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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桃花潭水深千尺

在我朝,凡事经过三次初选最终留用的秀女在各自府上等候听封的那几日,都会由内务府指派出年经验丰富的教养嬷嬷入府中教养即将成为嫔妃的官小姐们,宫中的规矩和妃嫔所要注意的宫规制度。

琥珀便是那紫衣宫装的妇人,是太后尚未出阁前的贴身丫鬟,后来随着太后入宫,多年来尽心尽力,甚至没有嫁人,比我们这些亲人陪伴太后的时间更久更长。所以自然便被太后指来教养我与汀儿宫中诸事。

当今皇上十三岁登基,除帝后大婚,今年已经是第四次选秀,后宫妃嫔较多,皇后叶氏、如妃邓氏与万妃齐氏、瑞昭仪季氏大有分庭对抗的局面,后宫众人大多属于两派,当然也有遗世独立的,昭妃卢氏,从不与其他嫔妃相交好,为人清冷孤傲,很受皇上宠爱,但是终究不及万妃荣宠万分,诞下安阳帝姬倒不是大事,奇就奇在万妃家世并不贵重,父亲原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因着万妃的原因数年来官职已升到翰林院侍读了,没有家族的支持,万妃从最初的万常在数十年间已晋到了正二品的三妃之一,真真是极有城府。

在太后与爹爹深谈过后,我与汀儿便跟随着琥珀穿过慈宁花园,慈宁花园是皇上特地为太后与太妃们在原先的基础上改建而成,园**门叠有山石,因太后独爱海棠,这两侧花坛便只种了海棠,在海棠中,又有一个临江亭跨池而建,饶是从小看惯了稀罕物的汀儿也不禁赞道:“真是极美。”琥珀在一旁脸上带了些许的得色道:“两位小主有所不知,皇上特地为太后所建,本也就是个园子,皇上深知太后喜爱海棠,特地找了奇人巧匠栽培这海棠,四季都能开,这才是最奇的地方呢。”

听了琥珀的话,我也为太后感到欣慰,终究生母不如养母大。思绪间,琥珀已经将我与汀儿带到了慈宁花园的东西厢,钟灵楼与毓秀楼,便是取自成语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之意罢了。在将汀儿送入毓秀楼后,琥珀带着我去了钟灵楼,陪着太后爹爹说了一整日的话,加之劳顿,我道了句劳烦姑姑后,便进房休息,随后宫女们告知明日清晨我和汀儿便会随着琥珀嬷嬷一起学习宫规礼仪了。

宫女们一早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我吹熄蜡烛,辗转反侧天已大亮。

清晨已有宫女进来伺候我梳洗,准备的时新的雪缎宫装略施粉黛便随着宫女到了春熹阁,刚进门便见着琥珀端坐于一旁的大叶紫檀椅,我迎上前微微福身道:“姑姑。”琥珀这才起身,口中道了句小主,脸上却并无半分的尊重敬畏之意,这头我刚想着,那头汀儿也来到了春熹阁,看见我忙走了过来,口中嗔怪道:“姐姐怎么不等汀儿便过来了,让汀儿好生难找。”

未等我答话,琥珀便脸色一冷,凛然道:“汀小主已经来迟了,赶紧入座,莫要耽误时辰。”

汀儿到底年幼,又是家中幺女,本就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家人的疼惜更是养成了她略有些骄纵的性子,我知她心中不忿,手下微微用力,示意汀儿莫要口不择言,汀儿强忍道:“劳烦姑姑了。”便也入了座。

两旁的迦叶佛熏香炉燃着檀香,烟雾袅袅,我们一天便在其中随着琥珀学习礼仪,如何跪拜如何侍寝大约都是这些,因着爹爹平日对我们礼节十分注重,我与汀儿并不觉得吃力,如此一来,琥珀对我们也稍稍和颜悦色了一些,待一日学下来也终究乏了,琥珀这才知会身旁的宫女道:“今日两位小主边学到这里,领着小主回去用膳吧。”

我便和汀儿回了院落,屋子中间的红木桌子上面早已备好了饭菜,炒墨鱼丝、八宝鸭子、山珍刺龙芽、蓬莱豆腐配上慧仁米粥,做的极其精致,却并不铺张浪费。许是累极了,我与汀儿倒是食了很多,饭后宫女又奉上时新水果解腻,惹得汀儿笑言道:“宫中唯一可取的便是吃食味道好极了。”

嬉笑片刻后,便于汀儿一同睡下。

我夜间是极其浅眠的,些许的声响都能惊动我,在听到动静后,我便悄声起床,静步走出屋子,我走的极其小心,深怕惊醒外阁中守夜睡着的宫女。将门微微露出一丝的缝隙,往外望去确是琥珀唤着一位宫女拉进了临江亭,我轻步跟上,躲在钟秀楼的宫门旁冷眼瞧着。

只见几个太监将宫女套入了麻袋中,说着些什么,我因离亭太远月色又暗听得并不真确,约是太后皇上生母的字眼,我不觉打了个寒噤,心中暗知今夜自己倒是不小心知道了后宫秘闻,不做多想细细看向亭子,太监们便被哪宫女连同袋子一同推入了池子中,我慌忙捂住了嘴,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屋子里,连灌了两杯冷茶,才将心中害怕压了下去,许是我动作太大惊醒了守夜宫女,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问道:“小主可是梦魇了。”

我惶急道:“并无大事,我这就睡了。”

宫女看出我的脸色苍白,柔声安慰道:“小主快些睡吧。”

那晚,是我崇沅第一次看见后宫中的残忍和凶狠,第一次明白后宫真的是个吃人不哭骨头的地方。我看了眼身边睡得正香的汀儿,遂闭上眼告诫自己,宁愿我为刀俎,保护我所珍惜的人。

日子过的很快,进宫学习礼仪不觉已经数日,明日便是册封旨意下达的日子,我与汀儿一早便准备好了拜别太后,琥珀却告知我们太后正在接见后妃,自爹爹那日走后,我们也并未见过太后。我依然福礼道:“劳烦姑姑替沅儿汀儿向太后请安了。”

琥珀点了点头道:“两位小主放心,碧叶会带你们到宫门,崇府的马车也有等待多时。”

我便和汀儿随着碧叶缓缓离开离开了慈宁宫,在走出宫门前我转头望向正殿,阳光撒下来,好像太后站在石阶上,神色凄凄。来不及多想,已到了宫门,碧叶弯腰柔声道:“奴婢就送两位小主到这里了,还望明日两位小主可以顺心如意。”

碧叶不愧是太后身边的人,小小年纪便极会说话,这个时候缕月也上前给我们请安,我唤过缕月道:“劳烦碧叶姑姑多日照顾。”一旁的缕月忙拿了金锭子与碧叶,碧叶笑着收了又道了些吉祥话,我淡淡一笑,在缕月和裁云的搀扶下与汀儿上了马车,驶往了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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