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和易哥接上头,我对刚才一番遭遇简直无语。
易哥说:“你吃饭没有?”
我说:“我在火车站吃了,全中国到处有肯德基麦当劳,也到处有湖南四川菜馆,虽然数量也许更多但效益显然不如前者,因为他们充分发挥农民节约心细的传统美德,火车站旁的饭馆里的醋是兑过水的,面是缺盐的,青椒炒肉是把肉都炒没了的。”
易哥说:“都是这样的。”然后就没说什么,几年不见,易哥沉默了许多,几年不见我还是一眼看出了他,易哥很热情的带我去他的出租屋,为了省钱我提议徒步半个小时,这时凤凰路的八路车来了,易哥大叫:“快跑,八路来了。”
我很惊讶易哥还是那么风趣幽默,而他也经历了那么多灰色轨迹。我记得那年暑假,我曾经去过易哥家里,我跟易哥站在门口洗澡,就用井水冲,我提的一桶里面还有小鱼,对面是大山,左右无邻居,他家人又都长年在外,洗完就赶紧进房间,两个电扇对着吹,一个扇头,一个扇脚,电视几乎一天都不关,他大半会看他的电子书,一个小时才会翻下身,再看,再翻身……
快到了他的出租屋,我就近旁边的小卖部买矿泉水,易哥一脸严肃拦住我说:“我从不在这里卖东西!”
我一脸疑惑:“为什么?”易哥指着小卖部墙上贴的一张条子:内置高清摄像头,偷一罚十。
我说这有什么。
易哥不以为然拖着我离开了。他说:“你知道台湾超市标牌上内配有高清摄像头,后面写什么么?”他脸红脖子粗接着说:“内配有高清摄像头,请保持微笑。所以我从不在那个店里买东西,以为自己一块宝地似的别人都是贼!”
乌云(我晕)。
“是要百事还是要乐百氏?”易哥回头问我。
“乐百氏,乐百事的年纪过了。”
易哥出租屋在一所科技大学的旁边,所以他的左邻右舍都是学校在外租房住的学生,如今的大学生还是蛮好学的,提前学习如何做好父母,而且不少还是特别优秀的,大学生,大学真的生了。没学好的就不让孩子出来见面,来一个,送走一个。来一对,送一双。假期人流所边是人流为患。
上楼的时候我看见一对同居的“学生夫妇”正住易哥门对面,进屋我问:“易哥,你这里半夜不会有交响乐吧?”
易哥没所谓的说:“奏鸣曲呢还,早习惯了。”
不一般的是易哥的出租屋里三面墙上都有一张美女照片,而且明显是他认识的,剩下的一面墙上赫然贴着佛像,就差前面没香台供奉了。
另外床上靠墙一大堆书摆的整整齐齐,《莎士比亚》、《沉思录》、《红楼梦》、《周易》还有《国富论》……
我舌头伸出来半响没有收回:“易哥,你不会在这里找了个学生妹同居了吧,估计还是中文系的。”
易哥淡淡的回应:“没有,是我自己买的书,以前书看少了。”
我说:“那每天和莎士比亚曹雪芹他们睡觉感觉怎么样。”
易哥说:“比较踏实。只要他们不诈尸就好。”
我心坠地了:“哦,那佛像怎么回事?看着怪吓人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是吃喝嫖赌了坑蒙拐骗了还是逼良为娼了,哈哈。”
易哥虔诚的说:“阿弥陀佛,那是佛祖释珈摩尼。”
遥想易哥当年,初恋初嫁了,而如今,数落魄人物,易哥出家了。
我又指了指美女:“都皈依佛门了还近女色啊?虚伪了不是?”
易哥笑了:“哈哈,我是俗家弟子!”
我说:“你有没有法号?”
易哥说:“妙言。”
我说:“扑,妙玉不会是你妹妹吧,据说法海的妹妹都叫法娟呢。而且妙玉住在红楼里也是蛮寂寞的,听见猫叫就怀春呢。”
易哥说:“呵呵,妙不可言,呵呵。”
我说:“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够你敲破一筐木鱼来赎罪了,对了,怎么没看你有木鱼啊,妙言大师晚上不做晚课吗?”我也就这么问问。
其实妙言以前有来着,后来半夜做晚课敲: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南无阿尼陀佛,南无大智文殊师利菩萨,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
别人以为这里住着个和尚不敢多说什么,面对特殊职业的,大家都奉行以和为上。而且大学旁边的民房出租无奈没有保安,后来和妙言混了个脸熟以后发现他三千烦恼丝俱在,众人大为恼火,敢情是个假和尚,(其实如今哪里又有真和尚?这个时代,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质疑的对象。
楼上的邻居窗户拉开探出头来按耐不住:“******,老子忍你很久了,半夜敲,敲你妈个头啊。”
另一家女施主也借机一抒愤懑:“敲去死敲,也不管别人受不……唔唔唔”没飙完就被什么捂住了嘴,“被后”(被子后面)的那只手是小男朋友怕惹火上身才连忙捂住的。
易哥人为的制造恐怖事件很不得人心,该打。
我扶着下巴盯着天花板想想半夜十二点有人在你家隔壁念经敲木鱼是挺惊悚的,仿佛自己躺在床上别人在超度。
我看见易哥床上居然还有本《道德经》。想想易哥这么没道德的人居然看道德经。
我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不好理解,还有我很喜欢那句,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
易哥少有的严肃:“这么说吧,道可道,非常道就是说能说出来的道理就不是永恒的道理,比如人们常说的说得出来的压力就不是最大的压力,说得出来的委屈就不是最大的委屈。”
是的,正如后悔一事,人生路漫漫,到处在迷路,回头最伤心的事莫过于后悔,而更加痛苦的是不知道怎样去后悔,没有经历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看着易哥非常严肃,我说:“易哥,你知道公元前老子为什么要骑着青牛过山海关?”
易哥开始搜索记忆:是不是去游说什么人?”
我说:“你看过没有啊?”
易哥说:“看过,道德经值得细品,早就看了,原来天下之大,人人的一切都在这本书里,感觉它在泄露天机!阿弥陀佛!”
我惊叹:“啊哟,看了古书说话都不一样了。”
易哥说:“那是那是,你还没说老子为什么骑着青牛过山海关,这书里好像没写。”
我说:“很简单啊,老子愿意啊。”
易哥蒙了片刻就爆笑。
我说:“易哥,看看这个,我的一个朋友写的,你看看怎么样,她是个很特别的人。”
易哥说:“什么。”
我把林依的照片翻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易哥看到了林依的冷艳:“她有多高?”
我说:“一米****。”
“看看,她写的。”
青瓦白墙七月微凉一座瓦房,
四四方方湘西凉山,魂前梦萦迷雾,
进门触井水般清凉,褐木黛盒里的寂寞,
胭脂沾满了灰,青去春无年已稀,
翩翩少年妙龄娇妻,可惜梦里长依依,
可怜泪滴滴青瓦白墙七月微凉一座瓦房,
四四方方湘西凉山,魂前梦萦迷雾,
进门触井水般清凉,褐木黛盒里的寂寞,
胭脂沾满了灰,青去春无年已稀,
翩翩少年妙龄娇妻,可惜梦里长依依,
可怜泪滴滴,夏夜微凉,竟不得眠,
一滴去年泪,今夜到腮边……
晨敷淡妆,梳妆朱境水流上,
妙龄姝影羞煞了小轩窗,
古色古香,青色了亭台楼阁的屋檐,
烟雨噤若冰蝉冷漠了青瓦一行一行,
迷蒙秋水借自八方的雾雨,
着红衣的少女,不噤的话语……
易哥兴奋的说:“她她她叫什么?”
我说:“林依。”
易哥说:“有女朋友么,哦,有男朋友么?”
我说:“不知道。”
易哥埋怨着:“这么漂亮,你介绍给我,现在才说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