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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不算长,却有些悠远的故事。

裴一寒的爷爷是这个小村镇里远近闻名的木匠,镇子里的人们都愿意来他这里买小东西,尤其是家里面有女娃娃的,尤其愿意往他这里跑。裴一寒的爷爷不仅会做这些小娃娃,还会做一些小的家具。就像陈冠勋看到的那些桌子椅子,阳台上的花架,都是出自裴一寒爷爷之手。

裴一寒说:“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搬来凳子站在阳台上,推开窗户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仰头看着灿烂的阳光。一到春天,蝴蝶就会成群结队的飞过,在我们自家面前的小花园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又香又好看。小时候看着他们骑着自行车从我们面前走过,我常常想,我什么时候也能够像他们一样,留着长长的头发,被风吹起来是那样的好看。那个时候,我的爸爸妈妈还在一起,他们虽然总是在吵架,可是只要回到这里,就会变得很安静。也许是这里,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自觉的就放缓了心。”

陈冠勋对这话表示十分的赞同,这个小地方虽然很落后踏入这里很像是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然而却让人感到极为平静。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和艰苦,只要置身在这里,就会被治愈,就会找到心底里哪怕那么一丝的美好,重新振作起来。

“这里,曾是我的房间。”裴一寒说,陈冠勋闻言不由得开始打量这间房。平淡无奇的摆设,却总是能够从小细节中找寻到用心的地方。温馨的小设计,圆润的边角,小孩子的玩具,桌面和床头上甚至摆满了不同样样子的木偶娃娃。所有的所有,都只能用“用心”两个字来形容。裴一寒的爷爷,一定是个慈祥的老人,陈冠勋这样想着。

他从床边上拿起来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小女孩,站在花园前面拿着心爱的娃娃,背后是成片的紫玲花。一个笑容和蔼慈祥的老人蹲在她的身后,目光一直注视着这个活泼的小女孩,目光里的宠溺让看的人都会觉得心醉。

“你和你爷爷的感情,一定很好。”陈冠勋说,裴一寒点点头:“是啊,从小就爷爷对我最好,陪我玩,给我讲故事,给我做娃娃。爷爷烧得一手好菜,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我只有爷爷一个亲人。”

陈冠勋不由得奇道:“只有一个亲人?你的父母呢?”

“父母……”裴一寒有些呢喃的念了这两个字几遍,才恍惚着说:“他们早就分开了。”

陈冠勋这才想起来自己查到的资料,裴一寒从小父母离异,原因就是裴一寒的爸爸整天酗酒赌博,经常前一屁股的外债。裴妈妈本着负责的原则一直抚养她到成人,结果在选择的时候裴一寒毅然决然的跟了爸爸,这一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陈冠勋想起来那天晚上那个男人的一番话,虽然早就见识过,可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他甚至觉得,裴一寒这么多年安然无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当天晚上,两人谁都没有去睡觉。就着星光坐在花园里,仰着头数星星。已经是初秋了,虽然温度仍旧居高不下可是到了深夜,还是会感到一丝丝的凉意。晚上露气重,陈冠勋从屋子里拿了一张薄毯子出来。他看见裴一寒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秋千上,懵懂的看着星空。陈冠勋忽然觉得,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发生了许多突如其来的事情,甚至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的情形。然而陈冠勋也同样很庆幸有这么一段,因为他看见了这些年来从来不会见到的裴一寒。

“夜里凉,小心感冒了。”陈冠勋将小毯子搭在裴一寒的肩上,裴一寒感激的对他笑笑。陈冠勋在她身边坐下,一起陪她看星星。其实这片星空很静谧,很空旷,两侧少了高楼大厦的遮蔽,使得这片星空前所未有的透净。

“你这样陪我坐着,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啊。”裴一寒轻轻的问,陈冠勋同样轻轻的回答。两人的轻声细语似乎是怕惊动了天上的星星一般,裴一寒看着这些星星,对陈冠勋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气你调查我,这本就没什么。相反的,我很感激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包容和帮助,这些我都会一辈子记在心里面的。”顿了顿,她忽然说:“陈冠勋。”

“嗯?”陈冠勋有些愣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连名带姓的直呼他的名字了,那些人不是叫他“陈总”就是“老板”、“总裁”,带着一张张谄媚的脸接近他,让他看了心中就觉得烦累。虽然裴一寒在他身边总能够带给他惊喜,然而他觉得这几天的相处才是他真正认识她的开始。

“谢谢你。”想了很久,裴一寒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实在不知道她应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激,而且自己的心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怦然。本来裴一寒还想问他“三更半夜的为什么要带自己单独出来,是不是怀着什么小心思”,可是后来想一想,还是算了。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无关紧要的。

“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做你的好朋友。”裴一寒说:“而不仅仅是一个员工。不过可能是我自大了,应该是,我想要一个朋友。”陈冠勋没有说话,裴一寒的神色微微有些落寞,却又马上恢复平静笑着说:“没关系,你这种身份应该有很多人争着抢着跟你做朋友吧?而且你那么有钱,说着要做你朋友的人都是看上了你的钱。尤其是我现在这幅穷困潦倒最需要钱的时候,你一定会觉得我……”

“我愿意。”陈冠勋不等裴一寒自言自语的说完,抢着回答。裴一寒愣了一下,陈冠勋为了让这个答案更加的肯定,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做你的朋友。事实上,能够与你成为朋友,才是我一生中值得骄傲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否则这么多年甚至在事情的最一开始,你就会想方设法的算计我了。裴一寒,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样功利。”言罢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你故作坚强后面那一刻脆弱的心,需要人照顾。”

裴一寒低着头听他说着些,瞬间有某种情绪翻涌上来润湿了眼眶。她鼻子有些酸酸的,却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泣。“嗯……”她发出了一声就立刻止住,因为声音里已经有明显的哽咽。

当她打算平静一些再说些什么回应的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双肩被大力的扳了起来,让她不得不正视着陈冠勋的眼睛。陈冠勋以一种极为严肃又认真的神情看着她,对她说:“裴一寒,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因为,无论你多坚强,你永远是一个需要被人疼惜,需要被爱护的人。感动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就要哭出来,别白白浪费了你的感情。”

裴一寒死死咬着唇角,然而眼角已经有晶莹的泪珠开始滑落。她尽量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还在拼命挣扎。陈冠勋看她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仅这一句话,让从来坚强着不喊疼的裴一寒终于绷不住,一嗓子哭出声来。这一哭就再也止不住,仿佛要将这些年没有好好尽兴发泄过的情感一次性宣泄出来一般。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却哭得很是痛快。陈冠勋将裴一寒搂在怀里面,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听着她的哭声,陈冠勋忽然觉得很是心疼。该是怎样的过去让这个本来柔弱的女生变得无比坚强,是什么教会了她在想要哭泣的时候拼命咬紧牙关忍住,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来,笑着面对?在她需要爱护和帮助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逞强。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知道,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借给她一个肩膀,让她不必如此疲累?

如果早知道……

裴一寒哭得累了,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陈冠勋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怀里的小人儿的情绪,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裴一寒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陈冠勋满不在乎的笑笑,指着自己衣襟的一大片深色说:“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甚至……”陈冠勋发自真心的笑着说:“如果你愿意,我的衣服随便你蹂躏,随时。”

裴一寒鼻子又有些酸了,不过她忍住了。假装揉揉鼻子然后就要往他的身上抹,哪知陈冠勋不躲不闪真的由着她任性。裴一寒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天空,周围静静的,伴随着陈冠勋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渐渐的,她睡着了。陈冠勋侧头看她的睡脸,梦中带笑。他轻轻搂着她,多想如果这辈子就这样,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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