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自此之后很难在家里见到夏昂,只有下班之后才能依稀看出他来过的痕迹。这里,倒像是他的旅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只是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和一个闭关不出的妈妈,显得冷清了许多。
夏晴尝试过给他电话,不是正在通话就是无人接听。几个电话过后,夏晴也聪明的不去打扰。她敲敲房间的门,“妈,该吃饭了。”她端着饭菜,站在门口听不到声音,慢慢走了进去。她慌忙把饭菜放在桌上,看着地上的母亲。以一种痛苦而扭曲的姿势倒下来,临近冬天额头上满是汗珠,手心里已经有几条血丝。
“妈,妈你怎么了?”她声音有几丝慌乱。
“痛……”印象里的母亲,从来不会喊痛,她抓起兜里的手机,拨了120。然后手忙脚乱的给夏昂打电话,不出意外的,依旧是无人接听。她对着手机一遍遍拨打,嚎啕大哭。“夏昂你接电话啊,你接电话我求求你,只要你接电话我就再也不缠着你,我求求你接电话啊。”
那边冰冷的女声让夏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把头埋进双膝之间,知道救护车的警报声传来,她才慌乱的去开门。夏晴呆呆的看着那些白大褂在母亲身上插管子,进行紧急救治,然后被抬送到车上。
“你是家属吗?”直到有人问她话,她才回过神来,僵硬的点点头。“病人的情况很不稳定,需要急救,你带好东西立刻去医院。”夏晴听到这里才知道不是伤心的时候,抹抹眼泪,找出家里所有的银行卡,才让她有一点心安。
医院的走廊静悄悄,没有丝毫的脚步声,她无助的看着上面的红灯,刺得眼睛一阵发痛。夏晴轻轻敲着座椅,她想要听见一点声音,不至于让她感觉自己死了。夏昂的脚步声她一听便知,也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者身上的风,一股肥皂的清香,她冷冷一笑。“大忙人,终于知道来了?”
“妈怎么会这样,她到底怎么了?”夏昂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生生的拖起来。夏晴全身像是针扎一样的疼痛,甩开他,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清脆无比,整个走廊回响的都是这个声音。
“你好意思问我?”她看着错愕的夏昂,“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夏昂?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今天妈有一点事的话,夏昂我恨你一辈子,我他妈再也不要看见你,你这个混蛋,混蛋!”
“晴晴,我……”
“你闭嘴!”她擦擦眼泪,“你不就是不想见我吗,我成全你,只要妈没事了,我立刻就走,我再也不碍你眼了可以吗?你爱跟哪个女人花天酒地我都不管!”
夏昂的嘴唇蠕动片刻,渐渐沉默,急救室的灯熄灭,一位穿护士装的人出来,“哪位是病人家属?”夏晴不言语,他忙走上前,“我是。”
“病人送来的及时,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我们发现病人,已经是子宫癌晚期。”
“什么?”夏晴跑过来,看着护士,“我妈怎么会得子宫癌?”
“这是跟平时的生活有关,你们怎么也不知道要让病人定期检查,现在她的癌细胞已经分散。”夏晴的手无力的垂下来,“没有治好的可能了吗?”
护士无奈的摇摇头,“我们现在只能靠化疗和药物维持她的生命,而至于能维持多少,要看她癌细胞的分裂情况。但是……即使是最好的情况,也只剩下数月。”护士看着相对较冷静的夏昂,“你去交一下费,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好,好。”夏昂看看自己的妹妹,“晴晴,我去办住院手续,不管妈怎么样,都得治。”
夏晴不管一旁的安稳,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泛出没有血色的苍白,一股钻心的痛袭击了她的全身。当初她和路远的事情被学校和家长知道,父亲痛骂自己一顿后,几天不曾理她。只是母亲会一直对她好,然后抱着她哭,如果她没有经历过委屈和磨难,她怕一辈子都不明白妈妈这个角色对自己的重要性。
你再任性她都会原谅你。
你走多远她都会等你。
可如今,她在失去了父亲之后,也注定,要失去母亲。
昏迷的母亲,渐渐的醒过来,看到夏晴哭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微微一笑,嘴唇苍白干涩。“傻孩子哭什么,早晚也有这么一天的。”
“妈,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她偏过头,不看自己的女儿,“自从你爸死了之后,我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死或者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再说,早早解脱了也好。晴晴啊,从小妈妈就对你比对夏昂好,因为我们都是女人,你一定要清楚,以后走的每一步,要对得起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了妈,你这是在说什么啊?”夏晴的心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沉重的气氛让她透不过气,有想发脾气的冲动。夏昂拿着一个暖水壶,尴尬的站在门口,夏晴微微一笑。“妈,我最近公司有些忙,过几天再来看你。”
宁若何等聪明的人,点点头。
夏晴收拾好自己,给AA请了假,漫无目的的闲逛。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里,叹了一口气,准备上楼。“夏晴。”熟悉的语调让夏晴微微一震,转身,看到了路远那张没有丝毫改变的面孔。
“夏晴,好久不见了。”
她本就对路远没了任何感情,也就不存在恨和厌恶,报以同样的笑容。“最近还好吗?”
路远的脸色有些难看,“就是那个样子,我以为结婚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可是天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真是烦了。有时候,我还真是希望,我是一个人,没事谈个恋爱,不用受婚姻的束缚。”他看着夏晴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装作无所谓的笑笑。
“按日子算,冉熙也快生了吧,孕妇吗,脾气不太好,得理解。别说结婚了,谈恋爱也会吵架冷战,过日子需要相互包容。”
“夏晴,有很多事情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不知道是我这几年没有见过冉熙她变了,还是我不了解她,她跟我印象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没有谁变了,她只是不按照你的思路活下去了而已。她也是一个人,路远,她是你自己亲自选择的老婆,已经有过婚礼有过证,她不是一件商品,要随着你的心愿,更不会不好了就退货。你一直告诉我让我长大一点,路远,你也该成熟了。”
夏晴实在没必要同他耗下去,本来理他就是看在当初相识的份上,这样的男人让她心生厌烦。
“晴晴,晴晴。”路远跑过来抓住她的背包,“晴晴,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让你伤心难过了。当初是我不懂事,我不清楚我爱的人到底是谁,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夏晴,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只要你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我可以和她离婚。”
夏晴真的连扇他一巴掌的念头都不屑,如果八年前自己知道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这样一个懦夫,她真想戳瞎自己的眼。
“路远,我看,变得是你吧。我一点都不恨你,真的。因为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男人。你一直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即使我被你耍了八年可是当初明白之后,我就一点也不恨你。相反我真佩服你的毅力,能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可是路远,我不知道是你一直是这样,还是生活把你变了,现在的你就像一个跳梁的小丑,你只有一句话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老婆一个人在家辛辛苦苦怀孕,无父无母照顾。你不但不细心照顾她和孩子,居然跑来和前女友讲和,甚至要离婚。路远,我真替冉熙感到悲哀。”她拽过自己背包,嗤之以鼻。
“当初冉熙对你做的一切,我现在都知道了。当初是我误会了你夏晴,我爱的一直是你啊夏晴,只不过我看到你对冉熙做的一切,再加上她说了你很多,我以为你不是我值得喜欢的人。现在我知道了,当初是我误会了你。晴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朝三暮四风流成性就不要往女人身上推,你这种行为让我感到恶心,我一次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看到和我一样性别的败类,真想一脚把你踹到女人堆。”夏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把夏晴护到身后。“就算我妹妹当初死乞白赖的求着和你在一起,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路远先生,你的态度可是很强硬啊。别说你是误会了,我觉得但凡你有一点喜欢夏晴,就不会让他痛苦那么长时间。虽然说,每个人男人至少有两个女人,可是鱼和熊掌,路远先生,你有什么资格,去兼得。”
夏晴躲在他背后,问着不料散发出来的清香,一阵心安。
路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让夏晴愈来愈恶心,像一个小丑一样。他踌躇了片刻,骂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夏晴,我不会放弃的。”
“奉陪到底。”
她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路远一定还认为自己是小时候那个不堪一击的纸老虎。外表张扬坚韧内心脆弱,所以抓住了她的弱点。他万般想不到,时间会改变一个人太多。只要压力够大,一夜之间就能成就一个人。
夏晴激动过后发现站在身边的夏昂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尴尬的咳嗽的一声,“你……你怎么不在医院照顾妈了?”
“哦,你出来之后我发现我没带银行卡,所以来家里拿。”
“在我这里。”夏晴手忙脚乱的翻腾自己的包,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把手上的四五张银行卡递给夏昂,转身上楼。
“晴晴。”夏昂叫住她,声音里带着无限的阳光和温暖,“我特别高兴,能看见你这么成长。总有一天,我希望能看到你独当一面的样子。”
夏晴的眼泪差一点就涌了出来。你这是,要放开我了是吗?曾经你不是说,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也不用学。你会一生护我周全,所以夏昂,你这是,要食言了是吗?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言外之意,我再也,再也不需要你了。
夏昂有片刻的失神,然后眼底是一望无际的冰。“那就好,晴晴,晚上我会带人回家吃饭,你没事的话,也回来吧,我还有事要说。”
夏晴默默的点点头,一层一层的上着楼梯,她想起一句话,我的路途,自此不见你的苍老。这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一场错误的爱情。即使夏昂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又怎么样,那血淋淋的事实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色,在阳光下有些透明的皮肤,里面流着的,是和夏昂一样的血。流不尽。
她怨不得夏昂,这是命,抵挡不了,就接受。
晚上下班之后,夏晴根本无视了夏昂对她说的早点回家。把肥皂和顾墨约出来在路边大快朵颐,她看着自己面前绿色的啤酒瓶,又哭又笑。肥皂依旧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你丫的喝不了那么多就别喝,让我跟着你一起丢人。”
“你也觉得我丢人了?”她有些醉意的看着肥皂,“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丢人了?”
肥皂瞪她一眼,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啤酒。
“顾墨,你说,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顾墨看着她的眼睛,有一下两下的火苗在跳动,让人觉得无比明亮又担心。“你喝多了,夏晴。”
“我没有。”她抓住顾墨的手,“我只是想找一个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啊,怎么就这么难啊……”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最后几个字变得嘶哑不清,肥皂听后心里猛然一颤,掉下泪来。
“你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夏晴含笑摇摇头,“不,肥皂,你为我遮风挡雨那么多年,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我不幸福,不能也让你不幸福,我一定要尽我所能,让你过得好。”她看到手机上显示夏昂的名字,不耐烦的接起来,“我马上就回家。”然后扔到桌子上,“行了,我得回家了。”
“小晴子,你可以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夏晴摆摆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没用的,躲不掉。”然后拍拍顾墨的肩膀,“对不起,负了你了。”一段话让顾墨陡然心酸,用力的抱了抱夏晴,目送着她远去。肥皂轻声叹口气,“以前我老是骂林林,那么不让我省心,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真正不省心的是这个小丫头。”顾墨回到桌子上,继续喝着啤酒,“我觉得啊,你这一辈子,就是为别人而活的,韩诗琪,你别忘了,你也就比夏晴大一岁。”
肥皂一个站在原地,看着顾墨,没有说话。
夏晴打开家门,敏锐的感觉到家里不止一个人的存在,厨房里传出阵阵的菜香,外面的冷风已经让她的酒劲醒的差不多,熟悉的饭菜香让她心情大好。“哥,你终于又回来做饭啦。”夏昂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夏晴还是跟一个孩子一样,碰到什么烦心的事,都要吃饱了再说。
“你妹妹,还真可爱。”米雪在一旁洗着菜。
“是。”夏昂的笑容瞬间消失,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果然呢。”米雪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擦擦手走了出去。夏昂心里一紧,片刻之后,客厅恢复了一片死寂。当夏昂端着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大眼瞪小眼的一幕。夏晴局促不安,慌乱之中,都忘记请米雪坐下。他摇摇头,这丫头,离了肥皂就是傻了。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快吃饭了。晴晴,去厨房端菜,别让客人站着。”米雪在听到客人两个字后,手指慢慢收紧。
“哦。”夏晴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那个,你先坐。”
米雪点点头,丝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夏昂旁边。如果不是碍于自己没有肥皂那么泼辣,早一个耳光子扇上去了。“笑面虎,知人知面不知心,假正经,装好人,披着羊皮的狼……”夏晴一边端菜一边嘟嘟囔囔。
东西收拾好之后,夏晴安然落座,自己的家,自己凭什么跟个客人一样。也不等夏昂说话,一个人自顾自的吃起来,夏昂无可奈何,抱歉的看了看米雪。“夏晴,还是蛮单纯的吗。”
想骂我就骂啊你有本事,夏晴不以为然的想。
夏昂夹起盘里的菜,自然而然的伸向夏晴,却在中途拐了方向,放到米雪的碗里,“多吃点,别拘束。”米雪得体的笑了笑,丝毫看不出工作时那工于心计的模样。夏晴赌气的往嘴里扒饭,不给我我自己吃,我有手,哼。
“晴晴,今天我带米雪去看了妈,她的情况还算好,明天你下班之后去看看吧。”
“哦。”夏晴不经意的答应一声,反应过后差点被噎死,“你说你带米雪去的?!”慌乱之中,夏同学忘了那位叫米雪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是啊,有什么不行的?妈对她也很满意,所以尽早订婚也是好的。”
夏晴整个人的温度迅速冷了下来,刚刚她以为那种久违的温暖又要回来了,没想到又是空梦一场。她轻轻笑了笑了,是啊,哥哥怎么会轻易的带一个女孩子回来,之前唯一带过的女孩子就是夏昂那个到了三十还没嫁人的老初女班主任。
可是她怎么这么想不明白呢,米雪不是喜欢蒋楚吗?而且她也曾听米雪无意中说过,她和夏昂并不熟络。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天使大姐为米雪出的这口恶气。撇开他们结婚不说,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嫂子,她一个激灵,这跟在身边放了一个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开玩笑,晴晴,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啊。”
夏晴双眼慢慢闭上,又缓缓睁开,里面晶莹的液体仿佛要破茧成蝶,“我高兴?夏昂,你说这句话违心吗?你不觉得……”她的理智犹在,那个词终是不愿意说出口。“晴晴,看来我们在工作上有很多误会,以至于你现在对我有这么大的抵制心理。夏昂,你要不先去别的屋子吧,我和晴晴聊一会。”
夏晴今天听到别人喊她晴晴这两个字就无比的恶心。
夏昂点点头,拿起外套,关上屋门。“夏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更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很简单,没必要了。蒋楚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也不会像你们这些小孩子一样抢来抢去,大不了我不要了而已。不过夏晴,你说,有一个事业有成而且相貌极佳的男子对你说,我们结婚吧,你答不答应。”米雪收起了她得体的微笑,转动手上的戒指,“你肯定说不答应,没关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会知道,没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容得你去选择。”
“你为什么什么都要和我抢,为什么?”
“因为你有的太多!”米雪蓦然拍桌站起来,凑近夏晴,“你不觉得你有的太多了吗?你有一段八年的回忆,有韩诗琪那么好甚至可以为你去死的姐妹,你还有父母,还有那么爱你的哥哥,你觉得,我得抢过点什么来,才显得公平吗?”
“你疯了。”夏晴有一丝慌乱,却在片刻镇定下来,“其实你还是爱着蒋楚的对吗,可惜啊,肥皂比我有能力多了,她能把蒋楚牢牢的抓住。米雪,你真可怜,你得不到蒋楚的喜欢,所以才觉得不平衡,就来抢我的夏昂,可是他不爱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重点是,你爱他就好了。”她镶钻的之间轻轻划着夏晴的脸,冰凉的触感让她反胃。“只要是你的,我都有兴趣去抢。”
“变态。”
“变态的是你啊夏晴,你知不知道你爱上了自己的哥哥,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乱伦,懂吗?”
夏晴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冲到楼下。临近晚上,风愈来愈萧瑟,她还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衫,发抖的站在昏暗的灯下。而她对面,是两个对峙的男人,她旁边,是那个倩笑无比美丽的米雪。“夏晴,夏晴你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路远的眉眼此刻在她眼里是那么温柔,至少他不再是自己的牢笼。
“路远,你带我走。”她浑身颤抖的对着眼前这个自己没有丝毫感情的男人说。以前,夏晴把带我走这三个字看的很神圣,她曾跟肥皂说,如有一天,她遇上了一个人,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愿意至死不悔的一个人,她一定会很矫情的说一句,带我走。彼时,肥皂还笑骂她水性杨花。
“好。”路远显得有些慌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一丝温度终于袭击了她的全身,路远轻轻执起她的手,“我带你走。”
“等一下。”夏昂跑过来,横插在两个人中间,“已经晚了晴晴,跟我回家,不要闹了。”
夏晴双眼空洞无神,只是愣愣的笑着,“我闹?夏昂,究竟是你闹还是我闹?好,我不闹了,那我现在说一句,你带我走,你能带我走吗?你们谁能带我走!”夏晴终于回过一丝神情,看着夏昂,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落不下泪来。“夏昂,你放过我吧,一次又一次,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你究竟要让我绝望多久?”
说完她便拉着路远向大门口走去,夏昂久久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米雪整个人陪着夏昂站在暮色里,快僵硬成石头,走上前,轻轻拥住他。“你真的那么在乎她吗?”夏昂微微一僵,回首摸摸她的长发,“她只是我妹妹。”
“我知道。所以我才害怕,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出好多年。”
“米雪,我要娶的人,是你。”
她最近泛起一抹微笑,心里瞬间一颤,自己是有多久不曾露出过真心实意的微笑。她年少的时候,曾学到过一个词语,安身立命。那我如今经历各种艰难,各种磨练,是否就是为了在你生命里安身立命。
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拥抱的这个男人,让她心安。
路远把她安置在自己公司的宿舍里,递给她一杯热水。“怎么不穿好衣服就下来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夏晴默默接过来,看着路远眼睛里那似假似真的柔情,再没了任何感想。夏晴苦涩一笑,自己终究还是长大了,再不会为了别人的柔情而感动的要死立马以身相许,只是因为有了爱的人,其他的人,就再也不重要了。
“你今晚现在这里吧,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你该陪的人,是冉熙。”她看着杯子里荡起的水纹,“不管怎么样,我谢谢你。不过路远,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而且结束了这么久,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东西回不去了。何况我相信你能看得出来,我喜欢的人是夏昂。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我也没办法,我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哥哥,路远,你会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有老婆,还会有很可爱的孩子。为了我,不值得。”
路远的眼睛里是无限的迷茫,像一个无助许久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可是我本能的就想找回你,我们分开了很久,可是我们在一起也很久,即使我再爱冉熙,我也不会忘记那漫长的时间是你陪我过的。”
夏晴不知道如何劝导眼前的人,“算了,我连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又怎么能劝得了你。你回家吧,明天一早我就会走。”路远像放心不下的样子,看了好久,最后在夏晴坚定的眼神下离开。她躺在有些潮湿的床上,出神的想着事情。肥皂的电话像救命稻草一样打进来,“你丫的死哪去了你,你以为你是谁,007?靠,如果夏昂没跟我说错的话,你是被路远那孙子带走的。你大爷的虽然你不是什么好花但是好歹也拿得出去手,你要是被糟蹋了姐的面子往哪搁啊?”
肥皂连环炮的打击让她眉开眼笑,“得了吧,小丫头早就想过来陪我了,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
“别一会了,现在就赶紧给我发,咱们接着喝,谁都不允许逃席啊。对了,你哥刚才跟我说,他要结婚?”夏晴沉默了,然后点点头,才发觉肥皂那边看不见,“随他吧,他喜欢就好。”
“没事小晴子,这是好事啊,以后谁要欺负你,我和夏昂,两家四个人,一起抡死他。”
夏晴乐了,“好了好了,我觉得别人是欺负不着我,就是你们一群不知好歹的奸人啊,可怜我如花似玉的年龄被你们蹂躏了,这是命啊。”
“神叨了,最近老是命啊命的,好了现在把地址发给我,拜拜。”
夏晴看着挂机的电话,苦笑着喃喃自语,是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