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豪跟郭娜从那天晚上开始,才算是正式地走到了一起。之前两人虽然就已经过于亲密,但是用郭娜的话来说,只是暧昧不明而已。
郭娜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呢,那天晚上,林子豪又胡乱猜测起来。他对自己的缺点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很在乎这些,为了郭娜,他要做出一些改变。
林子豪后来还是把之前想的一些话跟郭娜挑明了,不过语气和说法已经改变了许多,也委婉了许多。林子豪说:“我喜欢你,但是我也得考虑我爸妈的感受,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所以我们更需要一个好的未来,眼看就要高考了,我们都努力一些,肯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郭娜像应对考试那样,仔细想了想林子豪的话,然后说:“那如果你考上大学,我没考上,或者咱俩上的大学不一样,你会不会离开我。”
“当然不会。”林子豪说。同时他在想,就凭他们俩的水平,想这种问题纯属多此一举,依他看来,双双落榜的几率要更大。
“那我们一起努力吧。”郭娜的双眼透着真诚和自信,林子豪彻底被这种眼神骗了。
平时在学校,林子豪依然劲头十足。可是他不能不关心郭娜,他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和郭娜牢牢绑在了一起。有时他在自习课上做数学题的时候,抬头朝坐在教室第二排的郭娜瞅一眼,郭娜又低着头在书桌下面鼓捣什么,林子豪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摆弄中午在校外买的十字绣。
林子豪从本上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了些字,然后让前面的同学传到郭娜的手里。郭娜看了看,回头调皮地笑了笑,之后就没再摆弄十字绣。类似这种小事可谓不在少数,林子豪当时会感觉头疼,事情过去之后,他又会很快忘记,依然开开心心地跟郭娜有说有笑。
进入高三后半段,学校的生活会变得单调乏味,每个学生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身边没有那么多新奇的事情发生,所以即使是不起眼的小事,也能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焦点虽然在夏雨辰身上,可也给原本打算平平淡淡过完高中生活的林子豪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那天上午,天空下了一阵急雨,雨过天晴之后,空气中混杂了湿润的气息,操场旁边的植被好像一瞬间就绿了好多。教室里只有一个人的心情与周围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反差,那个人就是夏雨辰。林子豪看出夏雨辰似乎有什么心事,因为他今天格外少言寡语,呆若木鸡般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用几根手指抠掉另外几根手指指甲里的泥巴。
“有心事?”林子豪问。
“没事。”夏雨辰机械地回答着,这种回答令林子豪有些灰心,他想不出究竟有什么问题是夏雨辰不能对他的好兄弟说的。
林子豪凭借直觉预感到不妙,因为他上午就注意到了,夏雨辰的女朋友,班级前十名的张妙然没有出现在座位上。这件事与她肯定有关,林子豪心想。
也许是林子豪的关心让夏雨辰变得更加不安,他站了起来,用手捏着鼻子仰头走出教室。这是夏雨辰惯用的一个方法,假装流鼻血,其实是到厕所里抽烟。造成流鼻血的原因有很多,老师们没心思详细考察,但这的确是个好理由,久而久之,他甚至都不用跟老师请假,只要看到他捏着鼻子仰头走出教室,大家都习惯性地认为他又流鼻血了。
夏雨辰前脚走了三分钟,主任就推开门走了进来。主任怒不可遏,脑袋上的头发根根倒立,眼珠子快要迸裂出来,满脸的皮肤绷在一起,向里紧缩,连皱纹都消失了不少。他看了一眼数学马老师,说道:“马老师,我找一个人。”马老师点了点头。这是主任说出的唯一一句比较和蔼的话。
“夏雨辰。”主任怒吼道,“你给我出来。”
全班鸦雀无声,前排的同学纷纷回头,好奇地看着夏雨辰的座位,把林子豪弄得有些不自在。
“夏雨辰干什么去了?”主任以命令的口气问道,不知道在问谁。
“出去了,他流鼻血了。”林子豪解释说。
“回来之后,让他到我办公室去,马上去!”
“行。”林子豪用跟主任同样大的嗓门回答。
主任转身离开的时候,关门的分寸没把握好,结果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镶嵌在门上的玻璃颤巍巍地晃动好长时间,随之颤抖的还有林子豪的身体。夏雨辰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会让主任愤怒到火山爆发的地步,林子豪没法继续专心听课了。他起初看到夏雨辰郁郁寡欢,再加上张妙然没有出现,还以为张妙然得了绝症,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
又过了几分钟,从走廊里传来叫喊声,远远听来好像吵杂的市场里传来的吵架声,不过只有主任一个人的声音。他叫夏雨辰过去,看来主任一直守在走廊。
中午,林子豪和郭娜一起到校外吃午饭,郭娜问道:“子豪,夏雨辰怎么了?”
“不知道,不过好像是大事。”林子豪不断搅拌着眼前的韩式拌饭,却一口没动。
“你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林子豪象征性的吃了一口,没怎么嚼就咽了。突然,林子豪像预感到了什么,“你说,夏雨辰能不能被开除啊?”
“啊?不会吧?”郭娜没有想到这一层,大惊失色,质疑的声音满屋子的人都能听到。她有些害羞,于是又小声重复道,“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林子豪说,“可是你看今天主任的态度,夏雨辰最近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啊。”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夏雨辰。”郭娜没有顺着林子豪的思路走下去。
“夏雨辰是我的好兄弟啊,我关心他不是很正常嘛。”
“那你也会这样关心我吗,如果我有一天也犯了大错。”郭娜柔声细语地问道。
“我会揍你。”林子豪说。
“太好了。”郭娜笑逐颜开。
“啊?”
“打是亲,骂是爱。”郭娜解释说,“这说明你爱我。”
林子豪拿郭娜没办法,他在想,在现在这个班级里,能跟他们俩媲美的情侣,恐怕只有夏雨辰和张妙然了。
夏雨辰和张妙然是班级里唯一的一对跨成绩结合体,也是林子豪最羡慕的一对。张妙然虽然长相一般,可是心地善良,这从她对待其他同学的态度上就能看出。她能摒弃成绩的偏见,跟夏雨辰和林子豪这样的家伙打成一片,然而成绩却丝毫不比那些被老师定义为优等生的学生差,这样的学生是最可怕的,没人惹得起,甚至老师。然而有的人心胸狭隘,虚伪的道德捍卫者充斥在你我身边,他们藏影匿形,趁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捅你一刀。即使是好汉,也懂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何况一个高中生呢。所以夏雨辰和张妙然之间的爱情故事,不知何时被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林子豪因为这件事恨透了一些人。
整整一下午,都不见夏雨辰回来。
林子豪有些困倦,他想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或者干脆放弃一节自习课,让自己充分休息一下。他刚趴下没多久,连涎水都还没有流到书本上,就感觉到前座的同学在轻轻碰他的肩膀。林子豪抬起头,前面的人把一个纸团放在他眼前。林子豪没有马上拆开纸团,而是本能地朝郭娜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郭娜在回头调皮地窃笑。随后林子豪把纸团打开,上面整整齐齐地写了四个字: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