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完成我这题目比较好。”顺山兄说道，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在替沐初阳考虑一样，“那样一来，也可以让文华苑的人们心中有数，知道你这人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如此，当你的悬赏发出之后，来找你麻烦的人会少上很多的。”
“如此，是不是可以说明我能直接用钱摆平你？”沐初阳没说话，不过是稍稍皱了一下眉头，“要钱都要得这么不干脆吗？”
“来，你应该没见过咱们这儿的拍卖会，我先来跟你讲讲规矩。”顺山兄起身，示意沐初阳跟他一同来到了那张办公桌前。
“你可以在我这里先看看可能要拍卖的东西。”顺山兄给了沐初阳一本图册，上面粗略地贴着一些照片，边上标注着简单的描述，以及拍卖的顺序，“这是在我打听到的有可能会参与拍卖的货物，实际拍卖的东西可能与这些记录不同，当然，我会提供的货物都在上面——这样一来，我可是替你排除了至少一半的选项了。”
“拍卖在每周六的晚上七点，到时候想参与的大家都会汇聚在紫气东来，拍卖的人会通过另外的渠道进入后台，而后将货物以及一段介绍都交付给代管之人，然后代管之人便会随机地将那些东西一件件地请出来进行拍卖。”
“不管是什么东西，起拍价都是一百元。”顺山兄继续说道，这个数字让沐初阳有些惊讶，而顺山兄在看到沐初阳的表情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这事儿可以玩玩了？这点钱对你来说，大概连顿饭都吃不起吧。”
“不过你也别太掉以轻心，这些东西的价码，是没有上限的。”顺山兄的双手比划着，似乎是想要比划出那些喊价冲破天际的情景。
“所以，作为外来的参与者来说的话，在你们这拍卖会上，勉强能知道是谁买走了那些古董之外，是绝对不会知道是谁提供的这些货物？”沐初阳听了这规矩，已经隐隐了解了这其中的关窍，“只除了那些代管之人？”
“其实那些代管之人也未必知道，因为双方之间甚至可以完全不接触。”顺山兄回答道。
“那么你们是怎么付款收货？”沐初阳只觉得这事儿里透着各种“此事与我无关”的无赖。
“买家当场了账，钱财转到指定账户，同时货物带走。”顺山兄说道，“银货两讫，一干二净。”
“这样不会出问题吗？”沐初阳皱起了眉头。
“你想问万一有赃物或者有条子怎么办？”顺山兄听出来了沐初阳的担忧，依然是一脸的满不在乎，“要是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当场被发现的话，那就只能认为是那些人的运气不好了，毕竟咱们谁都不会去给他承担责任的——我们只是普通的想着碰运气检漏的生意人，一定会麻溜地将货物和人都上交出去的。”
“也就是这事儿不管有没有被发现，其实都和你们这些路过的参与者毫无关系？文华苑就是提供了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平台，其他什么都不管？销赃的捡漏的，能不能成事，大家都是各凭运气？事发后能不能成功甩锅，也是各凭本事？”沐初阳问道。
“那是当然。”顺山兄笑着解释道，“看起来你还是没有理解——这些人手里有了见不得光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件罪过了，他们还打算拿这些东西来牵连我们的话，出了什么事情当然全是那些人的错。”
“那些人想要将货物出手或者收入的那一刻，就该有这样的觉悟。”顺山兄一字一句地说道。
“原来如此。”沐初阳已经隐隐理解了这文华苑的无赖之处。
“其实这拍卖会，和文华苑各家固定商铺之间的交易也没有什么差别啊。”沐初阳摸着下巴感叹着，“就是这拍卖会是将更多的人聚集在了一起，在短时间内商讨出合适的价钱，将货物迅速出手，以避免大家在试探各种渠道的时候浪费太多的时间？”
“大家其实都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的。”顺山兄笑道。
“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沐初阳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想到了什么，“我也没那么多多余的时间在这件事上面耗着，所以，我觉得，我不该想着怎么通过你的考验，并设定什么麻烦规矩来悬赏了，我应该直接在那拍卖会上，将这个能够一口气获取大量金钱的机会拍卖出去。”
“哦？”顺山兄微微一愣。
“参与拍卖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限制吧？”沐初阳反问，“要是有限制的话，那这限制力量何来？这文华苑……你们这些人，还能对其内发生的一切都表示毫无责任吗？”
“确实没有，但是……”顺山兄欲言又止，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好像在说“等你发现你自己的假设没人买账之后，你还是会来乖乖求我的”。
“我能想象那种冷场的场面。”沐初阳自己接了话说道，“没有你点头，你的熟人们应该都只会抱持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来围观我这番折腾的，但是我相信，真正知道有价值的消息的人，是不会抗拒得了金钱的诱惑的。”
“哦？”顺山兄挑了一下眉毛。
“你和老六都在说文华苑有很多默认的规矩，但是根据你方才对我描述的拍卖会的情况，我却只看出了一件事——文华苑的规矩其实就是没有规矩，大家各自为各自的运道负责。”沐初阳笑了起来，“责任义务这种事情是双方的——你不为那些人的行为负责，不去监管他们是否行为合法，也不去保障他们的利益的话，说明那些人其实也不用把你的声明当回事，他们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意愿，来判断与我的这场交易是不是划算，是不是可行。”
“就算我能力不足把事情搞乱了套，其实也只是我与那些人之间的纠葛——与你无关。”沐初阳笑着说道。
“那些人难道就不想在文华苑混了吗？”顺山兄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头皮上的青龙跳动，看起来随时会跳出来吃人一样。
“我相信他们会偷偷地不让你知道的。”沐初阳笑道，“我觉得这地儿的人在偷偷摸摸上的天赋还是挺高的——那拍卖会既然能把卖家的身份给掩藏起来，那我相信那些人一定也会有把自己买家身份给掩藏起来的手段。”
“更何况，如果那些人能够和我打好交道的话，难道他们还会留恋在这文华苑里和那堆土坷垃打交道，每天绞尽脑汁坑蒙拐骗的日子吗？”沐初阳看着顺山兄的眼神甚至都有了一些怜悯之意，“你好像已经忘记我姓什么了，或者说，你其实并不知道我的姓意味着什么？”
“你……”顺山兄的青龙之上已经出现了暴突的青筋，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怂了下去——在沐初阳的提醒下，顺山兄突然意识到，沐家这种嘉淞几乎是第一等的家族，如果任性起来，或许是能轻而易举地将整个文华苑的地皮都买下的，那种时候，不管他在文华苑的人里多有声望，只怕也得乖乖走人的，甚至，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报复等在他的前方。
——虽然沐初阳已经算是分家另立山头，与原本的沐家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但是这种细节，又哪里是顺山兄这种眼光只在文华苑的人能够搞得清楚的？
“坦白说，我已经非常配合你们这些人的莫名其妙的规矩了，可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冒犯吗？”沐初阳的微微抬起了下颌，视线斜斜地瞟向眼前的光头，“我活到这么大，还真没谁敢在我面前……生意还没谈呢，就开始各种质疑我的资格了？从我的眼力质疑到我手里的资本？”
沐初阳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表现得客客气气，但是他想要摆架势的时候还是相当能够摆得出来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能吃人的怪物。
在沐初阳的蔑视之下，顺山兄越发地忐忑了起来，他已经开始质疑起自己之前对沐初阳的判断，甚至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班门弄斧之事，而沐初阳其实一直都是在默默地看笑话。
“我哪敢呢……”顺山兄的嘴唇抖了抖，终于将这认怂的话说出了口。
“算了，我也懒得与你计较。”沐初阳摆了摆手，“那拍卖会是周六晚上是吗？那我到时候再来好了，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想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不……其实只要你愿意的话，马上我就可以把消息放出去。”顺山兄意识到自己得立即做些什么挽回局面——他隐隐意识到，如果自己不管的话，一旦沐初阳真的用钱引动了那些人的私心，那么他自己在这文华苑里的地位都有可能会动摇。
“那就再好不过了，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沐初阳笑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将方才一直拿在手里的那照片簿翻到了某一页，推到了顺山兄的面前，同时抬手向后侧方指了指这办公室的一个角落。
那照片上的古董的实体，赫然正在那办公室的角落里放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