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了十七楼，才发现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走了过去，便看到白辰萧站在那里，靠着墙，正在抽烟。真的穷过的人，才能理解他抽烟的那种方式，仿佛要把所有的烟雾都吞到肚子里似的。我有点想笑，却觉得嘴角苦涩，忍不住上前，“你还没走？”
白辰萧抬头瞥了我一眼，又从烟盒中拿出一颗烟叼在嘴里。趁着他拿打火机点烟的功夫，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烟盒。万宝路双爆。其实我一直觉得万宝路是女生抽的烟，然而我却从来都没有抽过，我一直喜欢刺激的东西，因为我的人生太麻木，只有刺激的东西，能够让我感觉到我的人生有一点点活着的意义。
“今天天气不错，我本来想去爬山来着。”白辰萧嘬了口烟，就好像路边的大爷一样，他向后一步蹲在了路边，我本来靠着车，但是实在是觉得低头和他说话有点费劲，便蹲下了身子，和他一样的高度，然后转头看向他的侧脸。
“后来一想，不论爬到哪座山上都能碰到熟人，就没去。”白辰萧咧嘴一笑，有些久违的痞帅。想来也是，墓园都在山上，叫得出名字的山就那一个，白辰萧去的话，势必要经过的，“白夜萧呢？他怎么没出来？”
“你哥睡觉去了，他累了，需要休息。大概昨天又是忙什么东西，一宿没睡吧。”我笑了笑，从白辰萧的手中接过那支烟，叼在嘴里，等着他给我点上，吸了一口，才继续道，“哎，你说我们这样蹲在酒吧旁边抽烟，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怎么看着和那什么似的呢……”
“你想的可真够多的。”白辰萧哑然失笑，“你知道么，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啊。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那么有趣的人了，所以对有趣的人，我总是有一分好奇和同类之感，所以才想要接近。”
“结果接近之后，才发现是被我骗了。”我笑了笑，回头一看，白辰萧似乎没听懂似的眨巴着眼睛看向我，我这才解释道，“有的生物为了掩饰自己，就会有保护色，你也是接近我之后，才发现，其实我不仅不是个有趣的人，而且还相当无趣吧？”
“不。”白辰萧吸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按在地上，碾灭，“我还是觉得你很有趣。这种有趣不再是那种好奇。而是你的存在，你的话，你的价值观让我觉得都很有意思。我不能理解你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会那么想要接近。”
“我小的时候，班里有一个人特别喜欢戴帽子，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要戴着帽子。”我耸了耸肩，吸了口烟，“其实他戴帽子一点也不好看，但是他觉得这样特别，所以他一直坚持，但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他，‘你戴帽子的样子，真的是蠢爆了。’”
我说完，白辰萧哈哈一笑，看向远方，似乎笑的连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说的对。有的时候人们做的任何事情和对错，和公平都无关，人们只是想要那份优越感，所以才会盲目追寻，但其实这样看起来，还真的是蠢爆了。”
“曲笙，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白辰萧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神中是浓厚的悲哀，“我知道，被人耍着团团转，被卖了还得帮别人数钱，你看不起我也是应该的。可是曲笙，在很久之前，我真的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怀疑过自己，可是怀疑过之后，我只会越来越肯定。”
“所以才说他们是一直在给你洗脑啊。让你忘记怀疑，让你忘记质疑，让你只能听着他们的话，听着他们那些废话一般的吹嘘和炫耀。你知道么，我一直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病态，人们不敢质疑，不敢发问，就这样麻木不仁的听信，麻木不仁的相信。”
“算了。不说了。曲笙，哥哥不想去那就算了，我本来也没有觉得他会来的。”白辰萧站起身，看了一眼表，跺了跺脚，“公司那边还有事，所以我就先过去了。到时候我联系人过来接你吧，还是你自己过去？别了，我叫人来接你。”
“不用了。”我匆忙打断白辰萧的话，他的脚步一顿，表情有些疑惑，我这才解释道，“我刚才已经和白夜萧说过了，他说，那天他会去的。所以到时候，我和白夜萧一起过去，他送我，你就不用操心啦。”
“……什么？”白辰萧一脸惊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哥哥……答应了？他不是……我刚才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已经对我失望了，不打算再过来了呢！”
“其实，白夜萧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刻薄。你知道错了，他的心就已经软了一半。或许只是对于你，才会能够有心软的时候吧。总之白夜萧的心思我也猜不清楚，但是现在没有事了，不就很好了吗？好了，你不是说，你公司还有事情吗，那你就去忙吧，我也先回去了。”
“好……我真的还以为……没想到竟然……”白辰萧傻笑了两声，这才冲我挥挥手，“那我就先回去啦！然后有什么事都麻烦你告诉我了！”
我点点头，看着白辰萧远去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我回到十七楼的时候，才发现白夜萧就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似乎在沉思什么，我进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这才抬头看向我，“小辰还没有走？你把我刚才和你说的话都告诉给他了？”
我没从白夜萧的声音里听出责怪，甚至还听出了隐隐有一丝期待。其实白夜萧虽然那么说，但是他未必不想让白辰萧知道，可能只是不想开口自己告诉白辰萧罢了。我笑了笑，转头看向白夜萧，“其实我知道，你对辰萧没有那么失望。”
白夜萧笑了笑，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