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裴虔通带兵冲上,他站立门口,见南门霜与令狐行达仍打在一起,不分胜负。他大声道:“南门大侠,事已至此,你还死保他一人何用?快放下手中剑。”
南门霜动作不停,口中道:“我既然为侍卫,就要赤胆忠心,岂能见危不救?袖手旁观。”
裴虔通笑道:“南门大侠如此忠心,实在难得,可杯水车薪,恐怕已无回天无力了,你既然这么死心眼,也休怪我们刀下无情?”说罢,也挥刀冲上。
两个人将南门霜团团围住。
南门霜见形势危险,口中大叫:“陛下,快走。”
炀帝叹道:“下面到处是叛军,让我往哪里去呀?”
说话间,令狐行达已一剑刺中南门霜腹部,南门霜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裴虔通见状,命令狐行达带兵守住炀帝,他下楼去迎接宇文化及。
此时,宇文化及已在大殿之中,司马德戡宣召百官进殿,推举宇文化及为丞相。
事毕,裴虔通又来西阁,要押炀帝去大殿。
炀帝恐惧地问:“要我去大殿干什么?”
裴虔通说:“百官都在朝堂,要等陛下上殿宣谕。”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卫士,备马。”
炀帝仍然搂着两个女人,如小孩赌气一般,口中道:“备马我也不去。”
裴虔通不由分说,已把他架起来,向楼下走去,逼他上马,来至大殿。
众将宫正在大殿之中议事,见炀帝被人押来,纷纷转头去看,衣冠不整,身着睡袍的皇帝,有人忍不住呼叫起来,要杀暴君。
宇文化及见炀帝进来,大声道:“把这东西押来何用?把他送回去,让他与女人寻欢做乐去吧!”
炀帝不满地反问:“你敢叫我东西?”
“快把这个东西押回寝宫,杀了完事。”
裴虔通见把他押来没用,只好与司马德戡又把他押去寝宫。
两个人进宫后,持刀立于他身侧,萧后与朱贵儿两个女儿坐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
炀帝回寝宫,坐在椅子上,不解地问:“我有什么罪?你们这样对我?”
护驾将领马文兴道:“陛下背弃宗庙,巡游不止,外面到处打仗远征,内里纵情声色,使众多百姓死于非命,民声怨令,四海皆同。工、农、商不能安居乐业,妇女儿童为你挖运河,填于沟壑,又专用邪使,不听忠言,这怎么能说没有罪呢?”
炀帝又气愤地说:“朕虽然对不起天下的百姓,可我对你们不薄啊,朕给你们荣华富贵,你们为什么不讲良心,要辜负我呢?今天要谋反的,到底是谁?”
“你要追查责任?”
司马德戡对他说:“如今普天同恨,不是一个人要这么干的。”
炀帝有些害怕地问:“你们要怎么样?”
“如今天下已乱,两京已被贼兵占据,陛下西归已经没有路了,我们身为人臣,求生无门,我们既然做出今天的事,已负陛下,已亏于臣节,只有这么做下去了,愿请陛下首级,以谢天下。”
“什么?你们要砍我的头?”
炀帝听了,大惊失色,双腿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门外有小孩的哭叫之声,炀帝的儿子从军士中间跑进来,进来之人是炀帝爱子赵王杨杲,今年12岁,他见众侍卫用刀逼住父亲,口中大叫:“父皇平时待你们不薄,为什么要谋反?”
众人见年轻人说出大人话来,也一时无言以对。
杨杲又走到炀帝身边,用手拉着他的衣服,不解地问:“父皇,为什么要发生这种事?我真的害怕。”
炀帝把他搂在怀中,忍不住老泪横流,面对如此弱小孩子,他已无力保护。
杨杲见父皇流泪不语,他也吓得了哭了起来,人小志高,又天不怕地不怕地对站在旁边的裴虔通道:“负心贼,你们要杀皇上吗?”
“对!”裴虔通被骂得心烦,手起刀落,把杨杲的头砍下。
众人大惊。
炀帝怒问:“你们敢杀我的儿子?”
“对,我们还要杀你。”
炀帝上前本要抱儿子杨杲尸体,见众将怒视,不敢上前,又退到萧后与朱贵儿身边。
这时,忽听门外金戈之声,似乎有人杀了进来。
片刻,只见南门霜满身鲜血,一个单剑直入,将门口卫士砍倒一片,直冲进来,口中大叫:“皇上莫怕,我来救你!”
炀帝见他腹中肠子已流了出来,仍然向他靠近,心中感动,颤声道:“南门爱卿,小心,快来救朕!”
令狐行达、裴虔通两人挥刀将南门霜拦住。
马文举持刀静立炀帝身边,看似护驾,实则机会一到,也如砍瓜一般,切下炀帝的人头。
南门霜见两个人上前,口中大骂:“逆贼!看剑。”南门霜抖起神威,挥剑直取令狐达。
裴虔通看准机会,从左路攻上。
又有兵士涌进,把门窗紧紧围住,炀帝此时要逃,已经不可能。
令狐行达一边与南门霜过招,一边口中叫道:“南门大侠,别不识时务,逼我们动手。你已不是我们的对手!”
南门霜再也不说话,把流出的肠子又塞入肚中,奋力舞剑,一片白光,将裴虔通三人罩在里面。
裴虔通见南门一味拼杀,不顾性命,要死保昏君,对令狐行达道:“我们杀了这个蠢夫,否则,难图大事。”
令狐行达答应一声,从南门霜下盘防守虚处进刀,两人分成上下两路,将南门紧紧逼住。
南门霜见无法逃命,急得大叫:“皇上快走。”
“朕走不了,四处都是他们的人。”
“皇上,仙师这个缩头龟躲在哪儿?”
“不知道。”
南门霜见平时仙师被皇上敬为神人一般,此时皇上生命只在喘息之间,不知这个神通广大的老头儿,藏在何处乘凉。
门外恰好有人应道:“我在这儿!陛下,我来了。”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洪少虎手舞短剑,如砍瓜切菜一般,杀过众兵士,直奔炀帝而来。
炀帝见洪少虎从外杀来救驾,心中大喜,对他道:“仙师!快来救朕。”
马文举见洪少虎冲来,挥刀上前拦截,对他大声道:“狗屁仙师,你只能欺骗昏君,我们岂能信你?看刀。”
洪少虎短剑一个“春风吹絮起”,划开马文举刀势,口中反问:“你说我在骗皇上?”
“正是。”
“不是。”
“你假冒国库金银,讨皇上欢心,欺骗民众,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胡说!”
“世上只有一个昏君信你,众人对你也要得而诛之,看刀。”
炀帝旁听罢,不解地问:“什么?仙师在国库放了假金银?朕又错杀了下面的官吏?”
“你这个昏君,快去死吧,没有人再能保护你。”
洪少虎见被对方揭破老底,脸上一红,使开洪家拳的招数,与马文举打在一起。
马文举顷刻间与他过招十回,仍不占丝毫上风,他又口中道:“你这个糟老头子,还会几下拳脚?”
“当然,我也不老,比你年轻,只是被人变成这个老相……”
“你老不老与我没有关系,谁又听你一派胡言,今天要杀了你,以报那些冤魂。”
房中,两组人打在一起,炀帝躲在萧后身边,心惊胆战。
朱贵儿哭问:“皇上,我们怎么办?”
萧后并不十分慌乱,她镇静地说:“不要哭,看一会儿,也许会有转机。”
“可能吗?”
“皇上身边也有好人,有忠臣,等一会儿也许有禁卫军来救驾。”
朱贵儿抹去桃腮清泪,忍住不哭。
宫外火把通明,已把天空映红了,似乎又有人马奔来。
顷刻,宇文化及和几个兵士出现在门口,他大步向炀帝走来,在距炀帝三尺远的地方站住。
炀帝见他进来,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杀你。”
“朕不负你,你为什么谋反?”
“闲话不要多说,赶快自刎吧,给你刀!”说着,他从一兵士手中抢过来一把刀来,扔在炀帝脚下。
“我不自刎。我贵为天子……”
“反正你今天得死。”宇文化及言语间,没有丝毫让步。
炀帝低头看一下明晃晃的刀,心中一寒,看样子今天真得死了,再也拖不下去了,大丈夫应该视死如归。
“可蝼蚊尚且贪生,何况人呢?”
“少罗嗦,你要不自己动手,我刀下可不认人。”
萧后与朱贵儿见状,大哭。
炀帝一叹,对宇文化及道:“可惜当初朕没有听仙师的话,留你至今,要我死,我也得与众不同,我贵为天子,怎么能把刀放在脖子上切肉呢?我要有自己的死法,拿鸠酒来吧。”
“不行。”
“为什么?”
“这时候没处找酒,你快自刎。”
“我决不自刎,但你们让我死,我只好死,我已活过玩过乐过,可我怎么死呢?”他转头看身后的两个美人。
床头上,还有朱贵儿月经期用的绢带。
炀帝对萧后说:“把床头的带子拿来。”
“皇上,你不能……”
“快拿来!”炀帝有些生气。
萧后颤抖着手,把绢带送到炀帝手中。
炀帝抬头四顾,对宇文化及道:“你小子真行,朕今天听你的了,用女人的经带吊死,可没有地方啊,你也帮我找吧!”
“就在那儿!”宇文化及用手一指床边的房梁。要炀帝在那个地方系绢带。
他把绢带拉过来,系了一个套子,放在炀帝脖子上,另一头他牵着,犹如牵头驴一般,对炀帝道:“走!”
宇文化及要把绢带系到梁上,然后用力一拉,送炀帝归西。
一个兵士拿来一把椅子,放在宇文化及脚下。
炀帝犹如一条狗,自知要去送命,不想走又不得不走,一手扶着绢带,站在宇文化及的椅子旁。
宇文化及正要上椅子搭绢带之时,忽听背后风声吹耳,旁边有兵士大叫:“小心!”
宇文化及忙闪身跳在一边,只见洪少虎手舞短剑,已冲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