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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子辰之死

冰雪法阵闪烁着令人心凉的蓝光,一如雁回离开辰星山的那日。寒气自法阵之中溢出,令洞内这灼热岩浆都暗淡了几分。

雁回尚在失神之际,忽见一记蓝光自法阵之中猛地射出,径直击打在她的腹部之上,将推得往后退了三步,在即将踏入岩浆之中前,雁回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方才被她制服于地的凌霏便不见了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雁回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在鼻尖流转,雁回眯眼一望,白袍仙人揽着凌霏落在仙门弟子站着的地方。

他面容清冷,气势如旧,一别已有两三月,人间已换了一个季节,然而她的师父却似一点也没变过。就像那过去的十年,时间在他的容颜相貌上,刻不出一丝半点的痕迹。

“师兄……”凌霏望了一眼凌霄,眼眶霎时竟有几分红了起来,“你来了。”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雁回闻言,一声短促的冷笑不可自抑的哼了出来。

她这声极其轻蔑的冷哼自是逃不过在场修仙人的耳朵,凌霏转头看了她一眼,眉眼倒竖,仿似恨得咬牙切齿:“这雁回,几月前便勾结妖族,私放狐妖不说,而今下了山,更是里里外外帮妖族行罪恶之事,而今更是来盗取长天剑,简直胆大包天。”她盯着雁回,目光阴狠,“如此余孽,师兄万不可念在往日师徒情分上,再对她心软了。”

雁回又忍不住笑了——说得好像凌霄往日念过师徒情分一样。

她这个前任师父,刚正不阿,公正无私,是整个辰星山乃至修仙界内都知道的事。

雁回将手中长天剑一掷,剑尖入地三分,剑身嗡鸣,可见她礽掷长天剑的力量不小:“长天剑我不要。以前在辰星山,私放狐妖的是我,但我没勾结妖族。现在你说我帮妖族做事也没错,但我没想盗过长天剑。”她直勾勾的望着凌霄。

师徒二人,四目相接,神色皆是凝肃。

“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雁回的手在背后悄悄的结印,天曜还在岩浆之中,她没时间在这里耗,她得去找他:“凌霄道长……”

雁回喊了凌霄,本打算借此转移众人注意力,哪想她这四个字字音都还没落下,凌霄倏尔便不见了身影。

雁回心道不妙,下意识的便想要躲,可她后退一步,却堪堪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之中,雁回往后一望,凌霄在她身后眸色清冷的盯着她。

雁回一惊,再一次抽出先前已收回袖中的匕首,手快的向后刺去。

可她的动作却根本不及凌霄的快,或者说,凌霄早就已经猜到了她下一个动作。

在她握住袖中匕首的时候,凌霄便手一探,制住了她的手肘,不过拿捏着力道轻轻一转,像逗小孩一样,雁回便被他从后面擒住了胳膊,凌霄另一只手一击雁回手肘,雁回登时便觉得一股麻劲儿从手肘之处传来,一路传到她的指尖,让她再无力气可以握住匕首。

于是雁回手一松,匕首落在地上,轻轻一滑,落进了岩浆之中,登时被消融了去。

也是,论外家功夫,她怎么玩得过凌霄呢,他是她师父,十年来但凡有所精进无不适凌霄提点起来的,她要出什么招,要做什么打算,他可能会比她自己更加清楚吧。

而内功心法……更是不必说。

忽然间,雁回脑中一道精光闪过——并不是这样的,她还学了别的内功心法,凌霄所不知道的!

当即她沉住了气,手臂一振,一股力道顺着手肘反推回去,击在凌霄手上。

凌霄只当雁回是要挣扎,按照应付仙家内功心法的招式去对待,哪曾想那力量竟然直接穿透了他的抵挡,径直撞进他手臂筋骨之中,妖气盘绕了他整个小手臂。

凌霄当即松手,雁回立刻连连退开,隔着三丈的距离,踏空浮在岩浆之上。

她看着凌霄。看凌霄向来冷漠的神色被微微打破,雁回竟有一种诡异的报复快感。

你看,没有你教,我依旧可以进步很大。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在和大人炫耀自己学到的新本事,想让大人惊讶,想让大人将注意力尽量多的落在她的身上。

尽管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有多幼稚,但雁回在凌霄面前或许已经很难改这稚气。

凌霄看了雁回许久,也沉默了许久,然后垂了眼眸,只看着自己的手,将妖气一点一点逼了出去。待得他再一抬头时,盯向雁回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肃杀:“你修了妖法。”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又怎样。”

凌霄面色一沉:“简直荒唐!”他斥她,一字一顿,语气是雁回在以前都极少听到的震怒。

“有何荒唐?”雁回不解,“我被逐出辰星山,既然不再是辰星山人,我做什么事自然与你们辰星山无关。”

凌霄唇角一紧,看着倔强的挺直背脊好不认错的雁回,他一默:“我便不该让你出辰星山。”他语气大寒,“竟放肆至此。”话音一落,凌霄双手合十,慢慢拉开,一柄似由坚冰雕琢而成的寒芒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那是他用来对付妖魔的剑,雁回知道。现在他要用这剑,来对付她了……

然而,雁回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放肆,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至于让凌霄要将她斩与这柄剑下。

“我是被逐出辰星山之人,我与辰星山,也与你凌霄道长再无关系。而今我的身体我想让它修什么,是由我来做主。你还有凌霏,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评头论足。”雁回立在空中,不卑不亢道:“我更不该接受来自你们的惩罚与制裁。”

凌霏在后方厉声道:“妖即是恶,修妖法即是入邪道,除你乃天下大义,何需资格。”

雁回望着凌霄没有说话。

妖即是恶,你也这样想吗?

那个告诉她,即便杀,也要心怀慈悲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他同意了贩卖狐妖,默许了以狐妖之血炼香以满足那些“贵族人”的欲求。所以他成了素影的帮手,召开辰星山的大会,杀了或许与他们意见相左的栖云真人。所以他也和素影一样,在筹备着与妖族开战,想一吞青丘,将西南版图也纳入中原的怀里?

雁回这些问题没法问出口,自然也没法等到回答,但她却等来了凌霄携着寒意与杀气的迎头一剑。

她凝了眸光,并不打算就此认命,她运起天曜教她的所有心法,大概是因为从未如此大规模的调动过身体里这样的力量,所以雁回也从来没有感受到她心脏里的那块护心鳞这般炙热的燃烧过。

驻扎在她的心里,给她支持与力量。

与凌霄一战,雁回想也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会输,但她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战斗,因为不去争斗,就好像她也认同了那样的价值观一样。

所以即便是输,她也要变成他们眼里嘴硬的死鸭子,永远不去承认与她自己的“正义”所违背的事。

即便全世界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与凌霄过了不过三招,雁回的护身诀已破,凌霄一剑直取她的心脉,然而临到头却是剑势一转,反过剑柄,狠狠击打在她的颈项边上。

然后雁回便感觉到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往前一倾,倒进了小时候带她回辰星山的那个怀抱里面。

清凉的温度如旧,只是雁回再也感觉不到其中暗藏着的温暖了。

“回辰星山。”

凌霄接住被自己打晕的雁回,淡淡下令。

凌霏但见雁回只是昏迷,当即皱了眉头:“师兄,雁回行了如此多大逆不道之事,事到如今,为何却还不杀她?

凌霄抱着雁回走过凌霏身边,沉吟了片刻:“十年师徒,留她一命,此次回山我自有处罚她的方法。”

凌霏心急道:“先前将雁回逐出辰星山时本该还有一顿鞭打,那次师兄绕过了她,却如今,竟是还要护短吗?”

凌霄脚步微微一顿,侧眸扫了凌霏一眼,凌霏接触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怔。

四周仙门弟子都在,凌霄不过默了一瞬,复而开口:“回辰星山后,我亲自执鞭,取九日,日日鞭打她八十一鞭,直至她周身法力尽失,筋骨仙脉尽断,此生再无法修仙,以示惩戒。我独留她一命,这在凌霏道长眼中,却也是护短?”

打散法力,抽断筋骨仙脉,致使她此生再无法修仙……

若真是那样,只怕是修什么都不能了,下半辈子走路恐怕都成问题吧。对于没修过仙的人来说,这恐怕不算什么,但对于入过仙门,曾御剑在空中自由翱翔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再狠戾不过的惩罚了。

若是这样惩罚,倒还不如让她死了呢……

周遭仙门弟子们皆是沉默,凌霏也闭口不再言语。

凌霄便抱着雁回,一步走在前面,出了地底炎洞。

没有人跟上来,所以也没人知道,他在出炎洞之时,目光微垂,落在雁回的脸上,沉默的看了许久,然后对着她心口处,先前因取心头血而留下的血迹,无言沉默。

雁回再醒来的时候,呼吸到的已经不再是西南之地那般浑浊的空气。

此处灵气氤氲,是她从小呼吸到大的熟悉气息。

辰星山……

雁回一下便分辨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是她如今身处之地四周黑暗寂静,只有头顶有一束光从天顶上照下来,落在地上,透出斑驳的影子。

雁回眯眼去看,有些被阳光晃花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辰星山的哪个地方。

她想站起来走两步,但却发现自己四肢分别被四根沉重的锁链套住,一动脑袋,脖子上也有被坚硬铁块束缚的感觉。她抬手一摸,脖子上果然也锁了铁链。抬头看了看,锁住她的五根铁链皆被死死固定在洞口周边,旁边还有封印法文。

雁回试着往身体里探了探,果然,身体里内息虚无,约莫是被封住了去。要提起气息飞出去只怕是不能了,好在铁链的链条长,不影响她在这地牢里来回走动。

雁回盘腿坐下,不明白事到如今凌霄带她回辰星山到底又是怎么个意图。

还有被留在三重山岩浆里面的天曜,会不会真的被熬成龙汤……

“师父!”雁回这里还在想着,头顶洞口外倏尔传来了子辰的声音,说得又急又快,“师父!此鞭刑委实过重,雁回既已不再是辰星山弟子,师父为何不放她一马?”

“谈何过重?”

听到凌霏这不徐不疾的声音,雁回挑了挑眉,这听起来,外面好似还来了不少人啊。是凌霄要拿鞭子抽她,所以还请了很多人来观礼吗?

“而今这雁回已经修了妖法,精进奇快,还一心帮妖族做事,若放纵下去,怕是为害天下。她既然是辰星山出来的人,师兄为苍生除害,有何不妥。”

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

雁回听到子辰没了声音,本来她这个大师兄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哪会和人针锋相对的争执呢。

这样的时候能帮她说话,已是很不容易了。

外面不过沉默了一瞬,凌霄便开了口:“正午了,施鞭刑。”

随着他话音一落,雁回只觉四肢的铁链倏尔一紧,拉着她便往洞口而去,一直将她送了出去,然后铁链一截接一截在空中变硬,直到变成了支撑着将她吊在空中的力量。

往下一看,雁回不由挑了眉头,竟是辰星山的师叔师伯们尽数在场,连带着各峰的大弟子们都在后面排队站了好。

最前面的是凌霄和子辰子月,以及雁回再熟悉不过的一群师兄师姐们。

还真是在观礼啊……

不过当雁回看见凌霄手中的鞭子时,她霎时明白了,大家都这样站着,到底是为什么。

灭魂鞭,断其筋骨,灭其仙根,使其魂魄大伤,这辈子,都没有修道的可能,或许会直接让她成为一个废人。

这对于修仙者来说,无疑是最为严苛的惩罚了。辰星山开宗立派以来,虽然立了灭魂鞭这个规矩,却从未有人被施以这个处罚。当徒弟的再怎么错,很多师父也狠不下心。

毕竟是自己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点一点教出来的徒弟。

而凌霄,却能下得了手。

她修妖法,在他心中竟是犯了这么不可饶恕的错吗。

凌霄拈诀,手中灭魂鞭凌空飘起,长鞭在空中一转,舞出鲜红的一条光影,而后“啪”的抽打在她身上。雁回一时只觉被抽打的地方麻成了一片,待到第二鞭快落下之际,那伤处才倏尔传来寸寸如针扎的痛感。

第二鞭落下,抽打在同一个地方,本就如针扎似疼痛的地方,这一鞭像是将那些针都抽打得穿透了她的骨头一样。

雁回不可控制的唇色一白,她咬住了唇,眼睛蓦地充血。

第三鞭,依旧是同样的地方!

雁回咬破了唇,鲜血在嘴角落下,但她却感不到疼痛,因为身体能感觉到的疼痛,都在被鞭子抽打的那个地方了。

九日,八十一鞭,每一日抽打的地方不同,但日日八十一鞭都会落在同一个地方。

不过打了七八鞭,下方有些弟子便看不过去了,沉默的低下了头。

子辰唇角颤抖:“师父!念在多年师徒的份上,师父便放过雁回吧!”

凌霄不为所动,旁边凌霏眼神一斜,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动似又要开口。子辰径直一撩衣袍跪了下去:“雁回自幼孤苦,心性难免散漫,纵使有行差踏错,可也从未行害人之事,好歹也与师父十年相伴,而今便绕了她这一次吧!”

雁回已被鞭子抽得有些神智模糊了,但子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声音却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师父……”子辰身旁,也有其他弟子站了两步出来,“雁回虽有过错,但此刑委实过于残忍……”

有人开口,身后的弟子便也都轻声复议。

凌霄只抬头看着依旧在受鞭刑的雁回,像是根本没听到身边的恳求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雁回死死咬住唇,即便已经将唇咬得稀烂,她也没失声喊出一句痛来。

倔得像块石头。

第一日这八十一鞭雁回不知道是怎么挺过去的,她并没有昏迷,也没有闭眼,就这样睁着眼,咬着牙,硬生生的受完了这八十一鞭。

待到最后一鞭落下,雁回耳朵倏尔听到自己身体某处筋骨发生断裂的声音。她不清楚到底是哪儿伤了,因为整个身体好似都已经痛得不像她自己的了一样。

刑完刑,链条慢慢落下,将雁回重新放回了地牢之中。

外面的人慢慢散去。

雁回躺在地上,望着外面的天,不久便看见了子辰满是担忧的脸出现在洞口,他望着下面的雁回,一言不发。

雁回却拼了最后一分力气,咧嘴笑了笑:“大师兄。”她的声音极致沙哑,“谢谢你。”

然后天上便像下雨了一眼,有水珠落在雁回的脸上。子辰一抹脸,道了声对不起,咬牙走开了去。

她这个大师兄啊,就是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有什么好对不起她的呢。又不是他打的她,他能做的,也都帮她做了……

傍晚时分,雁回躺在地上,倏尔闻到了一阵饭菜香,是久违的张大胖子做的大锅饭的味道。

雁回鼻尖动了两下,抬头望上洞口,只见一个人影拉着竹篮将东西一点一点送了下来,落到雁回的脑袋边上。

雁回眯着眼睛看清了那个人影,微微一愣:“子月?”

子月身影一僵,没想到雁回竟然还醒着,她好似并不想让雁回发现是自己,于是咳了两声:“那个,是大师兄让我来送饭了,你快点吃,吃完我要走了。”

雁回微微撑起身子,往篮子里一看,有饭菜,有鸡腿,还是两只大鸡腿。

子月是知道她喜欢吃鸡腿的,以前吵架时,子月还经常克扣雁回的鸡腿以示惩戒。雁回现在事犯人,犯人的菜里怎么会有鸡腿,不知道子月又是怎么从张大胖子那里偷来的……

雁回笑了笑,拿出一个鸡腿吃了,又扒了两口饭菜。

其实她是没什么食欲的,但她却还得强迫自己吃饭,因为不吃饭,怎么能挺得过明天那八十一鞭呢,她还不想死,就算筋骨尽断,就算再无法修仙,那她也不想死。

她还有天曜……要去救呢。

待得竹篮里面的菜空了些许,雁回才看见在鸡腿旁边藏着的,是一瓶小药,辰星山治跌打损伤外伤的药。

对她这被鞭子抽的伤并没什么用处,但雁回还是收下了。

“我吃好了。”她说着,子月便将篮子收了回去,看见里面的药没了,子月点了点头,走的时候还嘀咕了两句:“作死修什么妖法,这次我们帮你求情,如果师父肯放了你,你出去再也不要和妖怪混了,如果你还那样,就真是死有余辜了。”

雁回闻言却是笑了出来。

一笑,以前和她闹成那样的师姐竟然在这时候也会帮她求情,二笑,要让凌霄放了她,恐怕比飞升还难,三笑子月这番说辞……

其实辰星山的弟子们都不坏,修仙修道者个个都想除魔斩妖,护苍生太平,一如兮风,一如子辰,甚至子月,他们都有温柔的一面,他们都是很好的心性,只是……

教错了。

妖也并不全是恶呀。

雁回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伤口又疼得钻心,半梦半醒的迷蒙之间,她好似看见了天曜。天曜坐在她的身边,沉默的看着她。

“二十年前,你也是这样疼痛吗。”她问他,却并没有得到回答。

但雁回现在也不需要回答,她以前看见天曜在月圆之夜疼成那副样子,她觉得似乎自己已经与他感同身受了。然而现在雁回才知道,其实并没有的。天曜的疼痛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她现在的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被所爱之人以最残忍的方式伤害,有多痛,只有自己体会。

她抓住他的手,轻轻握着:“好笑,这种时候,我却有点……心疼你呢。”

被她握住手的人,只是沉默。

第二日正午很快就来了,雁回尚在朦胧之中,便被掉了起来。

与昨日一样,八十一鞭,鞭鞭打在同一个地方,而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别的师叔师伯皆没有来。只有凌霏在一旁看了一阵,没有看完,便也走了。

凌霄今日没有允许任何他门下的弟子跟来。

直至八十一鞭打完,雁回也没有看见子辰与子月。

铁链慢慢落下,带着她回地牢之中,降落下去之前,雁回看了凌霄一眼,但见负手而立的他嘴角有几分紧绷,雁回不由轻声开了口:“师父。”

凌霄微微一怔,眸光凝在了雁回身上。

雁回笑了:“你也会心疼我吗?”

雁回被铁链拉着入了地牢。凌霄唇角微微一动,最终却只是垂下了眼眸,他一拂袖,山风撩起他的衣袍,他自迈步,好似无比淡然的离开这里。

深夜,雁回又梦见天曜了,他坐在她身旁一言不发的陪着她,许是晚上,又在梦中,雁回到底是有点服了软:“好痛啊。”

她说。换来了天曜微微一蹙眉。

他默了很久,却问道:“后悔入辰星山吗?”

即便是在如此混沌的状态当中,雁回也想也没想的坚定摇头:“不悔。”

这一辈子,即便自身再遭受多几百倍的疼痛,雁回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在她还小的年纪,遇到那个白衣翩翩的仙人,牵着他的手,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蹒跚着来到了辰星山。

那是她的恩人,亲人,也是她从小到大,说不清言不明的梦。

即便现在这个施予她一切的人已经将这一切都抽打破碎,但以前有过的感激和感动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是凌霄成就了现在的雁回,她从不后悔遇见他,从不后悔入辰星山。

天曜唇角微微抿紧,没再说话,直到雁回沉沉睡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天鞭刑都在继续,雁回的气息一天比一天虚弱,第五天晚上子月来给雁回送饭,但雁回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饭菜放在面前,她睁着眼睛能看见,却半点也动不了手去拿。

“还有四天……你这样会被打死的。”

是呀,灭魂鞭断人仙根,可从来没人知道在断仙根之前,这个人会不会被活活打死。

“大师兄已经在师父门前跪了三天了……脸都白了。可师父还是无动于衷,我们……也没办法了。”

雁回闻言,嘴角颤抖着弯了弯,凌霄……是真的狠下心肠了,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雁回闭上了眼,没有说话,子月看她吃不了东西,便将篮子收了回去:“以前我总觉得大师兄偏袒你,所以加倍讨厌你,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死。这次我会帮着大师兄的,我去和他一起求求师父。”

子月是喜欢子辰的,雁回一直知道,听着子月的脚步声行远,雁回再也想不了其他,脑子混沌成一片,不久便陷入一片虚无当中。

已经五天受了鞭刑,雁回的身体极冷,也正因为这样,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发现过她心口那块护心鳞的滚烫。像是她身体的最后一道防线,在给予她唯一的温暖。

雁回感觉自己沉浸在一片混杂又冰冷的黑暗当中,倏尔心头挤压出更多的温暖,慢慢融进她的四肢。

“雁回。”

她听见天曜在唤她。不同于前几日奇怪的沉默陪伴,今天听见的声音,更像是雁回所认识的那个天曜。

“雁回,不要放弃。”他的声音在脑海里盘旋,“再坚持一下。”

他的声音像一只手,托住了不停往下坠的雁回。心口的护心鳞越发炙热,热得让雁回不由自主的想,若是天曜不曾受过那般伤,他的怀抱,应该也会这么温暖吧……

雁回忽然很庆幸自己现在能识得一个人名叫天曜,他能让她在这种时候也并不只是心怀悲戚,他能让她,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去思考。

第六日正午,雁回依旧被铁链拉了出来,她连眼睛也没有睁一下,沉默的等待着疼痛降临。然而今天尚未等到鞭子落下,雁回便听到一声由远及近的急唤:“师叔!凌霄师叔!”

来人又急又慌,喊得雁回都不由微微睁开了眼往那边看去。今天来看雁回挨鞭子的一个都没了,只有那御剑而来的辰星山弟子慌慌张张的跃下剑来,都还没站稳便对凌霄道:“凌霄师叔,青丘众妖进攻三重山,昨日夜里,已迈过三重山,今日继续向前挺近,边界仙门奋力抵抗,伤亡惨重!边界仙门预料其走向,全是向广寒门而去!”

凌霄闻言,眉头狠狠一蹙。

妖族先前与广寒门宣战,动手是迟早的事,只是谁都没料到,竟会这样的快,更没想到,妖族竟当真会倾全族之力,进攻广寒门。

“素影门主传来急讯,着今晚于广寒门共商迎敌大计。”

广寒门离辰星山不近,若今晚要到广寒门,那现在出发御剑而去时间或恰好合适,雁回这一顿鞭子抽下来,或许得一个多时辰,到时候再去,怕是时间就迟了。

凌霄略一沉吟,做出了决断:“着张宿峰师叔凌雷今日、明日给雁回行刑,令心宿峰凌霏监督执行,若我后日未归,则凌雷将剩余四日刑罚行至结束。”

弟子领命而去。凌霄抬头望了雁回一眼。

最终依旧是什么也没说,拢袖踏风而去。

不过片刻,凌雷与凌霏便来了。凌雷是除凌霄外,辰星山内息最为浑厚的师叔之一,由他执行鞭刑,确实合适,然则凌雷心性宽厚,极少对弟子下得了狠手。所以凌霄还派了凌霏来监督执行。

凌霏与雁回有仇,凌霄不会不知道,辰星山谁都可以放过雁回,但凌霏不会。

凌霄竟是在这片刻时间里,将这些都算计了个清清楚楚……

凌雷握着鞭子看着奄奄一息的雁回,果然心有不忍,一时没有念诀,然而依旧带着幕离遮住脸的凌霏则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见凌雷犹豫着不动手,她便冷声道了一句:“凌雷师兄,再不行刑,时间便要过了。”

凌雷到底是只有叹了口气,念诀催动鞭子向上而起。

雁回已经不用咬牙忍痛,不让自己发出同哼了,因为现在,即便张着嘴,她也再无力气能哼出一声来。

第六日鞭刑行完,雁回重新落入地牢之中,只觉自己周身筋骨尽断,身体如一滩烂肉一样,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她闭着眼,又陷入了昏沉之中。

所有的感官都已消失,只有心口的护心鳞依旧坚持不懈的温暖着她的身体。还有脑中天曜的声音,一直在唤着她的名字:“雁回,雁回。”

让她感觉,此刻的自己,还是活着的。

真好……

深夜,皓月当空,月光正巧照进了雁回的地牢之中,月光在黑夜之中实在太耀眼,雁回眼睑动了动,睁开了来,晃眼之间,雁回倏尔看见一道黑影在自己身边晃了一下。

她一眨眼,神智清醒了一些:“天曜?”

她喊出口的声音极致沙哑,像是喉咙已经被撕碎了一样。

身边的黑影微微一顿,做出了澄清:“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雁回有些愣神:“大师兄……”

子辰在雁回身旁,手里拿着一个物什在雁回脚上的铁链上画符咒。

雁回艰难的动了动脑袋,往他手里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子辰拿着的竟然是日日抽打她的那根灭魂鞭。雁回讶然:“怎么……”

“师父不在,凌雷师叔看这鞭子看得没那么紧,我将它偷了过来。”不用听雁回问完,子辰便答道,“你身上的铁链要此鞭画咒方能解开,我让子月去开山门了,等我将你身上的铁链都解开了,便带你出去。”

他专心画着咒,都没有看雁回两眼。

但雁回知道子辰是一个怎样遵纪守德,听从师父命令的好徒弟。他向来正直,从不行半点违逆师命之事。他是凌霄的大弟子,所以便一直一身作则,从来没有哪一天有所懈怠。

而这一次,他竟然偷了师叔的鞭子,打算私放雁回。

“大师兄……”雁回眼眶微润。

她向来不怕艰难险恶,不怕冷眼恶语,她只怕别人对她的好,她亏欠着一直还不起。

凌霄铁了心要断雁回的仙根,即便身有要事,也不忘交代他人来继续做完这件事,而子辰就这样放了她,待得凌霄回来,他将面临什么样的责罚,雁回无法想象。

脚上的链条被子辰解了开,然而雁回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六次灭魂鞭,已足够伤筋断骨了。

子辰专心的给雁回解手上的铁链,此时他脑袋离雁回要近一些了,便轻声说着,“这次离开辰星山后,便去妖族的地方吧。中原不留你,你便去那方好好活下来。”

听得这句话,雁回默默侧了头,眼角泪水没入地中。

子辰想让她活下来,所以愿意抛弃扎根于他观念中的仙妖之别,不带有半点歧视的让她去妖族,只为让她活下来。

左手的咒画到一半,忽然之间,地牢洞口外倏尔有人影一闪,子辰与雁回皆是一惊。

子辰抬头,见凌霏站在洞口之外,一身白衣映着清冷月光,她一声冷笑:“师兄不在,我怕有人动了私念,便来巡视一圈,没曾想,还真有这样胆大包天的人。”

子辰一默。

“子辰,你身为凌霄师兄第一个入门弟子,而今便是这样武逆你师父的命令?”她道,“你现在将雁回脚上铁链拷回去,出来,我便当今夜未曾看到过这一幕。”

子辰一垂头,继续给雁回手上铁链画符。

雁回心头震颤:“大师兄。”

“她在三重山伤了元气,如今不一定是我对手。”子辰悄声道,“待解开枷锁,我强行带你出去。”

凌霏未曾听闻子辰的言语,但也看出了子辰不打算听她的命令,凌霏神色大寒,她冷冷一笑:“好,那便别怪我心狠。”她说罢,身影一动,闪去了一边。

自从伤了脸之后,凌霏周身戾气已是越发的重,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雁回心头直觉不妙,她推子辰:“你快出去。”

适时子辰已解开了雁回的左手,只剩下脖子和右手的铁链未解开,他哪肯出去。

雁回推他不动,她要劝,忽觉四周地面血光一闪,整个地牢之中杀气四溢。

凌霏她启动了这地牢里的杀阵!雁回惊愕,她竟是要下杀手!

她本来,在三重山也是想杀了雁回的……

“她要杀我,大师兄,趁阵尚未结完,你出去。”

子辰不为所动,将雁回右手铁链上的符咒画完,她手上铁链应声脱落,仅仅剩脖子上的铁链未取。

而不过这片刻耽搁的时间,地牢之中血光大作,法阵在地下旋转,光芒强烈的直冲洞口之外。

雁回只觉寸寸血肉仿似都要被这阵法吸干了似的,极致难受。她没曾想这地牢的法阵竟有如此厉害,但一转念,这是关押辰星山犯了大错的人的地牢,其中的杀阵是由清广真人布下的,自然不简单。

凌霏外洞亦是惊愕了非常,她见血光冲天,径直染红了顶上天空,她本意只是想杀了雁回,普通阵法在启动到完整之时都是有一个过程的,她本想子辰会在那段时间里出来。

但谁料这法阵竟然……

地牢之中,雁回与子辰并不知道外面情况。子辰亦是双目充血。他将雁回抱了起来,手里依旧握着灭魂鞭,在她脖子上艰难的刻画着符文,他周身结出结界,将两人护在其中。

但他的结界在杀阵法力的冲击之下已经左右晃荡,眼看着便要维持不了多久了。

子辰的心口没有龙的护心鳞,他只是个普通凡人修的仙,他的法力修为只是高于同辈之人,他并不足以与这样的阵法之力相抗衡!

雁回心焦似火:“你出去。”她哑着嗓子喊,“你出去!”

她话音一落,子辰的结界应声而破,登时杀气迎面席卷而来,子辰霎时七窍出血。

雁回却安然无恙,她心头护心鳞大热,她一时还以为是护心鳞在发挥作用,但却发现自己周身有细小的风在围绕着她旋转,将扑向她的杀气尽数化解了去。

这样温柔的风,是子辰的力量……

雁回脖子上的符咒还有两笔未画完,但子辰已经撑不住身体,脑袋搭在了雁回肩头之上。

雁回拼尽全力撑住身体,她感觉到子辰的血顺着她的肩膀流过她的锁骨,然后一点一点浸湿她的衣裳:“大师兄……”雁回惊骇非常,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颤抖,“不要启动法阵了!”

雁回在惊惶之中用尽全力的冲洞口外面哑声嘶喊,“不要启动法阵了!放大师兄出去,放他出去!”

凌霏在洞外,看着杀阵阵眼在微微闪烁着红光,她此时若是以法力强行打断阵眼运转,或可停止此法阵,只是……恐怕要搭上她半辈子的修为……

她犹豫不决,而此刻地牢内的子辰的手再握不住灭魂鞭,无力的垂搭下去。

雁回脖子上的符咒,只剩下半笔未画完。

“雁回……”子辰声音低弱,“师兄没用……”

雁回摇头,难言哽咽。

因为有子辰的风一直在她周身旋转,所以雁回尚未感觉到杀阵的巨大压力,但是她的身体却止不住的战栗,像是灵魂都在发抖一样。

“……我救不了你。”

“不要救了,不要救了!是我错了。”她喊着,已是满脸的泪,“我错了,我错了,凌霏!我愿以命尝罪!你放过大师兄!求你放过大师兄!”

听着雁回像困兽一样的嘶喊,凌霏微微一咬牙,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法阵阵眼。而便在此刻,空中倏尔传来凌雷一声粗犷的喊:“此处为何会这样!”

其他人会发现她的。

会发现是她启动了杀阵,杀了子辰……

凌霏心底一慌,施了一个遁地术,霎时消失在此处。

凌雷落在地上时,周遭已一个人也没有了,他往洞里一望,眼睛霎时被里面漫出来的红光刺痛,仿似要瞎了一样难受。

其他峰的仙人陆续赶来,人人只听得雁回宛如困兽一般的痛苦嘶喊。

子辰的身体已在雁回的怀抱里慢慢冰冷,雁回声音已经哑得就算她已是拼尽全力的嘶喊,但是发出的声音也依旧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嗓子好像哑了。眼睛好像也快瞎了,除了周遭的红,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那么的绝望,没人帮得了她,她更是帮不了自己,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子辰在她怀里一点一点没了气息。然后被杀阵一点一点吸干血肉,化成粉末。

雁回的双手空了。

子辰……尸骨无存。

而她还感受着子辰在她周身留下的最后的法术,到最后一刻,子辰也在保护她。

然而这包裹着她的风也慢慢缓了下来,雁回知道,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待风消失,她在下一瞬间就会像子辰一样,灰飞烟灭。

没人救子辰,也没人会来救她……

那就这样算了,不去挣扎了……雁回眸色霎时灰暗成了一片。

“雁回。”心头护心鳞慢慢的开始热了起来,紧接着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好似一块烧红了的铁烙在她心口里了一样,让她感觉自己还是个活人。

一声龙啸自洞外天边远的地方传来。

听起来那么小,那么远,但却微微唤醒了雁回眼眸里的一点光。

下一瞬间,龙啸之声响彻天地之间,在杀阵之中,于地牢之底,雁回也感受到了那动天彻地的力量,仿似能使山河震颤。

“妖龙!”

“是火龙!”

外面有仙人的惊呼,但这些声音都成了雁回耳边的杂音,慢慢被摈弃开去。她只听见在第三声龙啸之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蓦地压向地牢之中。

洞外鲜红的阵眼“咔”的裂出一条缝隙。地牢之中红光应声而暗。

龙身由天际蓦地俯身而下,携着风,带着火,压制了阵法之力,涤荡了所有杀气。

阵眼破碎,红光消失。地牢黑暗如初,空中月色依旧。

在洞口渗透下来的苍凉月光里,天曜一身黑袍长身独立,立在雁回面前。

四目相接,雁回一身狼狈,而天曜却是丰神俊朗,宛如天上的神,又似地狱的魔。和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的视角,然而不管什么,都变了太多。

他不再瘦小,不再不安,他好似重新寻回了震天撼地的力量。他现在变成了这样的人,而这样的人,在看见萎靡在地的雁回之时,却有几许心疼的神色藏不住的流溢而出。

他俯身弯腰,双手穿过雁回的手臂之下,抱孩子一样将她抱了起来:“我带你走。”

一直都是她救他。

而这次,换天曜来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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