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祥此刻正缩在屋内的木板床上,望着窗户外面的白月亮发呆,皱着眉头想了又想,都没猜着苏酒那天夜里跑去了哪里。
本以为她会与自己一样的想法,跑去军中寻找聂无欢。却不想,兜转一圈,都不见苏酒的影子。聂无欢又因为皇城有急事脱不开身,连夜派人将周祥和小山接了皇城之内,当下询问一番也是一头雾水。四处派人打探,可谁知,苏酒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她能去哪里?
“咚咚咚!”小山敲响了周祥的房门。
周祥懒洋洋的一翻身,起身去开门,见到小山抱着东西站在他门口,“小山?”
“周大哥,我来找你下棋。”
“哎,岂会有这个心思下棋,苏姑娘还没有半点消息。”周祥一脸的生无可恋,对于自己帮不上忙他愧疚的厉害,夜不能寐,寝不能安,食不滋味。
“周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姐,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担心,可是现在只能等消息,周大哥也无需自责。”
“岂会不自责,说到底你那一日也是为了去我那里才出的事,想必苏酒出走这里面也是又关系的。你说,她离开家,怎么就不吱言一声去了哪里呢?!”
“我姐行踪不定习惯了,谁人都找不到,嘿嘿……”小山捧着棋盘棋子故作打趣的开导周祥。
“哎……”周祥倚靠在门板上无力摇头。
“周大哥不叫我进去吗?”小山踮脚向屋内张望。
周祥一愣,慌忙道,“瞧我,快进,快进,哎……最近有些六神无主,许多事没心思了。”
“嘿嘿,周大哥这般担心我姐,我姐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小山这会儿还有心情开玩笑,坐下来,我沏茶给你。”
“不了,周大哥,我来找你就是想打发打发时间,此番来皇城没有时间和心情出去走一走,整日憋闷在王府里,尤其不想给王爷添麻烦,所以……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好过,不过啊,还是要放松才行,下棋吧!”
“好吧!”周祥将茶壶放下,有气无力的坐了下来。
棋盘还是小山托人从王府里叫人寻来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小巧,可棋盘的质地很好,尚好的象牙打磨拼凑,版面更是清晰,在淡淡的烛光下能看的到上面雕刻着淡雅的纹路,似乎是一条正游动在河底的红锦鲤鱼若隐若现,犹如活了一般。
小山低头瞧了瞧棋盘,不禁眉头皱了一皱,落下的力道都小了不少,生怕砸坏了棋盘。
白子落下,黑子也不急不缓。排列其中,更是章法有致,先后有序,两厢对峙下来,却是一盘和棋。
小山不禁撇嘴,“周大哥,你是有意让我。”
周祥摇摇头,“倒是你资质甚高,那本棋谱都看了?可比从前的棋术高湛了不少,我敌不过。”
“恩,周大哥借给我的书都看了,尤其那本棋谱,我特意研究了一番,可比那些兵书要精彩呢。”
“那是自然,是家父的宝贝,嘿嘿……”周祥神秘一笑,想想幼年之时就抢着那本棋谱不放,还曾因为此事被周老将军暴打一顿,可还是没能拦住他下棋的心思。人家公子哥出去找女人,逍遥快活,他却整日捧着棋谱不撒手。
周老将军为了此事打工干戈,勒令周祥不准出门,可都没拦住。那事后他捧着棋盘不放,学习调兵遣将,小小的棋盘之上的精彩可比万千世界要精彩几倍,后来因为周老将军总说他这是纸上谈兵,不能成大器,再就是周祥也没有在朝为官,周老将军更是不喜他捧着书乱看,多年下来就荒废了。
周祥一面回想当年之琐事,一面落子,一轮番下来,竟然发现自己被小山胜出了一盘,他无奈摇头,“还是小山厉害,这一招步步为营实为艰险,但也是你反败为胜之关键,厉害!”
“嘿嘿……”小山被周祥夸赞的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周大哥,你再这样夸我,我都不好跟你下棋了。”
“哎?为何谦虚,小山聪明,一点就通,在下佩服。”
“嘿嘿……”小山继续傻笑。
“哎!又输了。”周祥将黑子一丢,无奈的靠在椅子背上,更添了几分烦恼。
“周大哥,那咱们不下了吧,陪你说说话。”
“这件事最该难受的该是你啊,反倒是你到处开导我们。说来也是惭愧,周家败落,我在皇城之中关系实在是少之又少,家父为人顽固,多年来的好友也不相往来,不然我还也不能只做在这里干等着。不能帮你们什么,眼下只能在这里苦等,实在是折磨。你说,苏姑娘会去哪里?当日为何就走了?难道是柳家的人又去滋事?可柳家一家举家迁移了多日啊,难道是蛮夷威胁?唉唉唉唉……”周祥一连几声哀叹,听得小山心中也是一沉一沉。
“周大哥,我猜我姐是去了北朝,可能听说了小龚的事儿。我爹说他当日打探到我被几个北朝的汉子掳走,所以回去说了,可能我姐就是去北朝寻我了,夜里离开不是因为出走,更应该说是为了不叫爹娘担心独自出去寻我了。我姐最是在意我考取功名一事,可能想到时日快到,不想耽搁了吧。说来,也是因为我。”
“那北朝远在边塞之外,不消说通过边塞盘查,就算是去了她如何生存?!咦,为何王爷的人没有在边塞查到一丝线索呢?”
“因为王爷那几日为了蛮夷一事忙的飞起,顾不得上那么多。副将军又临时抽掉了边塞的人手,所以那几日盘查松懈,赶之都是老兵在看守,大家团在一起吃酒聊天,没有人注意,都是巧了。”
“哎!”周祥又是一叹,“这么多天了,苏姑娘一个人如何过活?”周祥继续叹息。
“放心吧,周大哥,我姐厉害的很,平日在家里就欺负我,嘿嘿,出去了也不会受欺负。”
“你姐……”周祥欲言又止,苏酒个性泼辣,口直心快,不会看人脸色,尤其性格耿直,这倒是像一个北朝人,可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才会导致她引来许多歹人的别有用心。
孤身一个姑娘家出走,后果……实难想象。
“周大哥,你对我姐这般的好,我姐有周大哥这样的朋友我都替她高兴。”
“朋友……”周祥在心底将这两个字默默的念着。
“周大哥,还是下棋吧!嘿嘿……我才有了兴趣,从前只是皮毛,也没得机会找人切磋,现在有人陪我,我还有些上瘾了。”小山看出周祥的心事,故意转移着注意力,还不忘将棋子收好推向周祥。
周祥愣了愣,笑着说道,“也罢,今夜就陪你下棋好了。”
夜里下棋,最是伤脑筋,尤其周祥多年不碰这东西,脑子里的诡计和战略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更因为夜里无眠,晚饭吃的少,甚至连茶水都是冷的,他瞅着眼前的棋子昏花的不成样子,落下的子都不知放在了哪里。
小山倒是乐在其中,时不时的指点着周祥那颗该放哪里,几经波折下来,周祥还是连输了三局,他摸了摸脑门上的汗珠子,“小山,这怕是要坏了你的兴致了,我的棋术退步了不少。”
“嘿嘿,没有,周大哥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再来!”小山意犹未尽。
周祥硬着头皮应下,“好,再来!”
天亮的时候,周祥早就睡下了,鼾声此起彼伏,可小山却精神百倍的坐在那里继续研究着周祥临睡前给他的残局,要他限三步之内解开
山实验了百次都不可行,这可难住了他,不过也勾起了小山的斗志,百次不成就上千字,如此下来,当王府内的宫人给小山送信说有了苏酒消息的时候,小山还在低头研究残局。
“当真?”闻得声音坐起身的周祥大叫着问那宫女。
那宫女连连点头,也是一脸的欣喜,“苏姑娘就在北朝,王爷正叫人准备着去边塞接人呢。”
“我姐在哪里?”小山才回过神来,将解开的残局推到周祥跟前一脸兴奋的问道。
“在北朝。”
“太好了,可算是找到了她人,可有别的消息,现在人可是安全的?”小山惊呼。
“安全安全,两位可放一百个心吧!”宫女连连回答。
周祥端着手里被小山解开的残局一脸的受伤,这可是他花了几年的时间才解开的,怎么一夜之间就被小山解开了,一面佩服着小山的厉害一面将手一抓,弄乱了棋盘,起身披衣,“小山,我们走,动身去边塞。”
“我没有要收拾的东西,现在就可以走。”小山灌了口凉茶,顿时精神百倍,起身就要走。
周祥也不过才一件外衫,蹬了靴子拉着小山就往外面走。
却听那送信的宫女说,“两位公子!”
“何事?”
“王爷说叫你们在府内等,王爷亲自去接,不能带别人。”
两人双双一愣。
周祥抓了抓微乱的头发,心想自己都当了一夜的臭棋篓子换来的苏酒的好消息,怎么又给他当头一击,这是啥意思?
“恩,王爷说有些事不方便说,不过相信你们会懂这其中的端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想你们一同前去,只能叫两位在这里等好消息。王爷应允两位一定会将苏姑娘安全带回来……王府才是苏姑娘的家。”
聂无欢之所以没有昨天晚上就将事情说出来,就是怕出现两个人急着赶去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的书信才刚刚送出去,廖轩逸如何决断聂无欢也拿不准,但他就驻兵在边塞,骑着白马,守在边塞城门之外,等着廖轩逸带着苏酒前来,这就是两个人达成共识的首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