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隐隐作痛,血液中流淌着小溪般的液体,看着他们一个个谨慎的眼神,我使劲拍自己的额头,“天啊,我又是做了什么孽?”
陆南扑过来抱住我的手,无比虔诚地望着我:“一可,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受苦的。你的每个月的苦难日就是我的守护日。”
说的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孩子俨然忘记了是谁让我喝下了那杯致命的冰酒。
我躺在床上除了接受程茗无微不至的照顾,偶尔叶翩翩射来的冷箭,以及小米时常神游有些呆滞的苦闷脸,除此之外,不过一切还都安好。
我站起来,一把被叶翩翩扶住,“你现在还很虚弱,我扶着你。”好像生怕我会拒绝。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那么脆弱,刚才喝过粥好多了。程茗端过来的时候,手握住瓷碗,瓷碗泛出清淡的色泽,衬得那修长的手指格外的好看。就因为那个姿势,我多喝了一碗,仿佛喝了鸡血一样倍儿精神。不过,让她这么一说,才感觉到现在还真是有点倦怠,腿脚还是有些软绵绵。
我老老实实地靠在叶翩翩的身上,凶走了想要靠过来的陆南。
清风吹拂着树尖上已经脱去稚气的叶子,一片片的绿色交叠在一起,闪烁着明亮的光泽。
我明白,叶翩翩是有什么话要说。要不然她不会这样任劳任怨地让我这样压在她的身上。
“一可,你不要怪我。”叶翩翩平淡地说,表情淡漠但有一种别样的认真。每到看到这样的表情时,我总是认为叶翩翩是在跟命运挑战。声音中没有任何修饰的成分,没有甜蜜的微笑,没有甜腻的绵羊音。
其实我觉得这个时候,叶翩翩才是最可爱的,最真实的。
高中时,叶翩翩对我说:“一可,虽然我外表看起来很光鲜,但是我一点也不比你好过。”那个时候叶翩翩刚刚跳完了健美操拿了一等奖回来,弯下腰,扶着膝盖,就用这样的表情告诉我。我当时很能理解,叶翩翩对健美操得锻炼力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每天几乎都是软着腿走进教室的。能拿到那个闪耀的奖杯,那是世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相对来说旁边的那个拉丁舞的二等奖的奖杯显得底气少了很多,那是我用小聪明得来的。开始选节目的时候我就告诉叶翩翩,我们一起来选拉丁好了,你看那个蕾蕾可是最棒的,跟着她跳我们一定能获奖。可是叶翩翩一直都是女王,哪里肯在别人的身边当一个配角。当然事实证明叶翩翩的选择是对的,她天生就是一个王者,站在舞台上,整个世界的目光全都像是一束束灯光一样中心永远是她。我抬起头看了看观众席,爸爸在我刚刚下台的那一刻就不见了踪影,不过爸爸看见我的就行了,虽然很可惜,没有看见叶翩翩的精彩表演。看着叶翩翩的眼睛中的翻滚如同波涛的暗涌,我想我明白她心中的辛苦。
初春的阳光照得人懒散,我再一次趴在书上睡着了,抬起头朦朦胧胧的看见叶翩翩尖尖的下巴,“一可,你不能这样,你让我看起来很没有斗志。”就是这样的表情。我看着叶翩翩因为高三折腾的越来越小的脸。她的话让我听起来有些迷糊,是我看起来没有斗志?还是我这个样子让她没有斗志?低头看着书上的一小滩水迹,头脑就更加迷糊。然后甩甩脑袋,看看一直认真看书的叶翩翩,暗暗下决心,要涨涨自己的斗志,也要涨涨叶翩翩的斗志。
八月的阳光可以把人晒爆皮了,叶翩翩骑着单车在前边,长长的秀发在阳光下格外柔软,但人却倔强的不可思议。“我说,我们不一定,一定要那样米奇图案的饭盒啊。我们又不是情侣,没有必要那么讲究的。”我单腿站在后边,累的直喘气。叶翩翩回过头,对,就是这样的表情,“一可,高中时高中的时代,大学是大学的生活。那绝对不一样,你要记住我们在高中时可是好姐妹。”我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但那个时候的我应该还傻乎乎地嚷嚷着:“我们在大学不也一样好吗?”
现在的我,现在的她,我们真的像叶翩翩说的那样,都已经在大学中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现在叶翩翩是真诚的,就像是高中的那个一直罩着我的姐姐一样,那个门牙掉了还安慰我的那个姐姐。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她,不管她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都会原谅她。
“一可,我喜欢上了程茗。”
我微微侧过脸,看见叶翩翩眼睛还红着。我轻轻笑了一声,故作镇静地放松自己的情绪。
“唉,这个我早就知道的啊。”我还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一可,你不会明白的。程茗画画时眼中疯狂的姿态;程茗夜晚站在阳台上吸烟孤独的姿态;程茗弹木吉他时寂寞的姿态;程茗压抑着冲我发火的姿态,这些我通通都喜欢。”叶翩翩表情有些迷幻,我说不上来什么样的情感。
通通都喜欢,这些姿态,我全都没有见过。在我印象中程茗一直都是安静的,温柔的。连生气时拍打我的脑袋的动作都是轻柔的。他是自信的,阳光的,如果说陆南是夏日最灿烂的阳光,那么程茗一定是春季最温暖的阳光,是那种可以融化冰雪的光芒,甚至是我在苦难时候最有安全感的避风港。叶翩翩说的那些姿态,我,通通都没有见过。
“一可,你不要怪我。我喜欢程茗。”叶翩翩这样说。
我现在才发现,自己也许是世界上最失败的人。连自己本身的角色都扮不好,我还是被发现喜欢着程茗。
我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翩翩,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程茗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样,一直照顾着我。我知道你们互相喜欢,我会守护你们的,翩翩。”
看来我是扳回了一局,叶翩翩瞪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感觉自己像是一直被她“误解”了很久。
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一个把程茗当成一个哥哥来看。曾经的那些小小的幻想,就像是美人鱼的泡沫一样,再怎么美丽也会消失。
“那你喜欢谁?”叶翩翩谨慎地问。
脑子里一下子闪现出那个冷冷的面孔。这样的一个念头,毛孔都快竖了起来。
“陆南啊。”我的声音很大,听起来底气十足。
叶翩翩呆在了原地,似乎比刚才受到的惊吓还要大。小米站在我的前面,僵硬着身体,没有转身。
陆南从前边跑了过来,一把吊儿郎当地把我搂过去,“你现在想到我了?”
叶翩翩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一可,你果然还是一个傻孩子。”然后转身,踩着高跟鞋,像是踏上了风火轮一样飞快地跑到了程茗的身边,轻快地挽着程茗的胳膊。
我莫名奇妙的看着叶翩翩神速的转变,这次我真的不想装懂,我真的不懂。
陆南拉着我的手,温热的手掌有些粗糙感。我不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牵手的,这一次我好像能够感觉到陆南握住我的决心。
陆南看着走在前方的叶翩翩和程茗,眼睛中谨慎小心。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一个守护神,安静的时候他在沉睡,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化身为鬼怪神兽。为了守护自己,有可能在伤害所谓的敌人的同时也会伤害到自己,这是每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也是无法预测的。
“陆南,我昨天和白松在一起。”我观察着陆南的表情,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意外的表情,目光深远,看着我。我继续说下去,“我那个什么,就是这样跟他在一起,是他的小姨照顾的我,今天他送我来的学校。就是这样,你不要误会。”
可能是我的目光过于真诚把陆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搔着后脑勺,不自然地傻傻地笑起来。
刘海随意地搭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大男孩的清爽的气息。
我心中微微一动,我,林一可,何德何能有这样帅气的男朋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经常会参加活动不跟你在一起,可能做很多事情都自己去行动,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我不太擅长照顾到别人,可能是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呆的世界太久了。”我看看向我们挥手道别的程茗,“可是我现在想要照顾曾经对我好的人,我要走出自己的世界。我要会把你放在心上,我会对你好的。”
小米不知干什么了,弄出了一点声响,然后慌张地逃走。
“你说,你以前从来没有把我放在我的心上?”
你永远不要期待别人对你的话会做出与你想象中一样的反应,而总是比预计中要差很多。
我双手垂在身旁,沮丧地叹气。
陆南一把把我抱起来在空中旋转了两圈,兴奋地呼喊:“林一可,你可不能不承认啊,你这可是跟我表白。”
看起来挺灵巧的一个孩子怎么那么迟钝呢?看起挺起迟钝的,怎么灵巧起来那么让人尴尬呢?
“那你说说,你们怎么在酒吧里吵成了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