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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山含悲埋忠骨,草根抗日扬威名文(2)

孟章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看了看谷底那片茂盛的树林,心念一动:到了该把敌人引进捉野味阵的时候了。他与志锦对视了一下,志锦会意,用手拍了下爬到脸上的山蚂蚁,朝崖下的鬼子接连射击,几名队员也装填好了火药,拿火枪轰击。孟章趁着敌人的火力被他们吸引住的机会,带了两名队员攥紧一条粗藤,相继朝谷底树林的上方荡了过去。接着在低矮的灌木丛里如猿猴一样迅速攀爬着,躲入了一块山岩后。

敌人正集中火力向志锦他们射击,突然谷底树林上面的悬崖树丛里,飞来一阵密集的枪弹。竹竿鬼子满脸血污蹲在一块大石后,挥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大喝了几句什么,就有几个鬼子架了掷弹筒朝崖上轰击,掩护另两个鬼子猫腰窜进树林里,朝崖上的孟章他们开火。不料脚下的草丛一滑,一名鬼子一下子掉进了火枪队挖掘的陷阱里,发出了一阵非人的惨叫声。另一名鬼子见状一边开枪,一边准备退出这片危机四伏的树林,没想到又踩着了捉野味的机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条绳索套紧了他的脚脖子,那棵碗口粗的楠竹猛地将他弹向了空中。

埋伏在山崖上的孟章得意洋洋朝队员扮了个鬼脸,咧嘴笑道:“多好的活靶子啊。”于是扣动扳机,却没有听得枪响,原来是子弹已经打光了。正心里痒痒的,一眼看见一名队员已装填好火药,正准备瞄准,他一把夺过火枪道:“我来,你那个枪法打野猪还差不多。”

那名队员不服气,嘀咕道:“就你队长眼法好,我也一样能打中呢。”

孟章不理他,迅速瞄准敌人头部放了一枪。只听得那两名队员齐声欢呼道:“中了中了,打中了!”

但见那个头下脚上吊在空中的鬼子,猛然一抖,接着如吊在树上的冬瓜一样来回晃荡了几下,慢慢地就静止不动了。

于此同时,鬼子的掷弹筒手扣动了扳机,几发枪榴弹呼啸着飞了过来。

孟章对准吊在半空里晃荡的鬼子轰了一火枪后,一边赶紧趴在树后,一边喊了一嗓子“卧倒”,敌人的枪榴弹就在身边“轰隆轰隆”地爆炸了。

只见火光一闪,那两名队员血流满面地倒了下去,接着如两捆茅柴一样一起滚下了悬崖。

日头明晃晃地照着这片硝烟弥漫的峡谷战场。风过去,从密集的枪声间隙里,不时传出那掉入谷底丛林陷阱里鬼子痛不欲生的嚎叫,更显战场的血腥恐怖。不一会儿,那求生的嚎叫声渐渐微弱,最后终至于无。

瘦如竹竿的山田队长见冲进树林里的同伴没了声响,知道中了暗算,接着又见悬崖乱石间的火力点被掷弹筒打哑巴了,忙困兽犹斗拔出指挥刀,大喝一声“麻子格格”,企图带领剩下的鬼子扑进树林,朝谷口冲过去。

孟章眼见那两名刚才还在欢呼“打中了”的队员,转眼间在枪榴弹的爆炸声里倒下摔下了悬崖,不觉悲愤异常。步枪的子弹已经打光了,而敌人正在通过那片谷底的疏林。冲出那片疏林,就是一片开阔地。如果过了开阔地,就到了一线天峡谷的谷口了。

鬼子一面集中火力朝两边悬崖火枪队可能藏身的树丛和乱石猛烈扫射,一面小心翼翼地通过谷底的丛林。尽管又有一名鬼子在疏林里不慎掉进了布满锋利竹签的陷阱,但山田制止了他的副手小泉停步欲营救掉入陷阱同伴的举动,任其在陷阱里呼救哀叫,自生自灭。

孟章趴在崖上的大树后,手脚麻利地迅速装填好火枪的火药和铁砂,将枪口对准了那片开阔地。

敌人很快就钻出了谷底丛林,出现在布满乱石和荆棘的开阔地上。孟章睁着通红的眼睛侧耳倾听,火枪队的火枪火力完全被敌人的冲锋枪火力压制住了,满耳朵都是一片“哒哒哒”声,只有偶尔传来一两声“轰隆”声。

孟章焦急地往东面的崖顶望了一眼:那里埋伏着侯四叔他们,他们的武器是准备好的一堆檑木滚石。可对面那面青黛色的悬崖静悄悄的,几丛长在石罅间的芭茅草在山风里摇曳不休,崖顶那棵扎根在岩逢的苍老枞树上头,一朵白云悠然飘过。

眼看敌人就要冲过开阔地,孟章的心蹦蹦跳着,心急如焚。他睁着通红的眼睛,又往对面望了一眼,就看见对面悬崖上滚下了檑木滚石。他如释重负,长出了口气。

山田率领剩下的六七个鬼子刚冲到谷底的中央,眼看再冲出几百丈,就要直面狭窄的谷口了。如果让鬼子冲出谷口,火枪队弟兄们的鲜血就白流了。就在这时,一段段粗笨的原木夹杂着一块块的岩石带着巨大的动能,直如牛顿描述的自由落体运动那样,乱纷纷地砸了下来。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从没有见过檑木滚石这样古老的阵势,顿时吓得心胆俱裂,手忙脚乱地抱头四处躲闪着,可那些从崖顶滚下的檑木滚石裹胁着碎石尘土,呼啸着呈不规则弹跳着砸下来,让鬼子防不胜防。

山田心惊胆战如壁虎一般紧贴着西面的石壁,就看见他的副手小泉副队长刚刚躲开一块滚石的袭击,接着一段松木隆隆地砸了过来。小泉侧身一闪,慌忙扑到在一块青石上。可那段松木一头撞在一块突出的灰褐色石灰岩上,如长了眼睛一般改变了方向,朝小泉矮妆的身躯碾压过去。于是在松木碾过的青石上面,小泉那副血肉模糊的臭皮囊,就有如一副新鲜的动物标本一般,呈现在惨淡的日头底下了。

敌人为躲避檑木滚石的打击,根本无法开枪。此消彼长,潜伏在石崖乱石疏林后的火枪手的轰击声又渐渐密集起来。但滚石檑木不一会就滚完了。山田见状大喝一声,挥着指挥刀从石壁前窜了出来,带领剩下的五名鬼子往前冲去,一直将渐渐稀疏的火枪声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才停下脚步。

此时已近正午,日头高高地悬在山巅上。狭窄的谷口静悄悄的,暮春的日头将山间草木晒出了一片清新好闻的香味。

竹竿鬼子山田用望远镜细细观察了会谷口两边的丛林,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待发一声喊,带领剩下的鬼子冲出峡谷,就听得一阵“嗤嗤”声响过后,脚边的刺蓬里轰然燃起了冲天火光。五名鬼子在滚滚浓烟里被烧烤得皮开肉绽,抱头鼠窜。其中两个鬼子膝盖一软倒在熊熊火光中,空气中好闻的草木清香,立刻被皮肉烧焦的难闻的臭味代替了。

山田见势不妙,慌忙与剩下的鬼子连滚带爬逃出火龙阵,狼狈不堪就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将身上的火扑灭,可嘴唇上好看的仁丹胡和头发已快烧光了,一脸墨黑地如同在深山老林烧炭的炭古佬一样。

鬼子刚刚狼狈地躲进乱石间,说时迟那时快,谷口丛林里便射出一阵飞蝗般的子弹。接着有几名潜伏在峡谷两边山崖丛林里的火枪手也从后面追击上来,“轰隆轰隆”地响起了火枪的射击声,让山田心惊胆战。

竹竿鬼子山田腹背受敌,趴在地上呲牙咧嘴骂了声“八格牙鲁”,指挥鬼子集中火力朝谷口射击。眼看就要遭受没顶之灾,但这些鬼子却仍是异常凶顽,不顾密集飞来的子弹,起身朝谷口扔了几颗柠檬式速发手雷。只听得“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几只残肢断臂和着草木碎石飞向了空中,谷口的火力立刻哑巴了。鬼子见谷口火力被打哑了,马上边开枪边朝谷口冲去。

敌人就要冲出谷口,此时一直尾随在后的春侠和春箫呐喊着追了上来。孟章和志锦大吃一惊,如果叫敌人冲出谷口,那就前功尽弃了,赶紧命令一名队员吹响了牛角号。

在悲壮沉闷的牛角号声中,所有火枪队员攀援着树枝迅速跳下山崖,也纷纷呐喊着追了过去。就在这时,埋伏在谷口被手雷震晕的春山苏醒过来了,看着鬼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一把推开一具伏在身上的血肉模糊的弟兄的尸体,端起冲锋枪朝着敌人猛烈扫射起来,一名鬼子肩膀往上一耸,便颓然倒在乱石间。竹竿鬼子山田晕头晕脑扭头往后跑,孟章和志锦他们从树林闪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却对准了他的胸口。

春山跳出丛林,用日语大喝一声“缴枪不杀”。竹竿鬼子眼见自己已被四面包围,一支堂堂皇军精锐部队在这些虎彪彪的兵不像兵民不像民的人面前死伤殆尽,不禁无限懊恼,万念俱灰,鼓着死鱼般的眼睛嘴里咕噜了几句什么。但当他看清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大多手持的是原始简陋的火枪时,眼睛又燃起了凶恶的火焰,声嘶力竭囔道:“你们的不是军人的干活,不按军人的方式打仗,我的大大的不服气。”说罢“哇哇啦啦”怪叫了一声,“哗啦”一声一把抽出了指挥刀。

孟章以为敌人困兽犹斗,正要开枪,志锦将枪口一抬阻拦道:“还是成全他吧。”话音未落,面如死灰的山田从容地整了整军装,又抬头辨了辨方向,咬牙切齿朝着东方挥刀猛然切向了自己的腹部,带着一圈花花绿绿的肠子,向他的天皇效忠去了。

看着敌人如此凶悍顽强,孟章他们脸上也不禁微微变色。

春山晃着身子走到竹竿鬼子的尸体前道:“这家伙虽然异常凶顽,却有着军人的尊严,待会儿将他单独埋葬吧。”正要交代众人打扫战场,旁边的志锦突然发现山边灌木丛里有一个土黄色的身影一闪,忙用肩膀撞了春山一下,大喝一声道:“还有鬼子!”

话犹未了,一梭子弹从山边灌木林里飞了过来,击中了志锦左肩。春侠手疾眼快,也发现了灌木丛那个土黄色身影,忙开了一火枪,那名躲在灌木丛打冷枪的鬼子仰面倒了下去。接着火枪队所有的火枪朝那边开火了,直将那名鬼子打得跟蜂窝一般。

春山见志锦肩膀挂了彩,急忙掏出急救包帮他包扎。志锦忍着钻心的疼痛,极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招呼众人道:“不要紧的,弟兄们就按洪连长的吩咐,赶紧打扫战场吧。”

鬼子山地特种作战分队被全部干净地消灭了。峡谷里的硝烟渐渐散尽,众人很快就打扫完了战场,将鬼子的尸体埋葬在谷口。

春山木木地在鬼子的坟墓前站了一会,突然端了冲锋枪朝天空“哒哒哒”地射出一梭子弹,仰天大笑道:“哈哈哈,鬼子终于被我们消灭了。弟兄们,听见了没有,我们给你们报仇了!哈哈哈……”

这一仗,火枪队和国军共牺牲了十五个兄弟。众人望着这硝烟消逝的峡谷,尽皆默然无语。只听得春山悲怆的大笑声,在这簇簇青山间久久回荡,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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