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你冷静点！”直到江南痛呼出声，我才意识到我下意识地抓住了江南的胳膊，江南疼得龇牙咧嘴，我连忙放手，江南才转过头低声冲我吼道，“干嘛啊你！大哥你好歹看着点，是沈媛亲你弟弟，也不是我，你掐我干什么啊！”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小声点！”我忍不住脸一红，转头看向江南，“我怎么以前都不知道我弟弟还有这些桃花债呢！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我还答应你要帮你瞒着你姐姐呢，结果你最后就这么报答我啊？我真是服了你了啊！”
“你别胡说啊，我不是没告诉你，我这不是没法告诉你嘛！”江南嘴硬了半天，才低声道，“曲成义那个人，你弟弟你总比我了解吧？他现在一心扑在学习上，哪儿有时间和沈媛谈恋爱，那沈媛也就是少女情怀总是诗，青春期躁动，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其实我觉得，沈媛也算是一等一的美女，要说谁对她不动心那也是胡扯。”江南揉了揉手臂，嘶了一声，然后才继续道，“但是成义说的也没什么不对，沈媛跟他确实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们两个要走到一起会很难。可是沈媛又不是什么善类，所以他们两个最好的结局，就是相见不如怀念。”
“成义。”沈媛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一根羽毛，刮在人心上，我有点忍不住想出去打断他们，然而江南却依旧把我拉了回来，说让我再看一下，我便只好继续在玄关后窝着。弟弟依旧没什么反应，本想别过头去，只是又被沈媛强行扳了过来。
“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有好感，后来的接触让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想放手。对你，我不想放手。”沈媛说的很真，弟弟看似无动无衷，可是也捏紧了拳头。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那都与我无关，我只要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我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就好了。”沈媛又向前凑近了一厘米，两个人几乎双唇相贴，“但是对你，我会在乎，我会在乎你的想法。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表白了，你说让我等，我等了。”
“但是等到最后你也没给我什么说法。成义，我没什么别的要求，我只是想要你一个答案。无论是什么答案都好，我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你喜欢我，或者，你不喜欢我。”沈媛紧盯着弟弟的眼睛，“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弟弟的拳头越攥越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沈媛与他相贴，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杨平低头和乐勒一起看手机，何乔也在一旁望着天，大家都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沈媛越贴越近，越贴越近，然而就在要接触到的时候，弟弟猛地向前一推，沈媛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住。
弟弟坐在原地，看着沈媛，眼眸深沉，盯着沈媛，一言不发，而沈媛则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弟弟，眼神中逐渐溢满失望，自嘲地一笑，“所以呢，曲成义？这就是你的答案，是么？这就是你考虑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给我的答案么？”
“你甚至连一句‘我不喜欢你’都不敢说。”沈媛笑得讽刺，站在原地，“我其实这样问你，也无非是想要问个答案罢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怪你，男女之间，两情相悦没有什么怪不怪的，可是，你做了什么？曲成义，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用这些理由搪塞我，什么高考，什么学习，什么高中生不应该怎么样……你没有成年吗？我没有成年么？你明明什么都明白，可是你就是不想承认！曲成义，你敢说你不喜欢我么！你不敢！因为你喜欢我！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你这个懦夫！”
“高考这些事情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么？”沈媛心情激动，也有些口不择言，眼神逼视地看着弟弟，“这才是你人生中最想完成的事情，对么？那我算什么呢？我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一句承诺都不愿意给吗！”
“我不像你家里那么有钱有权有背景。”弟弟抬眸看着沈媛，“我很抱歉，辜负你一片心意。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至少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计划。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是爱不能当饭吃，我是饿怕了的孩子，饭对我来说，才更重要，对不起。”
“曲成义，你真够狠心……”沈媛的泪一直在流，或许是看不下去了，杨平终于站了出来，坐到弟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今天来玩，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不好嘛？这可是在人家曲笙姐的地方，你们这是闹什么呀……”
“曲成义，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最好别后悔！”沈媛眼神逼仄的盯着弟弟，突然冲着弟弟吼了一声，转身就走，弟弟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是没有起身去追，倒是给杨平急得够呛，叹了口气。
“今天本来就是我叫她来的，我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但是她一个女孩子，你这么伤她，你不怕她这样跑了一会儿出什么事吗？”杨平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怪我，要是我当初没叫她来，兴许也就没这事了。但是你刚才说的话也有点太重了。”
“沈媛那姑娘从小娇生惯养的，也没人跟她说过什么重话，你突然这么跟她说，她可能会受不了的。”杨平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弟弟，“还撑着干什么啊？赶紧去给人追回来吧，你是真的不怕后悔吗？她那么冲动，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啊？”
杨平依旧在劝着弟弟，然而弟弟却丝毫没有动，我转过头叮嘱江南，“你去帮忙追上那个女孩儿看着她点，别让她出什么事。”
江南看了我两眼，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
江南走了之后，我才从玄关后出来，弟弟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没有什么异常，反而是杨平看见我，有些尴尬，“曲笙姐……刚才……刚才您都看见了吧？其实，是我不好的，我不应该叫媛媛过来，是我没考虑到，才会这样的，您别怪我……”
“没事。”我笑了笑，坐在一旁，杨平还在自责地说着什么，弟弟只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转头对杨平道，“没什么事，我刚才叫江南去跟着那个女孩子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真是对不起……你看，好好的，本来说要给成义办一个欢送会，结果搞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杨平起身，拉过乐勒，何乔刚才在我说到江南出去追沈媛的时候，就也追了出去，“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打扰您了。”
杨平打完招呼，转头就走了，弟弟依旧眼神放空地盯着前方，我坐在他身旁半晌，他才转回头看向我，“姐姐，你说我……我刚才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我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话？还是……我说的太直白了，或者我表达的方式不对……”
“你别慌。”看着弟弟慌乱的样子我也觉得一阵心疼，连忙按住他的手，弟弟也一脸沮丧地坐在我身旁，我叹了口气，“不是你表达的方式不对，可能只是……其实我也觉得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你们两个，不会是同一路人。”
“就算你们两个真的想要在一起，也是很困难的。你们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够真的在一起，如果彼此都能确定以后，一生一辈子都是这个人，不会改变，那你们想怎样纠缠，我都是不会干涉你们的，可是，很明显。”
“你们现在年纪还都很小，对这个世界的价值观以及各方面的判断都还没有养成。所以有些事情，不建议你们去做。没有人能保证永远和谁在一起，如果是平常，你们想在一起试试，那也就试试罢了，可是现在的时间太关键了。”
“姐姐明白你的心情，如果这一次，你发挥不好，或者怎么样，你的一生都会留下遗憾。那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对不对？”我笑了笑，“所以姐姐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只是不希望自己这一年的努力全变成白费，对不对？”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谁。”弟弟叹了口气，“可是沈媛……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告诉她，也不敢告诉她，我不擅长说谎话，可是我也说不出来那句话……我觉得，如果我承认喜欢，那就是在推我们两个入火坑，可是如果我说不喜欢，那就是让我的良心受谴责。”
“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我才一直拖……我也不想这样耗着沈媛，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弟弟看起来有几分痛苦，“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好像人生中有一道光在追随着你，可是那道光，却太过刺眼。”
“刺眼到，只要你盯着看她，都会觉得眼睛不舒服。所以尽管喜欢，最后也会放弃。”弟弟仰头笑了笑，“其实我有时候挺讨厌我自己的。那几年的磨练，磨掉了我的真性情，让我大部分考虑的事情从我喜欢，变成了我最好……”
“我明白。我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撑着家里也受了委屈，可是你是男人，你必须站出来，不管别人怎么样，你都得先站出来为这个家遮风挡雨。这的确很让人感到疲惫。”我叹了口气，“但是，成义现在也长大了，对不对？”
“其实要是说我的态度的话，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只要你觉得喜欢，我就能够接受。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人也不能不论什么时候，都不管不顾，对不对，至少得分清楚先后，分清楚轻重缓急，对吧？”
“你没错，沈媛也没有错。沈媛认为高考没什么重要的，爱情才是第一位，你认为爱情应该排到最后，高考才是重要的，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你们从小长大的环境不同，所以价值观也不一样，想的自然也不一样。”
“你拒绝沈媛也是为了她好，不想让她在你身上费工夫，你也不想耽误她的时间。”我叹了口气，摸了摸弟弟的头，弟弟没有说话，只是沮丧地垂着头，“我觉得，你如果不能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你最好一开始的时候，就慎重。”
“如果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为了以后的爱，就为了现在一时的痛快，那你在一起也就罢了。可是如果你们不是为了一时的痛快，而是要为了以后更多的日子，那你就要三思而后行了。毕竟，很多事情都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得慢慢磨合。”
“我知道。”弟弟终于开口道，“就因为如此，我还是拒绝了媛媛。其实我刚才一直很想告诉她，让她不要走，告诉她我也喜欢她。可是我很清楚，我的喜欢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我不能给她未来，所以我也不想给她承诺。但是，她好像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没关系。她总会明白的。”我牵着弟弟的手，笑了笑，“她总会知道你的心情的，到时候就能明白你为什么今天会这么说了。其实姐姐不反对你，你做什么，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姐姐都能支持你。姐姐也不求你变成什么样子的人，你只要一辈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够了。”
弟弟笑了笑，这才仿佛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暖一样，然而却带着止不住的倦意。我看着四周的装饰，转头对弟弟叮嘱道，“你先进去睡会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你现在去休息，我看你好像也够累了。”
“嗯……”弟弟勉强地笑了笑，起身回了卧室。我看着弟弟的背影，也觉得有些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