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春雨染绿凤阳城的春,虽有春寒料峭抬眼却能看到嫩绿色的生机,唱春晚的梨树上已经有了米粒大的小花苞。凤阳城的春天来得比较迟,但依旧比仓北来得早,有几年没回仓北可森焱依然清晰地记得,仓北的春天微风和煦,花儿绚烂芳香,天空湛蓝清澈,鸟儿自由自在。只是……那些他最敬爱的人却不在了……
森焱继续经常参加一些宴会,有时百夏茉会随着森焱一起出席,每次森焱当着众人的面装疯卖傻被人羞辱时百夏茉总是狠狠地捏着袖子里的拳头,跟森焱朝夕相处三年,她拿坚强、艰辛、悲惨的森焱不仅当朋友,更当亲人。见森焱受尽屈辱她十分痛心,但与此同时她又深感欣慰,最起码,他这样会很安全,也就说他离回家的路越近了。
三月底是金圣宫那位的生日,往年都是随随便便简单的操办,重点放在异姓王回帝都叙职这件事上。今年是他六十大寿,此次定是要好好操办一番。听闻十三年前与大安缔结联盟的楚国皇帝也要亲自参加金圣宫那位的六十大寿,各地正三品以上官员都要回来朝拜祝贺。
百夏茉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浅绿色的半旧宫装,腰间本有一条鹅黄色的绣有牡丹花纹的精美腰带,她嫌麻烦,将那条繁琐的东西扔到一边,十三岁的她明显比同龄人高很多,由于一直保持大量的运动,她的身形比一般人要结实健美些,不似其他女子如弱柳扶风般轻柔,她走起路来也不会步生莲花,反而如一阵风似的消散。假如给她换身男装从背影看去估计没人以为她是女的。
“快看,她就是那个傻子的丫鬟,估计还是那傻子的通房呢。哈哈。”几个不友好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百夏茉早已习惯,她懒得理会那些无聊的女人。
“森焱长得虽然面若冠玉眼若星辰,怎料被那年的事给吓傻了,听说那日在堂上喝多了他竟然当众尿了裤子,真是可笑。有时候又像公狗一般说发情就发情,当着我父皇和诸位大臣的面都敢跟贱婢们发生关系,没有一点羞耻。照我说,那样的人应该打死喂狗,养在我们皇宫真是污染了地方。”娇云公主厌恶地对身边的女眷说道。
百夏茉实在听不下去,一群过惯骄奢生活的公主们没半点同情心不说还如此歹毒,果真是那位的好女儿。即使是个不受宠的,也如此贬低别人,难道她忘了自己平日是如何被其他公主欺负的了吗。
百夏茉淡淡说道:“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即使是条狗也有活着的理由。这后宫大了去了,多得是受欺凌之人,莫不是每个人受了欺负和委屈都要去死?”
娇云公主见一贯忍气吞声的百夏茉竟不分尊卑地贬低她,登时觉得受到极大侮辱,她怒气冲冲地走了上去,手势凌冽地想甩给百夏茉一记耳光。敢跟她顶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百夏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待那张小巧的巴掌快贴到她脸颊时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娇云公主扑了个空,差点闪到娇云的小蛮腰。
娇云公主的生母早亡,她本人也不受皇上待见,在后宫里惯是被欺负的,她并没因此练得一副好性子反倒是喜欢说三道四欺凌弱小。
娇云公主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跟在她身边的女子见预想的好戏没有上演,这才赶紧假装好意去搀扶她。
待娇云公主准备再教训百夏茉一番时,一个男声不悦地响起,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你们在这喧哗个什么劲儿!还不赶紧回你们各自的宫殿,待明日楚皇来了你们最好不要踏出宫门半步,免得丢了我大安皇室的脸面。”
娇云公主一看,来者竟是七皇子,受到七皇子的训斥她逃命似的离开,不敢顶撞半句。
百夏茉听见七皇子的声音后赶紧低头请安,待娇云公主一行人离去她才抬头看向七皇子,却硬生生地对上一张妖冶冰冷的俊脸。
七皇子一边后退一边道:“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移动半步,否则,别怪我欺负人。”
百夏茉自然知道他嘴里所谓的“人”是“疯傻不堪”的森焱而不是自己。
“玄五少爷好。”百夏茉收敛情绪,假装乖巧地对玄玥倾说道。
玄玥倾冷哼一声,半天才道:“看样子森焱的伙食不行啊,瘦的像根竹竿似的。”
百夏茉知道玄玥倾是个别扭的少年,她只是微笑并不接话。两年多未见,玄玥倾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了淡淡的古铜色,看样子这两年他真是去军营历练了,并没有走过场当花架子,不过就他目前的肤色来说也比大多数人粉白,真是老天不公啊。
皮肤变化一点都不影响玄玥倾的相貌,反而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他长高不少,身材笔直挺拔,整个人气场强大,往那一站就像一道闪亮的风景,叫人移不开眼睛,威严的气势却又不敢叫人抬眼直视,这祸水今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孩子。
玄玥倾见百夏茉毫不避讳地肆意打量自己,他猛地欺身俯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夏茉,半晌才狠狠说道:“你要是个聪明的,年底就离开森焱,别再和他继续掺和。”
百夏茉不知玄玥倾从何时起变成一个爱管闲事的小少年,她只是眯着眼睛笑,并不答话。末了,她道:“您赶紧走吧,您看七皇子等得都不耐烦了呢。”
玄玥倾突发怒意,好看的脸上带了几分戾气,道:“你以为本少爷喜欢和你说话!”
百夏茉依旧只是微笑,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已经十七八岁了还是那么别扭。
回到唱春晚天色渐暗。暖阳这几日和刚到帝都的秦和接上头,他们一直商量森焱顺利出宫的策略,探讨回安全仓北的各种路线,估计明天才能回来。百夏茉走进内室,看见森焱一脸潮红整个人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拉起一张虎皮给他盖上。
哪知森焱就此醒来,他醉眼朦胧地看着百夏茉,嘴里糊里糊涂地说着一些话,百夏茉知道他今日在殿上定是又受了侮辱,在外面忍耐太久,回来才可以发泄一番。她轻轻拍着森焱的肩头,不知怎的又想起两三年前那次出逃,森焱明明可以拿她做挡箭牌,他却将她保护起来自己硬生生地受了一箭,而她在和玄玥倾交手时却被玄玥倾一剑刺穿肩头,两人当时受的第一个大伤都在肩头,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百夏茉点起灯坐在书桌前帮森焱整理他的笔记,暖阳经常从外面带一些书籍回来给森焱励精图治开阔视野,百夏茉也有很多故事给森焱讲,并且有很多经典案例给森焱借鉴。一年前她闲暇时默写了一本“三十六计”给森焱,森焱爱不释手,以他的聪明从中吸取了太多的精髓,特种兵出身的百夏茉自然知道孙子兵法的奥妙,她希望这本书能对森焱有所帮助。
百夏茉参与了太多森焱的政事,她只打算陪伴他三年,三年过后她要从头开始,要过自己的生活,大男人的厮杀现在不太适合她,她有些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上一世双手沾满血腥,所以这一生过得艰辛万苦,倘若这一生再肆意屠杀真不知道下一世又要怎么悲惨地生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随即,她又担忧起来,按理说今年冬天森焱就可以回仓北,不知到时候一切行程是否顺利。以金圣宫那位的习性,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