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孙莉莉还未起床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她睡眼朦胧的拿起手机，极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我！苏青！”电话那头显然也很不耐烦。“快别睡了！赶紧来我家一趟！”
孙莉莉预感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她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出什么事啦？”
“别废话，面谈！你来了再说！快点啊。”
“大姐！我可是个孕妇！你可真会指挥人！”孙莉莉故意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她和苏青家，一个在城东头，一个在城西头，她挺着肚子挤公交或者地铁，想想都费劲。
“打车过来！车费我出！”苏青毫不犹豫。
“得嘞！”孙莉莉接到圣旨，马上翻身下床。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晚她给周正发了微信，然后好像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周正回复了没有。她急忙拿起手机点进微信，周正的对话栏里没有新的回复。
苏青有些失落，她撇撇嘴，心想，还是先去找苏青吧。不知道这女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孙莉莉从卧室出来，玲珑正在吃早饭，陶翠萍探头探脑的往卧室里偷偷看了一眼。
“别看了，他没回来。”孙莉莉一眼就看穿了母亲的心思。
“那你找他没有？”陶翠萍急了，对她来说，丈夫就是天，丈夫一夜未归，这就是天大的事情。
“不找。”孙莉莉答的倒也干脆。“爱回不回，我才不会找他。”
“你别这样，再怎么说也是你爸爸不对。”陶翠萍向着女婿说话，只想缓和小夫妻俩的紧张气氛。
“放心吧妈，他会回来的。”
孙莉莉匆忙吃了早饭，就打算出门了。“妈，今天我送玲珑上学，顺便去找苏青有事，中午不用等我吃饭。”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家，逃离母亲焦虑的面庞和赌气一直不肯露面的父亲。
送掉玲珑，孙莉莉打上车，径直来到苏青家。
“姑奶奶啊，什么事情十万火急？”孙莉莉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肚子越来越大，原本做起来很轻松的事情，现在做起来却开始觉得吃力。
苏青不说话，转身走进卫生间。
“你倒是说啊，我都到了你还卖什么关子？”孙莉莉急躁起开。
苏青还是不做声，不一会儿，她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两根验孕棒。
“一根是昨天晚上的，一根是今天早上的，我就想让你帮我看看，这样到底算不算怀孕？”苏青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身体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孙莉莉一下子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不再抱怨说笑，而是正襟危坐的接过两根验孕棒。她仔细看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走到窗口，侧着脑袋，眯着眼睛，又看了好一会儿。
“怎……怎么样？”苏青战战兢兢。
两根验孕棒看起来都差不多，第一根红线清晰无比，在第一根红线的上方，仿佛隐隐约约有一条非常非常淡的红色印记，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一定要说区别，可能今天早上那根要比昨天晚上哪根略微清晰一些，但是依然很淡。
孙莉莉看了好一会儿，心中基本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忍住没有说出来。
“大医生，你是医生，怎么让我看你怀孕没怀孕？”
“我又不是妇科，而且这个东西你经验比我足啊！”
“既然这样，你自己觉得有没有怀孕呢？”
“我……我不敢肯定，好像是，但是又担心是诈胡。”
“哎，都说是一孕傻三年，这话一点不假，你这才刚刚开始孕，人就傻成这样。”
苏青眼睛一亮。“你什么意思？孙莉莉，你说清楚。”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这中队长虽然淡了点，但是确实是中队长啊，不信你过几天再测，应该可以深很多吧。”
“真的？你的意思是，我怀孕啦？”苏青喜出望外。
“是啊是啊，恭喜你，你怀孕啦。你还是快点去医院检查吧！”
所谓惊喜就是这样，别人嘴里说出来才是惊喜，自己默默知道的，那顶多算是发现。
此时的苏青，早已是泪流满面。
孙莉莉看着苏青喜极而泣的脸庞，看她像一只蝴蝶一样在自己的眼前飞舞，她试图体会她的心情——一个从青春期就被在生育问题上判了死刑的女孩，在经历了一番痛苦绝望又重新勇敢振作之后，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怎么不是一件让人开心到发狂的事情呢？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也挂上了久违的笑容，她的眼睛里也慢慢湿润起来。她仿佛看到当初苏青对孩子设下的所有防线都轰然倒塌，她的眼泪像一股淙淙流淌的温泉，缓缓流淌进她那颗坚硬而又冰冷的心，一切冰封都开始融化，那刻心又慢慢恢复了它原本通红鲜活的颜色。
苏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世界。她正处于极度亢奋的神经并没有意识到孙莉莉的变化。在闺蜜幸福又兴奋的面孔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怀孕时的影子，当她拿着那根“中队长”双手微微颤抖的从卫生间出来时，当她把这根宝贵的验孕棒递到秦大宝面前，他竟一脸茫然的问：这是什么意思呢？看着丈夫木呐憨厚的样子，孙莉莉由衷地觉得可爱。而三年之后，当她再次把验孕棒递给丈夫时，当初那张惊喜、不知所措又憨厚的面庞却变了一幅模样，有点冷漠，又有点厌烦，他说：还是不要了吧？
这句话把孙莉莉整个打入了冰窖，让她从头到尾凉了个透。
也许是起的太早的缘故，孙莉莉这时竟然觉得有些困了，她依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又迷迷糊糊的不时张望一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她觉得自己在等一个电话，或者是一条信息，确切地说，她是在等一个人，一个让她牵挂的人。可这个人究竟是昨晚负气离家出走的老公？还是一个偶遇邂逅的初恋？孙莉莉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这本来就是一个难以回答和分辨的问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