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清澈的笑声回荡在屋子内,笑声虽然好听可这样突兀的传来却也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凌瑾惊恐的看着面前兀自发笑的南湘子,一时间不知所措。南湘子笑着,毫无形象的,虽然还是那样美丽的脸,那眼神之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凌瑾仔细看着才发现她眼底空空荡荡的。好似自始自终都不曾实现过的梦想,那些敢想的不敢想的到如今都变成了遥远,从前想要的或是得到过的都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南湘子不理会她,只是一个人悲凉的发着笑,笑累了便一个人坐倒在软塌上。
就因为她是大的,所以她要承受的远远比她要多,就因为她是大的,所以所有的罪过都可以怪在她身上。
最初的从前她还不叫南湘子,她叫凌霜,是凌瑾的姐姐,南陵国的另一位公主,一位一出生便桃花绽开、普天祥瑞,被认为是天赐麟儿的南陵国的七公主。因为出生的季节本在料峭余寒的初春,那本该寒冷的季节都城之中便开满了桃花,所以她被赐名凌霜,凌霜,凌霜傲雪的意思。
她出生的繁华预示了她以后的高贵,她所受到的宠爱无人能及,她的母妃兰也因此而受到皇上的宠爱,一时间母凭子贵恩荣无限。若故事到了这里就结束那或许会美好的多,又或许皇上不再宠爱她的母妃这一切也会美好得多,可现实偏偏不是如此,她五岁的时候她的母妃有了第二个孩子,同样的得天独厚,同样的绝世容颜,取名瑾,上好的美玉的意思。她并不像她一般事事温和,并不像她一般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或许皇帝也正是没有一个忤逆他的人,才爱煞了那个孩子,从此她便成了瑾身后的一个影子,瑾做什么她都只能陪着只能远远的看着。
瑾一岁的时候皇帝为她举办了一个宴会,那个举国欢腾的宴会她只是做了其中的一个装饰品,美丽的九公主瑾的姐姐。对了,那时候皇帝给她赐了封号——升平。
得子若此,天下升平。
南陵国一向将女儿当成儿子来养,可像升平公主这样的宠爱是空前绝后的,便是她凌霜也只是草草的在后宫举办了一个周岁礼,到场的不过是一些后宫的女眷们。可是升平这一回却不一样,她的周岁礼整个大陆的人都来了,还有兄弟国南岭国的皇帝也带着皇子来了。
六岁的她站在队伍的中央,像无数宫女一样眼巴巴的看着那南岭国的皇帝带着那俊俏的皇子走过。那皇子穿着一身明黄的袍子,看起来温和而漂亮,她远远的看着他将升平抱在怀中,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升平。
“三厢,这个妹妹你可喜欢?”南岭国的皇帝望着自己的爱子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那句话是致命的,凌霜多么希望那个小哥哥能摇摇头,最好能将那个孩子扔开。可现实总是喜欢和人做对,小皇子将小脸凑到了怀中人儿的脸上,吧嗒亲了一大口,仰起头来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父皇。“父皇,我喜欢这个妹妹,我们将她带回家养起来,可好?”
都说童言最无忌,小皇子的一番话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那南岭国的皇帝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末了将小皇子手中的瑾接过来道。“孩子,这个妹妹我们可不能抱走哦,这是你叔叔的宝贝,不过你叔叔倒是可以许诺你一桩事情,等她长大了她便可以放在我们家养着,你看怎么样?”
“还要等着她长大么,那需要多久啊?”小皇子三厢皱着眉头,显然是不乐意的。
“很快的,很快她就可以嫁到我们南岭国了。”南岭皇帝笑眯眯的说着扭头望向她们的父亲,“不知兄长意下如何,你的这个心肝宝贝可不可下嫁我南岭之国?”
凌霜小脸用力的皱了起来,小手曲握成拳低声的喊着一定不能同意,一定不能同意啊!
“贤弟言重了,为兄此次邀你来就有这个意思,你莫要嫌弃才好呢!”她们的父亲爽快的答应下来,凌霜最后的期盼落空不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那一日在升平公主的周岁礼上所有人都一团和气,他们都将这作为是自己最荣幸的事情,有些朝臣甚至认为这是自己向上爬的捷径。升平公主的周岁礼几乎顺应了天下人的意愿,只有凌霜一个人孤零零的。她站在人群中远远的望着那黑曜石一般闪光的邻国皇子出神。那一刻幼小的凌霜心中总算明白了一那句话的含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这样了,当然也有很多人是只能远远的望着的。
年幼的凌霜就是在那个时候在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同样是亲生的女儿,为何差别就这样的大呢,明明她才是听话温顺的那一个啊!那以后凌霜很少再去父母的宫殿,更加少见她的亲妹妹,小小的她变得事故而老成,不会对任何人笑却也不会出任何差错,更加的,不会轻易妥协。相反那位敢忤逆皇帝的升平公主却变得温和有礼了,当然这仅仅是在皇帝面前罢了。
可叹这对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一年之中也难以见到几面,长到三岁的升平公主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亲生姐姐。她总喜欢和皇宫里的那些公主皇子拌嘴,每一次都能将别人欺负哭了,每每这个时候那些皇子公主们便会拿话来气她——
“你这个样子可比你那位姐姐差远了。”
“就是就是,那位姐姐可是又美丽又善良呢!”
“你真是比那位姐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升平公主凌瑾自小由奶娘抚养长大,连她的母亲都很少见过。据说她的母亲自打生下她后就离开皇宫了,所以宫里宫外都传言她是个不祥的孩子。凌瑾还小并不知道什么是不祥,若是整天有好吃好喝的,整天被父皇宠爱,被三厢护着就是不祥,那她宁愿这一辈子都不祥。凌瑾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她的母亲若真的像别人说的离开了她,那她的姐姐一定会陪着她的吧,若是她的这个姐姐不陪着她,那她就一定不是一个好姐姐。凌瑾这么想着心中便有些愤愤不平了。“哼,你们这帮人怎敢这样胡说八道,我哪里有什么姐姐,我母亲就生下了我这一个公主,你们看着父皇疼爱我眼红了,所以才扯下这样的谎话!”
“谁扯谎了,你本就是有一个亲生姐姐的,七公主可不就是你的姐姐么,还比我要长一岁呢!”那瘦瘦小小的公主也不甘示弱,毕竟是孩子,天真无邪的以为什么话都可以说。
凌瑾当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她要是真的有个姐姐她为什么不陪着她玩呢,为什么要看着她被别人欺负了呢?“我才没有姐姐呢,你满口胡言,我一定要告诉父皇听!”
小凌瑾越想越生气鼓着腮帮子将那位小公主推到在地。“我要你胡说,我就是没有姐姐,我没有姐姐!”
“呜呜呜……”响亮的哭声划破了后宫深深的宫墙,小凌瑾在闯了祸也不多留匆匆的跑开了,只留下那小八公主还坐在原地打滚撒泼,可任凭她哭喊凌瑾就是不肯在回头。
一直远远的站在假山上的凌霜看到了这一幕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冷笑:原来她这样憎恨自己有一个姐姐啊,巧得很她也很讨厌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这般想着那不到十岁的女孩儿从假山上慢慢走下来来到那八公主的身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哭得像花猫似的八公主,语气带三分冷漠七分嘲弄。“小八摔着了么,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这时候的凌霜在天真无邪的小八看来无疑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她立刻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含着泪望着凌霜可怜巴巴的道,“凌霜姐姐你可知道方才我看见你的妹妹凌瑾了,我只是说了你比她好看她却将我推倒了,还死活不肯承认她有一个姐姐……”
那小八公主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不禁又抽抽巴巴的哭了起来。“凌霜姐姐你倒是评评理,你的那个妹妹是不是很过分?”
“嗯,升平公主的确是有些过了。”凌霜扶起那位瘦小的公主,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的,那语气全然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所有,只是一声便让那小八打了个寒颤。“不过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没有姐姐,同样的,我也没有妹妹。”
“可你们明明就是亲姐妹啊,我记得小九出生的时候你开心得不得了……”小八的话没有说完便感觉手上一轻接着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地上砸去。这一下砸的可不轻,她的鼻子一下子就喷血了,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更为响亮的哭声。凌霜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口中却道,“小八真是不好意思,我想起往事一时心酸手没有抓稳,没有摔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