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轮回阴阳定,回还不绝两循中。说前由,道今生,皆是缘来缘去行。世尊亦是因缘至,降生西方普度世。种恶因,得恶果,善业多举赴极乐。抬眼望,太阳流珠常欲去。叹一声,艳阳如何久耀明?
—— 《因缘叹》
悟空引****之水将身中燥火熄灭,不由一阵畅快,大笑连连,众人见了,知是又将火刑熬过,刑官见玉帝以目示意,慌忙转身取来一物,众人仔细瞧去,只见其手中正自捻着一撮土壤,不由奇怪。
那刑官对玉帝道:“此物名曰‘息壤’,乃是昔日治水之时,禹王之父姬熙自天庭盗去,不知陛下还记得否?”
玉帝颔首道:“自是记得,那姬熙不知天时,死于祝融之手,倒是可惜了。”
刑官旋即叫人将息壤填入悟空口中,悟空但觉一阵浊气下沉,及至下丹田中,忽而升腾起来,那息壤于五脏之中繁衍生息,顿时将悟空涨得眼冒金星,剧痛难当。有顷,忽觉面前现出无数幻像,内中一怪龙鳞凤翼,九头六爪,恶狠狠向悟空扑来,悟空慌忙欲躲时,哪里动得分毫?正待闭目就死之时,忽念及花果山群猿,心下一阵伤感,念道:“不料老孙终是难熬得过这天庭五刑。”思至悲伤处,不由落下几滴英雄泪来。
正自伤心时,又念道:“昔日三星洞中学艺之时,祖师曾教我未修仙道,先参人道,这息壤乃是先天土气,故能繁衍不绝,将人心意诱至幻境,老孙此刻乃是仙体,如何却也难当此物?”当下将心神沉浸其中,将眼前幻境只做不闻不见,思得片时,忽然悟道:“原来如此!”只见他将双目左转三下,右转三下,身中东方木气顿时散出无数青芒,将那息壤尽数定住,悟空又将一口长息纳入腹中,凝而不动,未及片时,身中元气忽而化作一条青龙,将息壤尽数吞于腹中,旋即隐入肝脏之中。却正是:息壤本是先天土,扰人心神幻象生。但能降龙驱肝木,凝神纳气入胎息。
刑官见悟空又将此刑熬过,当下取来一个金锣,对玉帝道:“此锣乃是取自东王父手中东皇钟上之金所造,但得对人敲去,三响之内,便可取人性命,任是天仙凡人皆不能逃。”
玉帝见悟空连过四刑,均是无恙,当下挥手道:“可权试之。”
刑官即时取出一****帕,塞住双耳,又将金锣置于悟空耳际,只听得一声巨响,群仙恐那金锣伤及玉帝,纷纷使出神通,护住玉帝高台左右。
却说悟空离那金锣最近,那巨响传入耳际,只将他震得神魂跌荡,五脏欲离,大叫道:“痛杀老孙矣。”
众人见那金锣厉害,不由大笑道:“原来这妖猴五行只惧金器。”
那刑官见悟空痛楚,不由大是得意,将手中金锣高举,又是重重一敲,只见悟空牙关紧咬,目呲欲裂,将颈项来回摇动,连声呼痛。众人见他模样,又是一阵大笑。
悟空思道:“人皆传言那东皇钟乃是天地至宝,这金锣既是从此物上化出,只怕此番劫数难逃矣。”
刑官见悟空摇动,不由笑道:“妖猴勿慌,这三击之后,便叫你魂荡九天。”
悟空正待骂上两句,忽觉心窍之内一阵悸动,现出一个金轮来,却正是悟空大闹幽冥时地藏菩萨打入悟空心窍之物。刑官即时敲动金锣,只听得一声巨震,那金轮自悟空心窍忽然现出万道光华,登时将金锣击破。众人见了,不由一阵大惊。正是:心火能硝兑金气,金轮自转万妙殊。吾佛纵扬狮子吼,意处玄关若未闻。
玉帝见金锣被毁,悟空仍自浑然无恙,大怒道:“这妖猴身遭绑缚,却仍施妖法毁我天庭刑器,众卿可有相治之法?”
群臣见悟空身受五刑,却无半分伤痕,不由纷纷摇头道:“这妖猴不知何处习得护身法门,须当前去相请太上,方可伏他。”
王母旋即叫座下仙子至了兜率宫中,将对悟空施刑一事备说一番,老君闻听,当下颔首一笑,随了仙子前来。
玉帝见老君行至,问道:“妖猴乃是天庭众犯,虽遭擒获,急切间却难将其正法,不知老君可能破得此妖法门?”
老君道:“这妖猴虽是妖身,身周道气却是正宗,也不知自何处修得玄门之法,若要除之,须当明其根底,晓得法脉,方有克制之法。”
王母道:“事关性命,那妖猴如何肯将根底说于我等?”
老君上前对悟空道:“你可识得我吗?”
悟空笑道:“适才人皆称你为‘老君’,莫不是昔日出函关,化胡佛的李耳不成?”
老君问道:“山野粗俗,倒也有些见识。我且问你,你一身仙法,乃是何人所授?”
悟空道:“老孙天生灵慧,一身仙法俱是自行贯通,并不人教。”
老君笑道:“你这妖猴,当我之面也敢胡言。“却正是:大道本是心相传,不遇真师莫强猜。饶君能赛孙庞智,终是枯坐一皮囊。”
悟空摇头道:“老孙无师无父,无门无户,你要寻老孙根底,只怕是寻来寻去一场空。”
老君更待言说,忽听一人道:“南海观音到了。”
玉帝闻听,旋即叫人宣入,那观音菩萨行至场中,对玉帝为礼道:“不请自来,还望陛下勿怪。”
玉帝笑道:“大士于南海观尽世间苦难,今日如何晏闲?”
观音向悟空望一眼道:“只因受人之托,来此结下一段缘法。”
老君忽然道:“人皆道:众生畏因,菩萨畏果。我辈之人,清净逍遥,大士怎可自行入那因缘网中?”
观音笑道:“天地之事,不过是缘来缘去,究竟一场空幻。今晨地藏菩萨遣人至于我处,言是有一妖猴正于天庭受灾渡厄,这妖猴日后与我佛门有一段缘法,故而叫我前来讨个人情,莫要坏了这猴儿性命。”
李天王上前问道:“那地藏菩萨如何不自行前来?”
观音道:“地藏菩萨昔日得证菩萨果位之时,曾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如何离得幽冥?”
妖猴乱天遭擒获,遍尝五刑渡灾厄。
金轮转处西魄静,南海观音现法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