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姜楚乔又开始语出惊人了,香娘忙碰了碰姜楚乔让她收住嘴,姜楚乔便干咳嗽了两声又接着说:“呐,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而且唐修仪现在也算是年少气盛,等他成家立业了,也许便更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了……”
名烟的嘴角抽了两下在心里补刀:好像姑娘您已经成家立业了一般……
有了这次的教训,姜楚乔格外留意起了玉兰绣坊,那里刚招的新人,辞退了的老人,她都要亲自过目,而且帐本也查得紧了起来,用香娘的话说就是,她越来越有女官的样子了。
眼看着清明将至,姜楚乔特意寻了邢玉妆说是要她陪自己去乱坟岗给吴婆子上个坟,本来邢玉妆是答应了的,可是潘人美又约了邢玉妆,于是邢玉妆衡量了半天,终于是放了姜楚乔鸽子,和潘人美愉快地约会去了。
因为是来乱坟岗上坟,所以姜楚乔便格外地低调,她身着一身粗布衣服,手上也跨了一个从市摊上买来的篮子迈着轻快的小脚步往城外去。
今天的城门好像格外堵,姜楚乔感觉自己站了起码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了,她看看离自己不远处的马车等检队,好像那边进行的更慢。
姜楚乔拍了拍站在自己前面的婆子问:“婆婆,为何今天这城市口查得这般严?”
前面头发银灰的婆子便道:“你们姑娘家不怎么出门自然不知道,这太子要登上大位了,四周的邻国自然要派使者来朝贺,每每这个时候也最容易出乱子,这不城门口的兵丁足足比平时多了两倍的人!”
姜楚乔恍然大悟,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道:怎么把这件大事儿给忘了!邻国的使者们来天朝朝贺,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观光旅游吧,看来赚银子的机会又要来了!
姜楚乔想想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她就高兴地不得了。她仰着下巴扭头看向骑马的检查口和马车的检查口,她想着说不定会遇上个老外什么的!当然了,这里所说的老外仅仅指天朝之外的人!
正说着,姜楚乔便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姜景元!
姜景元骑着马到了城门口,他也不排队,只是到了检查口那里向那守城的兵丁出示了一块令牌,那兵丁便放他过去了。姜楚乔皱了皱眉头,她看了看前面,马上就到自己了!
终于出了城门,她四下望去,早就不见了姜景元的影子,她皱了皱眉头叫了一句:“鸣蛩?”
鸣蛩的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姜楚乔的身后:“姑娘。”
姜楚乔忙问他:“你刚才也看到姜景元了是不是?”
鸣蛩点头道:“姑娘要去追姜大公子么?”
姜楚乔点了点头,鸣蛩便道:“那鸣蛩背姑娘去?”
姜楚乔又点点点,她见鸣蛩蹲下了身子,便忙趴上了鸣蛩的背,鸣蛩如风一样向一个小树林儿掠去了。
姜景元并没有走远,他骑着他那匹黑马在林子里站定了,像是在等什么人。姜楚乔老老实实地树上站着,鸣蛩便在姜楚乔下面的树枝上候着。
少时,远处有一匹白马由远及近,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姜楚乔也看清了来人是图山郡主!
光是看到图山郡主并不足以让姜楚乔感觉意外,因为图山郡主本来便喜欢姜景元,加上姜景元不喜欢她,她几乎每一次与姜景元见面都带着些威胁的意味,而让姜楚乔吃惊的是,此刻的图山郡主竟然只有一条手臂!
姜楚乔缓缓皱下了眉头,手也慢慢捂上了自己的嘴:难道是在夺位之争中图山郡主受了重伤?可是她是郡主,地位应该是高高在上,无论发生什么事应该有一帮杀手及侍卫挡在她面前啊!为什么她会受这样重的伤?
听着下面的姜景元开口说话了,姜楚乔忙扯回了思绪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那二人身上。
“郡主救命之恩,幼机恐怕只能来生再报了。”姜景元对图山郡主还是那般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是总嫌弃我缠着你么,这下好了,以后你便清静了。”图山郡主的声音竟比姜景元还要清冷,要不是姜楚乔知道图山郡主是喜欢姜景元的,她几乎要误会成图山郡主在努力甩掉一个纠缠不休的追求者了。
“听闻郡主在太子登基后便会重回边关,如果幼机的大事能成,人还安然无恙,一定去边关侍奉郡主。”姜景元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图山郡主便冷冷地笑:“你是聋了么,本郡主说了,这只手臂一断,你我再无瓜葛,从此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今天就算是我们最后一次私下见面了,放心吧,哪怕是以后再见,本郡主不会多嘴说穿你的身份的。”
“郡主……”
“本郡主想你最近一定忙的很,而本郡主的伤也没有好利索呢,要快些回去养伤,我们就此别过吧!”
图山郡主说完便掉转了马头往来时的方向去了,而姜景元,他则是骑在马上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才策马出了树林。
姜楚乔继续保持着捂着嘴巴的姿势,脚底下的鸣蛩柔声提醒了她一句:“姑娘,大公子已走远,我们可以下来了。”
姜楚乔向鸣蛩伸出了手,鸣蛩立刻带姜楚乔落回了地面。
姜楚乔皱着眉头问鸣蛩:“香娘还在太子那里?”
鸣蛩便道:“这个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姜楚乔点了头道:“你先陪我去乱坟岗吧。”
鸣蛩应了一声,跟在了姜楚乔的身后。
一路上姜楚乔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来。她一直在想图山郡主与姜景元的对话。听那意思,应该是有人要害姜景元,是她断了一只手臂救了他,还有,姜景元说自己事成之后再去边关找图山郡主,他口中的事究竟是什么事?他身为一个没藏国的王子,只身来到天朝,又扮作姜景元的身份究竟又所为何事?
鼻子底下嗅到了一股烟土之味,姜楚乔抬眼看看,这乱坟岗有几处正升起黄纸燃烟。她扭头冲鸣蛩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一个人进去烧完纸便回来了。”
“是姑娘。”鸣蛩听话地应了。
姜楚乔往吴婆子坟头的方向去,刚刚拐过了那棵标志性的大树,她便看到了一身粗布衣服的佘寒正蹲在吴婆子的坟头儿前面点火。姜楚乔突然心里一暖,快步往那边去了。
佘寒扭头看姜楚乔,姜楚乔立刻冲佘寒露出了八颗小牙。
“听闻你近来忙得很,我还以为你没有时间来呢。”佘寒轻声开口。
“说起忙我哪里比得过你呀,太子要登基了,你才是连饭都顾不上吃的东奔西跑吧。”姜楚乔放下自己手里的篮子说着就要坐在佘寒身边。
“别坐,土凉。”佘寒说着脱了自己的两只靴子递给了姜楚乔,“坐这个。”
姜楚乔也不客气,她将姜寒的靴子垫在自己屁股底下瞧着他道:“嗯……那件大事中……你没受伤吧……”
佘寒先是一怔,随后便道:“没有,我们哪里有资格参与那件大事,我们只是负责暗杀一些不听话的小官吏,那种危险的事情是腾龙密谍的差事。”
姜楚乔晃了晃脑袋又问:“那,眼下周边小国使者来朝,你们会不会也很忙啊?”
“那也是腾龙密谍的差事。”佘寒又道。
姜楚乔琢磨了一下佘寒的话,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佘寒……是不是太子要打压童公公了?”
佘寒听姜楚乔这样一问,他先是机警地看了一下四周,这才盯着姜楚乔问:“你来乱坟岗带了谁来?”
“鸣蛩,香娘去太子那里汇报工作去了。”姜楚乔看佘寒如此郑重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猜对了。
佘寒将自己手里最后一张黄纸扔进了火里,他压低了声音道:“童公公虽说杀人无数,可他终究不过是上位者的一把快刀,有罪的是持刀的人,而不是刀。”
姜楚乔皱了皱眉头,她又问:“会波及到你么?”
佘寒看看姜楚乔没有吱声。
姜楚乔这下眉头皱了更深了。上位者都是如此的,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童公公原来曾为方天师作事,皇家的秘闻他知道的太多了,疾风营的名气也够臭了,与其洗白,不如再找人取而代之。丢掉一把沾满鲜血的刀一来减轻了太子的负担,二来也会为太子户赢来英明神武的名声。
“你希望童公公死么?”姜楚乔又冲佘寒开口了。
佘寒沉默了许久,他才道:“晁错本无错,奈何江山要他死。”
姜楚乔抿抿嘴道:“我明白了……”
佘寒一怔,他颇有兴趣地扭头问:“你明白什么了?”
姜楚乔便笑笑道:“明白了一个佛理。”
“佛理?”姜楚乔这跳跃性也太大了,佘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姜楚乔从自己篮子里拿出供果来往吴婆子的墓碑前放,她一面放一面道:“自古妖魔有两种下场,一种便是被佛神斩杀,投入地狱;另一种便是被佛神点化,升天为佛。在百姓坊间,方天师与童公公都是妖魔,可是方天师做事太血腥,也太惨无人道,佛神不得不斩杀他了;童公公么……其实可以找个佛神点化他的呀……”
佘寒的眸子里亮了起来,他瞧着姜楚乔有强迫症般地将标着一品居红印的果点全部正着摆放整齐,他主动伸手去拿姜楚乔篮子里的黄纸与纸钱。
“楚乔……”
“嗯?”
“你这般聪慧,是不是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姜楚乔嘿嘿一笑道:“没有,不过我感觉你的地位肯定比吕婆子高,而且在疾风营里,比你地位高的应该没几个。毕竟你帮过我好几次忙了。我听白露说你们疾风营纪律严明,如果你只是一般的杀手,应该没权限帮我,也抽不出身来。”
“我是帮过你,但那些只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是我的忙……你……”佘寒说着,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