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死，不知还能不能起死回生。
我对二桃说：“那个女人好像爱上你了！”
二桃明显愣住了。
我又说：“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就看你伟大不伟大了！”
有时候，你爱的那个人的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二桃追去了。
我在等着。
等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二桃回来了。
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人。
一个不再年轻的女人。
她不仅不再年轻了，她连继续老下去的机会也没有了。
因为她死了。
她的脖子被扭断了。脑袋垂直地耷拉着。
整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蒙蒙细雨依然在下着。
二桃神情间充满了一种落寞。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连我自己都安慰不了。
“长臂觉罗这惩罚的速度也太快了！”我恼恨地说道。
二桃仿佛听不见，点了一根烟，坐在细雨中抽了起来。怀中的女人燃烧起来。水若浇灭不了火，便会助势。
黄色的火苗越烧越旺，直到把尸体完全烧成了灰烬。
雨停了。
天空放晴。
太阳灿烂夺目。空气是新鲜的。
二桃站起来，望着我，慢慢咧开嘴笑了。
他说：“该启程了！”
我问：“启程去哪里？”
他说：“去找张元！”
我又问：“张元在哪里？”
他说：“他一直在学校！”
黑色翅膀我用得顺心由意，好像它们原本在我身上长着一样。当我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时候，却没有原以为的那种洒脱和自由感。我不禁担心被下面的人发现，把我当成一只大鸟，然后举一根猎枪，将我给打下来。
还真有人举枪打猎。
当子弹撞击在黑色翅膀上时，却被吞噬了，如同掉入极度高温中，瞬间被融化。
我降落了下来。
拿枪的打猎者是一个白眉白胡子白头发，皮肤粉嫩却布满皱褶的人。
他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了。人们会以为他至少已人到中年。
若算得上他死去的那些年，他至少已经五百岁了。
二桃也出现了。
能在学校里拿枪打猎的人，除了校长还会有谁。
这座学校里的校长，名字叫张元。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校长的。就好比一个从小学习差劲，人人都看不起的落后生，突然变得有钱了。但你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也不会轻易告诉你。人一旦发达之后，整个气质都变了。
张元的气质变得比一个当了很多年校长的人还像校长。
但他的儿子长得实在不像他儿子。至少他儿子的头上长着一个犄角。天还冷着。但犄角者身上没穿衣服。但他表现得比穿衣服的人还有范儿。因为他实在太冷酷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漠然的眼神瞧着你，仿佛一尊没有生命体征的雕塑。
张元说：“你们真会挑日子！”
二桃说：“是呀，今天是个好日子，整个学校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人也没有！”
张元面上作出生气的样子：“怎么说话呢！难道我们父子两个不是人么？”
二桃笑了，笑容中带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他说：“一个是把母狗搞怀孕了，一个是由母狗生出来的，好像算不得人！”
张元说：“你讲话不用阴阳怪气的，我纯粹是在当你放屁！”
二桃说：“今天不是周末，为什么学生们都不见了？”
张元说：“因为我给他们放假了！”
“为什么要给他们放假？”
“因为学校里不能呆了，太危险！”
轰！轰！轰！
一连响了三声大爆炸。
每一声爆炸足以惊天动地。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地面剧烈地颤抖。
建筑轰然倒塌着，气派壮观的楼宇毁于一旦。
北教学楼被炸了，变成一片废墟。
“怎么？为了你的后代张合明？”二桃问道。
“为不为他不起劲，我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张元笑得颇为神秘。
“什么人？”二桃问道。
“如果他出来了，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张元说道。
“我不信！”二桃摇了摇头。
但我觉得他信了，因为他的脸色很难看。
张元道：“你可知，北教学楼下面有一座超级大阵，里面养着死人！”
“大阵里有八具死人，但好像只养活了两具，分别是明月心和赵世兰！这超级大阵未免太破！”二桃话语里带着讽刺。
“你错了！”张元说得坚决。
二桃不禁愕然。
“原先这座大阵里面困着总共十具死人。它们无一例外地被养活了！”
“什么？！”二桃惊呼。
“并且，这十具死人里面，明月心和赵世兰是最后复活的！”
“若按照你的意思说，那其它八个活死人去哪里了？”二桃急问。
“每个活死人，能换来一枚龙蛋。集齐八颗龙蛋，就会化成一颗聚变丹。你说那八个活死人还能去哪里？”张元冷笑不已。
二桃面上一凛，赶紧说道：“莫非，那八个活死人已被天上金龙抓去，换成了龙蛋！”
张元点了点头。
二桃脸上露出匪夷，说：“怎么可能！除了杨大宝之外，难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断指禀告上天？”
“呵呵！你太天真了。以后脑子要多转转弯才是！不一定非要断指禀报苍天。那个人一出现，就会引发天劫！每当天劫被引出来时，那人便躲藏起来，但他带出来的活死人可没他那种神速，何况，活死人不是被他打伤，就是被他捆起来。按照惯例，每回天劫灭了活死人之后，金龙自然是要往下面扔一颗龙蛋的。那人手里有活死人，换取龙蛋还不是易事！”
“那人一出来就引发天劫，是何等逆天，他到底是谁？”二桃难掩激动，语声有些发颤地问道。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超级大阵一旦被毁掉，那个人就要重现于世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被超级大阵困住了！”
张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用八具活死人换取了龙蛋后。龙蛋汇聚到一起，化为聚变丹。本来已强大到极易引发天劫的他，吞掉聚变丹而不死，彻底成为了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离悟出大道只差最后一步了。”
“但悟出大道极其困难，首先必须要找一个不受干扰的地方静静地感悟。他选择了进入超级大阵最深处。没成想，一步差错，竟然被超级大阵给困住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里面不断感悟，修为日渐递增。到现在，超级大阵已困不住他。可恼人的是，压在大阵上面的北教学楼，偏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北大学楼已被炸了，那个人就要破阵而出了！”张元目中神采飞扬，激动地说道。
“他若敢出来，难道就不怕天劫将他给灭了吗？”二桃厉声说道。
“你可真傻！他在里面参悟那么久，就算悟不出大道，至少也应该悟出对付天劫之道了吧！”
“张元，你这样做，出于什么目的？”二桃问道。
“当然是求他保护我。有了它的庇护，我不会再怕什么龙！”
于金龙从废墟中钻出来了，体型高大，穿着破烂的蓝色寿衣，一张脸又黑又胖，目珠浮肿，头发篷乱如鸡窝，浑身上下沾满尘土。
“你看见没，这孩子本来已经死了，就是因为那个人的一粒细胞从地下钻出来，附到了他的尸体上，竟令一具已腐烂的尸体变成行尸走肉。不，不能说是行尸走肉，那粒细胞还赋予了他思想！”张元指着于金龙说道。
我看着于金龙，昔日往事浮沉于脑海间，令我心中五味陈杂，感慨不已。我的学生时代不应该这么早结束，可它已经结束了。
于金龙已经走了过来，缓缓向我们几人扫视了一番，最后将呆滞无神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点点头，嗓音掺有糙杂地说：“你来了就好！”
我不懂他说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张元马上谄笑着接口道：“是呀，他来了，带着他的心脏来了！”
闻言，我心头一凛，连忙转首看向二桃。
二桃再次变了脸色。
这一趟，他把我那两条被锯下来的小腿装进包袱带了来。小腿上面还连着脚掌。
二桃的手中多出了一把金光灿烂的剪刀。
他用剪刀铰断了我脚掌上的一根脚趾头。
地震了。
只见地面上慢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有一个没穿衣服的人从缝隙中钻了出来。他的胯下之物很大，比最大的黄瓜还要大，昂然挺立着。正是龙。
又是咔嚓一声。
二桃剪断了我脚掌上的大脚趾头。
不知何时，一个相貌既老又丑，弓腰驼背，还一瘸一瘸的瞎子，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出现在了校园里的一条窄窄的水泥路上，正在蹒跚气喘地走过来，偶然停住，嘴上不停地咳嗽着，如痨病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