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官子走后姜楚乔也从禅房里出来了,她一路看着童官子走远,拐了弯,最后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她瞧着他的背影只感觉自己心里有无限的凄凉,其实童官子也是个被上天眷顾的人呢,李洪霆可是记了他一世呢!
他用那般平淡的语言叙述了自己的一生,姜楚乔想象着他伺候先皇的画面,又想着他被皇后等人欺辱的画面,再后来他美好的家庭被强行拆散的画面,她想,童官子一定也在黑暗的夜里痛哭过,他也一定深深的恨过李洪霆,在手上有了疾风营这一支利箭时,也许,他曾为了发泄自己痛苦的情绪做过常人不能忍的残忍事情……
然而不管他是妖是魔,最终是他被佛祖点化了。
零露从远处疾步走来,她瞧着姜楚乔一副陷入深深的思索的样子,便小心翼翼放轻声音叫了她一声:“姑娘?”
“嗯……”
“姑娘快些离开这里吧,小心小满找到这里来。”
“哦!对!”姜楚乔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与零露往福音寺的前院里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姜楚乔头一次庄重又诚心的拜佛呢,她跪在蒲团上抬头扫向那直冲大殿顶棚的佛像金身,只见它微垂的双目俯视着渺小如沙砂的自己,姜楚乔不禁闭了眼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拜了下去。
零露帮姜楚乔上了香便扶着她出来了,这时,清和正抱着姜楚乔的包包在大殿门外等着她。姜楚乔出来便轻声对清和道:“走,我们去后院找个清静的禅房看帐本去。”
清和与零露齐齐点了头与姜楚乔往人群稀少的地方去。
前院里香客的喧嚣声已经越发的远了,姜楚乔一面走一面欣赏着这新寺的风景,只是在前面带路的零露突然停下了脚步。
姜楚乔上前两步与零露站在了一起,她往前面的月牙门处看了看问:“怎么不走了?”
零露小声对姜楚乔道:“姑娘,前面那月牙门处守着的两个人零露认得。”
姜楚乔的心里瞬间涌起了十分的警惕,她拧起了眉毛问零露:“交过手?敌人?”
“不是,那两个人是月脂国迪巴圣女的手下,如今他们两个守在这里,看样子是迪巴圣女在后院里听禅,这样一来,我们恐怕就进不去了。”零露忙解释着。
姜楚乔听了零露的话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迪巴圣女?她来听个禅这福音寺就要为她一人封锁整个后院?
“姑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零露问。
“算了,我们回锦绣府吧!”姜楚乔虽说慢慢舒展开了两条皱着的眉毛,不过她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的,因为理论上说她与迪巴圣女算是情敌,人家迪巴圣女的阵仗这么大,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锦绣府女官,她们两个好像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当然了,在她心里,不论是凭软件还是比硬件,姜楚乔可都是认为自己比迪巴圣女强上好多的!
姜楚乔说着要转身往回走,偏偏清和又在她耳边道了一句:“姑娘快看,那不是谷雨么?”
姜楚乔顺着清和的手看去,正好看到谷雨正端着什么东西疾步往这里来。
也就是说,李昱珩也在这里?而且他是陪迪巴圣女来的?
姜楚乔的面上立刻布满了清霜,她瞬间有一种自己是个备胎的感觉!
谷雨低头快速往这里来,姜楚乔给了清和一个眼色,清和身子一动,立刻拦在了谷雨的面前。突然被人拦了路,谷雨气急败坏地收了脚步,当他抬头看到拦自己的人时他的气焰立刻消得无踪无迹了。
“姜……姜姑娘!”谷雨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惊恐。
姜楚乔面无表情地到了谷雨的面前,谷雨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谷雨,你不是李昱珩身边贴身伺候着的小子么?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主子呢?”姜楚乔语气淡淡的,可偏偏就是这般语气,让谷雨出了一头冷汗。
“啊……这个……姜女官,是嘉宁公主要我家主子陪迪巴圣女来福音寺的,不过我家主子以身子不适为由在禅房里休息呢,他没与迪巴圣女在一起啊!”
谷雨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姜楚乔的怒意消失了一半,谷雨之所这样惊恐,自然是明白自己是知道李昱珩在的,所以他害怕自己生气,而他害怕自己生气的理由,自然是现在的他认可了自己在李昱珩心目中的地位,而这,与李昱珩时时刻刻对他们耳提面命自己的重要性是不无关系的,而且他应该也对谷雨透露了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
姜楚乔抬起头冲着天空吐出了一口气,她轻声道:“零露,我们走吧。”
零露应了上前去扶姜楚乔,谷雨忙拦了姜楚乔道:“姜姑娘!您……您来得正好呀!您刚好可以向世子报一下上个月的帐单,如此一来,也为我家世子解围不是……”
姜楚乔瞪着谷雨道:“解围?你以为什么围姑娘我都能解么?让李昱珩陪迪巴圣女的是嘉宁公主,这是国际公关需要,你要我去解什么围?亏你们窃凰密谍的人一个个自以为脑袋灵光……小心聪明反被鸡贼误!”
姜楚乔说完便往回走,零露与清和不言不语跟在了她身后,谷雨怔怔地站着看着姜楚乔走远了,他转了转眼珠,忙往后院里跑去了。
瞧着姜楚乔突然就不开心了起来,零露也不知道姜楚乔这是怎么了,她看看清和,清和却是给了她一个不要多嘴的眼色。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姜楚乔便闷头往前走,这前院偏偏人多脚杂,她刚走几步便撞上了一个一身华服的女子,那女子手里的烛台被撞得掉在了地上,她张口便冲姜楚乔道:“你眼睛是瞎的么?不管什么人都往上撞,小心自己的脑袋被撞没了!”
姜楚乔本来就有火没处撒,眼下便有不知好歹地人送上了门来,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姜楚乔抬头看那女子,她见那女子高鼻深目的不像是中原人士,她便冷笑开口了:“不知姑娘是何方蛮夷,不懂礼数的话,本官不介意教你一二。”
眼看着这前院里就要有一场撕逼大战了,这来往的香客纷纷停下脚步围看,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姜楚乔与那位高鼻深目的女子便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女子见姜楚乔骂自己蛮夷,她也立刻火了:“你们中原人士不是最讲究礼数的么?你也能明显看出我是外邦人士吧?你们中原人士的礼数呢?教养呢?哼!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人群里开始对着那女子与姜楚乔指指点点,姜楚乔眯了眼睛扫了人群里一眼,她瞄见一位体形壮实的男子,她将目光投向了那男子道:“这位大哥,小女子有一事想请教。”
众人不明白姜楚乔为何不反驳那个女子而是盯向了一个普通百姓,纷纷是提了兴趣看戏般也一起看向了那男子。
男子瞬间由看戏变成了被看,他一下子懵了,他只能怔怔地冲姜楚乔道:“姑……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看这位大哥应该是位猎户,敢问大哥,若是有野兽伤了你家小儿,大哥应当怎么做?”姜楚乔说着还瞄了一眼那外邦女子。
那男子道:“自然是拿砍刀砍死它呀!”
姜楚乔扭了头又看向了那外邦女子:“这位姑娘,你懂了么?”
“我不懂!你们中原人便是这样惹人讨厌!有话不好好说,偏要拐弯抹角,好像你们真的有多高深一般!”女子的语气里满满是对姜楚乔的鄙夷。
姜楚乔不屑地冷笑:“拐弯抹角?姑娘,这叫举例说明,你那才叫没文化真可怕!你是外邦人,来我中原不守我中原礼仪,便似那咬人的野兽,我一个人难道还与你这等野兽讲礼仪?姑娘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啊!”
姜楚乔的话一落,人群里立刻暴发了一阵轰笑声,那外邦女子立刻红了脸道:“怎么?想以人多欺负人少?”
“谁欺负你了?你为什么这样积极的对号入座,又心虚挑衅呢?无非就是你也承认你也有无礼的部分!这里是福音寺,任是谁来烧香都会被这佛意感染净化,平时脾气再差的人这时也会克制自己。香客这么多,人流这样大,两个人撞上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可姑娘你呢?来我大天朝福音寺不但戾气不减,还说我中原人没有礼数,说你是野蛮之人都是在夸你!佛意都收敛不了你这蛮横,也不知道姑娘你来福音寺做什么来了,拜佛?大家说说这是不是个笑话!”
姜楚乔的话一落,人群里的舆论已经完全倒向了她这一边,皆是对着那外邦女子指指点点起来,那外邦女子恨恨地扫了周围的百姓一眼,她突然瞪圆了眼睛,握了拳头便向姜楚乔挥去!
“啊呀!蛮夷之人果然是蛮夷之人!不讲道理便要动手啊!”
“就是!在福音寺这等地方还不知收敛,真是丢她们国家的脸面!”
人群中的指责声让外邦女子更愤怒了,不过姜楚乔依然是面无表情!
想打架?她正想打架呢!
零露本来要出手的,姜楚乔一手制止了零露一手接住外邦女子挥来的拳头,她手上反拧外邦女子的手臂,脚下狠狠一脚踢在了外邦女的膝盖里侧,外邦女子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看是你眼瞎了!这里可是我天朝百姓敬佛的地方!你不讲礼数耍蛮横也就罢了,还敢这福音寺大打出手!没什么好说的了!扭送官府吧!哼,我看姑娘你这辈子是要被官府的人拉入黑名单了,下次再想来天朝,可就是你下辈子的事儿了!”姜楚乔冷着脸道。
“低贱的奴才!你胆敢伤我!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跪在地上的女子哪怕是被姜楚乔制服了也这般嚣张跋扈。
姜楚乔一听这人还有来头啊,她便挑了眉问:“嗬,姑娘你是什么人?”
“我可是迪巴圣女的贴身婢女!”女子瞪着姜楚乔吼道,在看到姜楚乔微变的脸色时,她脸上浮起了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