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虚再也无法维持住那淡定的姿态，目瞪口呆地盯住了沐初阳，甚至连沐初阳一掌拍在了他的头顶上都没来得及闪避。
“你居然……”周若虚这三个字只是刚刚出口，沐初阳便已经一巴掌拍了下去，将他的脑袋拿住，狠狠地往地上按了下去，“哐当”一声，周若虚的脑袋便已经有所变形，但是很快便被四周围拢而来的血液给包裹住了。
而后，那包裹住周若虚脑袋的血液突然拖着周若虚的脑袋，开始往那女僵尸的身边回卷——这拖拽的动作蛮横且无情，周若虚的身体在地上狠狠弹跳了几番之后，被那女僵尸以五指抓着脑袋提了起来。
女僵尸的手指微微用力，如切豆腐一样轻易就刺进了周若虚的脑袋里，而周若虚大睁着眼睛看着沐初阳，嘴角突然就浮现出一丝算得上欣慰的笑意来，然后，他就被整个儿吸成了人干。
整幢楼都开始往一侧倒了下去，王梓清有些惊慌失措，沐初阳此时转了方向，一把将王梓清给捞在了怀里，同时往一边的玻璃幕墙上撞了过去，没有了阵法的阻拦和加持，这玻璃幕墙以及地面砖石都有些不堪一击，轻而易举就被沐初阳冲出了一条路来。
那女僵尸身上的血液亦飞扬了起来，仿佛在她身后形成了两扇巨大的羽翼，这羽翼带着她往高空中飞去，冲破了上方的玻璃罩，几乎挡住了整个月亮，或者说，竟是将月亮也给染得赤红了。
大楼轰隆隆地砸在了地上，尘埃漫卷，整个楼体也崩塌成了一块块无法拼凑的水泥块，火焰飞速蔓延，那楼里的家具，人，等等等等，自然更是难以幸免——断壁残垣中，有残肢断臂隐约暴露了出来。
沐初阳在落地之时拼命地借力往远处闪避，总算是在那大楼完全倒塌之前闪到了一片不受影响的空地之上，随即，当他抬头看向那腾空而起的女僵尸的时候，刚好就透过了漫天烟尘，看到了周若虚的那已经干瘪了的尸身正在从天而降。
王梓清同样也看到了这个画面，惊叫了一声之后，从沐初阳的怀里跳了出去，并抬手将那天师印八卦镜抛在了空中，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起来，一层层无形的波纹从那两件法器之上散发出来，拦在了自己与沐初阳的身前，阻挡住了那失去禁锢后猛然爆发并开始四下流窜的阴风鬼物们，同时也拦住了正俯冲而下的那只女僵尸。
那女僵尸在试了两下之后，意识到自己可能和有天师印八卦镜的王梓清势均力敌，一时半会不可能分出胜负，再加上这大楼的倒塌终于破开了周若虚原本安排在这大楼内部的禁制结界，使得这一处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很快周边便是人声鼎沸了起来——那女僵尸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该被太多人发现，否则的话总会惊动到能对付得了自己的存在，于是背着血翼在高空之中不甘不愿地盘旋了一圈之后，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王梓清脱力软倒，看着眼前那一幢楼都塌了下来的惨状，想到那些住在这酒店之中的人大概真的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心里平白升起了一种无法释怀的负罪感，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不如真跟着那些普通人一起死了比较好。
沐初阳在有其他人到来之前，拉过王梓清，迅速地离开了这事发之地。
……
沐初阳找到了自己藏匿衣服的角落，飞快地将自己给收拾了个人模狗样，同时将自己与王梓清身上一些可能留下痕迹的东西都清理了一番，方才带着王梓清转了个圈，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王梓清此刻一脸的失魂落魄，仿佛一个玩偶一样，被沐初阳拖拽着四处游走。
沐初阳走到自己停车的所在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了佟宛如以及她的那一群手下——这群人已经快将自己的车给整个儿拆开了，当然，他们并不会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们在做什么？”沐初阳上前，冷着脸问道，那群人见到沐初阳这正主，一个两个也是一惊。
“想看看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做了什么暗搓搓的坏事。”佟宛如上前一步，开口说道，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受之前那些阴风鬼气的影响了。
“你把我的车子都拆了，还说我在做坏事？”沐初阳挑了下眉毛，冷笑了一声，“我现在都忍不住怀疑，那酒店楼房的倒塌，是不是因为你们做了些什么的缘故了——毕竟之前是你跟我说了这地儿的地址的，同时你的这些手下，看起来还真是……身手不凡啊。”
“哎呀，他们可都是良民。”佟宛如回护道，她也感知到了那边酒店坍塌的动静，只是她虽然好奇，她的那些保镖们也不会同意再让她过去了，毕竟那地儿在情况未明之前，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是么？”沐初阳表示不信。
佟宛如一时间被沐初阳的表情唬住，愣了那么刹那，随即视线落到了失魂落魄的王梓清的身上，顿时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是恶人先告状吧。”
“呵呵。”沐初阳的表情更冷了，一副如果佟宛如还敢再说些什么的话，他立即就不管不顾翻脸无情的架势。
“或许……是我原本的计划被人泄漏了出去，于是有些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了……”佟宛如犹豫了下，不敢再顺着自己本心之中的怀疑，去试探王梓清和沐初阳在这段时间之中的经历，而是忍气吞声地背了这口锅——这口锅其实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毕竟佟宛如本身的处境并不算美妙，否则的话她也不需到哪都带着这么一群训练有素到有些过头的保镖们了。
“王姑娘的状态看起来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佟宛如换了姿态，以一种十分关切的模样重新开始询问。
“你要是亲眼看到一幢楼在你面前爆炸，倒塌，里面的人都没能逃出来……你多半也会像她这样。”沐初阳回答道，回头看了一眼王梓清，随即有些不忍地摸了摸王梓清的脑袋。
“那爆炸……没法救了吗？”佟宛如想到了早些年沐初阳曾经在嘉淞出名的那次爆炸事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她觉得沐初阳居然抛下了那边的爆炸现场，带着王梓清退回这巷子里的行为，实在是有些无法与她假设中的沐初阳对应得上。
“火还没灭，倒塌的钢筋混凝土掩埋了一切，那场面，我就算冲进去救人，也只有死路一条。”沐初阳摇头叹气，似乎也很是不甘心的模样，同时指了指王梓清，“而且她的状态又十分不好，所以我只能尽快将她带离事故现场，免得她真的就做出了什么飞蛾扑火之事。”
“有亲朋好友在边上，也只能优先考虑她的情况了。”佟宛如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沐初阳的解释。
“我打算过去看一眼。”佟宛如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如此说道——她并没有想到追到此处来的时候会遭遇那酒店楼梯爆炸倒塌的事情，于是这一时之间，竟也不好意思再追问沐初阳之前为何会将她一个人丢在那房间里了。
“我先安顿好她。”沐初阳指了指王梓清，同时补充了一句，“如果警方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调查的话，你也可以让他们来找我，毕竟我也算是个目击者。”
“到时候看情况吧。”沐初阳表现出来的坦诚让佟宛如心底的疑惑渐渐淡了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她的？”佟宛如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你相不相信冥冥之中有天意指引？”沐初阳反问，“我在那居民楼里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我要赶快到达此处，否则的话就赶不及与她见面了——那个时候你突然昏睡了过去，我来不及照应你，就只能先行离开……然后，我就真的在那酒店门口找到了她，然后……那楼就爆炸坍塌了。”
“是这样吗？”佟宛如想到了那扇被她让人掩盖了起来的房门，心里其实已经对沐初阳所描述的这种没头没尾玄而又玄的经过信了八成——她虽然对玄术很好奇，但说到有多理解，她其实也完全是个外行。
这个时候，王梓清在一旁站着摇摇欲坠，佟宛如见谈话其实已经不太适合继续下去了，于是她叫过了莎莎，让她再给沐初阳等人安排一辆车，将王梓清给送到附近医院去检查一番。
而佟宛如在送走沐初阳之后，视线转向了那火光明灭的方向，心里竟也生出了一份自责之意：“难道这酒店的爆炸……真的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
王梓清双眼发直地躺在病床上，沐初阳陪在床边，此时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两分钟之前，沐初阳接到了佟宛如的消息，说那酒店的大火已经熄灭，爆炸原因正在详查，并且，根据仪器探测，那楼里没有一个生还者。
王梓清默默地听完了这个消息，半晌之后，突然惊觉，从床上弹起身，一把抓住了沐初阳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了一句：
“那场爆炸……和你有关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