
…………
那个夜晚纪少寒从来都没有这么慌乱过，心脏像是被人用一根三叉戟插着，很痛，锥心刺骨般的痛。
他眼睁睁看着沐清雨从楼梯口滚下去，却不能阻止，等奔过去时沐清雨已经像没了声息。
那一刻，他眼里心里全是她，甚至来不及向罪魁祸首问罪便抱着她超门外奔去，所有人都震惊了。
佣人们手忙脚乱，忙着打电话，忙着叫救护车。
纪少寒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脑子那个地方流去，他在书房处理事情，苏毅就打电话过来告知风飞扬坠机而亡的消息。
紧接着他出去，就看到沐清雨纤细的身体像是一只枯叶蝶般坠落，同时目光凶狠地落在了风母那双还没有收回来的手掌上。
是她，推了纪太太。
抱起沐清雨的那刻，他绝望地嘶吼，迁怒别墅里的佣人，瑜姐站在一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是她的错，她就该早点上去叫先生的。
然后便看到满脸怒气，阴鸷的男人抱着满脸血污的女人出门而去。
医院。
纪少瑾长身玉立地站在病房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抿紧了唇，抬手敲了敲门。
他是今天早上知道的情况，包括风飞扬出事的事情，没有想到风家的人会这么疯狂，竟然会想到去纪少寒家里闹事。
要真说起来，这件事情根本就和沐清雨没有关系。
纪少寒来开的门，短短一夜不见，纪少瑾就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突然间就沧桑了一些，胡渣肆虐，只是眸中的光芒很锐利。
他知道，纪少寒不会放过风家的。
“大哥。”看到纪少瑾站在门外，纪少寒低声唤了句。
纪少瑾敛眉，拍了拍纪少寒的肩膀，然后进入病房。
沐清雨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身上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青紫的痕迹。
额头被撞破了，其他的倒还好，只是医生还没有做进一步的说明，这就是纪少瑾目前所了解到的所有。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安静躺着的女人，低声问，“情况怎么样了？现在医生怎么说了？”
纪少寒同样盯着病床上的人，闭了闭眼，道，“医生说，最严重的是撞到了脑部，具体情况还要再看。”
“小熙呢？小熙知道吗？”现在是上午时间，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小熙现在应该在上学。
“我叫家里佣人照顾着，暂时还没跟他说，想等清雨醒过来再说。”
纪少瑾叹气，沐清雨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旁边的仪器还在响着，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我们出去说，让清雨安静会儿。”纪少瑾率先走了出。
纪少寒的目光却胶在了沐清雨的脸上，舍不得离开，医生早前便说了，沐清雨脑子里有血块，虽然不危及生命，但是后遗症什么的得等到她醒过来了才能够看到。
“昨天晚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纪少瑾沉声问道。
纪少寒目光一凝，颓废却依旧英俊的脸绷的很近，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嗓音也是沁人心骨的凉，“大概就是风飞扬没了，风家便把一切过错归结在清雨身上，偏偏当时她刚好又知道了风飞扬的事情。”
他今天早上回家去过，让云熙起床，然后像往常一样送他去上学。
瑜姐把昨天沐清雨落下的手机递给他，说是在楼梯上捡到的。
他没说话，默默接过，然后翻看了最后的通话，是一通国际电话，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却足够让他明白一些事情。
让苏毅查了，来自美国，这样一来，他自然就明白了。
“这件事情太突然了，你预备怎么办？我想，今天风飞扬的骨灰便会由风雨菲运送回国，风家人现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家里儿子都没了。”
他眯着眸，盯着对面白的刺眼的墙壁，突然想抽烟，可是却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纪太太不喜欢他抽烟。
“不会善罢甘休？我也不会。”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人真的是清雨害死的那么昨天他们的行为我无可厚非，但是情况并非如此，不是吗？”
他也是昨天晚上才得知的消息，尽管风飞扬回国的一部分动机是因为清雨，但是那也不能把所有责任归结在纪太太身上。
况且，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纪少瑾没在说话，只是看着纪少寒，然后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叹。
沐清雨是在第二天醒过来的，病房里人只有纪少寒还有纪少瑾夫妇。
见到她睁开眼睛，纪少寒有些激动，眼眶竟然红了。
这两天他都没敢跟小熙说沐清雨受伤了，瞒着家里的佣人不让他们透露一点点风声给他。
好在沐清雨在今天终于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