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领着明勋在村里四处转了转,去了村东头的大树下,那是村子里吃过饭之后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整个村子的交流中心。村里的很多人见叶子领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都很纳闷,很多人都在想,叶家这是哪一出?难道说是叶家的新女婿?特别是村里的那些村妇们,对明勋更是好奇。后来也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就是叶子在网上认识的男人,这下整个村子立马就传了遍。本来是件好事,但总有些人喜欢添油加醋,甚至擅自修改传播内容。仅仅是几个钟头的时间明勋便被传言是一个西北来的汉子,被叶子从老家给“拐来”的。而且在家里早就结婚了,还有好几个媳妇,只是没有孩子。因为叶子要为他生孩子,他便随着叶子来到了整个村子。
明勋跟叶子后来听说之后差点没笑晕过去,他们俩的故事竟然被村子里的农妇们传的这么离谱。明勋笑称整个村子的妇女们都可以当作家了,去编剧本也行。叶子却说,喂,你这个被我拐来的西北汉子,你长得真帅。
除了村东头他们俩还去了村边的小河边,叶子告诉明勋,小时候经常跟小伙伴到这里来抓泥鳅,回家就给炖了吃,特别美味。只是这些年受隔壁村那个工厂的污染,小河里的水早就变质了。别说抓泥鳅,就连洗衣服都不用这里的水了。明勋看着潺潺流水的小河,想起了自己的老家。
跟叶子老家一样,明勋老家也有这么一条小河,小时候他跟小伙伴也小河去河边玩耍。一起摸鱼,一起戏水。哥哥明阳当年可是村里有名的“游泳健将”,一个猛子就能扎得老远老远,小孩子们都很羡慕明勋有这么一个哥哥。前些年跟着哥哥回老家的时候听说那条小河早就被污染了,上面全是漂着一些化学物品,老家的村民都避之不及,那还有人去小河边玩耍。对于这些年祖国的经济发展,国民都很满意,但是换来的代价却是严重的环境污染。不单单是河流,还有空气,天空等等,很让人揪心。难道下一代人就再也见不到清澈见底的小河了跟满天繁星的夜空了?思绪正飘到这里,叶子伸手在明勋眼前晃了晃,明勋这才想起,现在是在叶子老家的小河边。
“现在全国的小河流差不多都被污染了,唉。”明勋叹气道。
“嗯?什么时候变得忧国忧民了?”叶子玩笑道。
“我一直是一个关心国家大事,体恤民意民心的人。”明勋假装严肃道。
“好吧,谁让我这么爱你呢,你说什么我都信。”叶子说着便把头靠在明勋肩膀上。
明勋习惯性地在叶子的额头啄了一下,然后看着污水横流的小河流,心里一阵悲伤涌上心头。
为什么这么说呢,其实明勋心底最大的恨便在于此,因为他的父母皆死于污染。当年他跟哥哥还小,祖辈世世代代都是饮用村子旁边小河的流水,即使村子里打了一口井也没人愿意饮用地下水。都认为祖宗是这条河养大的,我们也要跟祖宗们喝一样的水,做一样的实在人。
但是事与愿违,村子里建起了造纸厂,而厂子里的污水口每天排放的污水都是直接排到村边的小河里。起初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但是后来还是被人发现了,然后由村长写了举报信,那封信却石沉大海,没了半点动静。
后来村长便带领一些村里的干部骨干跟在村子里有声望的男人们找到了乡里,乡领导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跟那封举报信一样,几乎置之不理。村长实在没有办法便带领群众赶到了县里找到了县政府的上访部门。
上访部门先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后来听说是因为这件事来的,非但没有受理,还派警察以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扣押了他们。
村长当然被气得要死,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厂子是乡里甚至是县里的重点单位,每年纳税就是几千万。当年那个招商引资的环境还很宽松,领导们也都想在位的时候干些政绩,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后来那条小河就彻底地被污染了,村子里的有一部分人因此得了各种癌症,其中就包括明勋的父母。没过多少年,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搬走了,或者再也不敢去河边洗衣服玩耍了,那条河就成了死河。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国家终于觉悟,便大力治理水污染。当年那些领导也都得到了应受的惩罚,下台的下台,被关的被关。村里的老百姓都很开心,只是村长却在那一年死了,也是因为癌症。跟他一年得癌症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只有他还在坚持,最后等来喜讯还没多少时日村长终于坚持不住跟着那些善良,朴实的村民去了极乐世界。听说村长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没有一丝痛苦。
当年的苦痛回忆每每想起明勋便会一阵头痛,这也是为什么明勋以前不愿意跟“世俗之人”打交道的原因。他感觉世上大部分人时刻都在伪装自己,况且很人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没有必要跟那些人打交道。
而明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拼了命的学习,最后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上了仕途,要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惩治那些贪官污吏跟不顾百姓安危的政府官员。最后明阳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在上位副市长之后市里好多官员被明阳拉下了马,多年来树敌不少。不过明阳不怕,毕竟自己是为民请愿,为民除害,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更没有必要败倒在他人的淫威之下了。
事情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哥俩业已都有了自己的事业跟家庭,虽然明勋的事业暂时还不大稳定,家庭也破碎了。但现在叶子的出现给明勋的生活重新输入了新鲜血液,更何况他们即将组成新的家庭,明勋的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美好的未来蓝图。
此时的明勋拦着叶子,憧憬着未来……
“咳咳……姐姐,你们溜达一下午了,该回家吃饭了吧?”打断明勋跟叶子的正是叶子的弟弟叶斌。
“嗯?噢,噢,好的……”叶子看弟弟发现自己跟明勋揽在一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叶斌,你们这的景色真漂亮……”明勋立马也跟着敷衍道。
“是啊,我们小时候可喜欢来这里玩了,可惜……”叶斌顿了顿,接着说道,“算了,想起来这事就头疼。我们赶快回家吧,我媳妇跟果果回来了。”
叶斌嘴里的果果便是他的孩子,煞是可爱的小女孩,快三岁了,聪明伶俐,人见人爱。
“我侄女回来咯?我们快回家吧,好久不见果果了,很想她呢。”叶子想起来自己的侄女便满心欢喜。
一行三人便立马往家走,叶斌的出现虽然打断了明勋对未来的憧憬,但也让他忘却了心中那份痛苦。此时的明勋心中很是期待叶子早就跟他提起过的小侄女果果,便满心欢喜的加快了脚步。
刚进了大门,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便冲着叶子跑了过来,叶子顺势一把抱住眼前的小女孩,满脸的笑容。
“我的小果果,你总算回来了,想没想姑姑?”叶子说着便在果果的小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想了啊,姑姑也不来看我。”小果果撒娇道。
“这不是来了吗,不但姑姑来了,还给你带来一个叔叔,快叫卓叔叔。”叶子指着明勋说道。
“卓叔叔好。我叫果果。”果果对着面前的“陌生人”说道,别看人小,却一点都不露怯。
“果果你好,你真可爱。今年多大了啊?”明勋用手捏捏果果的脸蛋问道。
“果果今年三岁啦,卓叔叔我给你背诗听吧,老师夸我背的可好啦。”果果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很有表现欲。
“果果听话,快让卓叔叔跟你姑姑进屋,吃晚饭再背把。”叶斌从叶子手中接过果果,便说道。
明勋看着可爱的果果心里很是喜欢,也挺替自己悲哀的,年纪这么大了,虽然结过一次婚,却没有自己的孩子。明勋心想,如果当时他们真不顾一切的要了孩子,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完全会不一样呢?即使真的有一方对另一方没有了感情,孩子便会是婚姻的枷锁,作为父母,往往会因为牵绊孩子被栓在一起。那样的话,虽然不会像以前感情那么好,但至少筱琪应该还会继续呆在自己身边。
“呵。”明勋摇了摇头,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现在跟叶子在一起不是一样很幸福,况且叶子非但从未嫌弃过自己是穷小子,还一直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的。身边有这样一个理解自己,又爱护自己的女人,应该学会知足了。
想到这里,明勋又看了一眼正在跟果果玩在一起的叶子,欣慰地笑了。
通过几天的相处,明勋基本上博得了叶子全家人的赞许。叶子家这几天也一直欢声笑语,专门来看明勋的亲戚也有不少。搞得明勋感觉自己像只耍把戏的猴子,每日供人参观,还是免费的。
叶木匠越来越喜欢明勋,觉得这个年轻人品行很好,举止言谈都很有礼貌,说话也很有学问,以后也一定会有出息,所以叶木匠也就更乐于向亲戚们展示自己未来的女婿。每每有人问及有关于明勋的问题的时候,叶木匠都是满脸的笑容,把明勋夸得像一朵花一样。
久而久之,叶家亲戚跟整个村子的村民都知道了叶家这个准女婿,而且关于明勋的身世背景也就被那些可爱的村民慢慢传开了。只是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次都知道了明勋是在网上写书的,所以明勋“理所当然”地被塑造成了大作家。明勋很是佩服这些村民的想象力跟表达能力,愣是没几天便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时间很快到了明勋跟叶子要准备离开的日子,叶家人很是舍不得,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旦要离开自己,哪有父母会不心疼呢。何况明勋这个准女婿是叶家要定了的,更是不愿意让两人就这么离开。所以叶木匠跟媳妇便商量着,如果能让明勋跟叶子留在南方岂不是更好么?正巧明勋家里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而关于工作,叶木匠想着反正明勋是在网络上面写小说,有了电脑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回家呢。明勋如果不愿意,就凭他的本事,也可以在本地谋一份差事的嘛。两人商量好之后便在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跟明勋和叶子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叶叔叔,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明勋听了叶木匠的意思之后便立即回应道。
“小卓,你仔细考虑考虑,叶叔叔不难为你。”叶木匠当然不死心。
“叶叔叔,那边是我的家,也有父母留给我的老房子,我绝对不能离开那里,请您原谅。”明勋心里面当然还是想着那栋老屋的,毕竟这是父母唯一留给他的念想。
“那房子……不早晚都会没有的嘛,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叶木匠看明勋不听劝,心里自然有些着急。
“呵,纵然那栋老屋没有了我也不会离开那片土地,那里是我从小到大都不曾想离开的地方。况且我的哥哥也安在那里,我们哥俩也相互有个照应。叶叔叔,您就放心地把叶子交给我吧。”明勋一如既往地倔强着。
“俗话说的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卓你又何必非要这么恋家?”叶木匠依然在努力说服明勋。
“我的根在那里,不是还有这么一句话么?‘人不能忘本’。”明勋回应道。
“小卓啊,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倔的牛脾气。既然这样,那你跟叶子要常回来看看我们,我们老两口也算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叶木匠想,这明勋毕竟是搞文学的,论口才我哪能说得过他呢,只好放弃了劝说明勋,自己的计划也就随之流产了。
“谢谢叶叔叔成全,我们一定会常回来的,您放心。”明勋看叶木匠松口了,心里也就长舒了一口气。
“叶子,虽然爹妈都上了年纪,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跟你爸一定会过去的。到了那里别惹人家小卓生气,好好照顾人家。”叶子妈也插了一句,不过这话是说给明勋听的。
“阿姨,您也放心吧,我不会让叶子受苦的,我给您保证。”明勋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叶子妈话里有话,便立马说道。
“小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们两个人能好好过日子,毕竟你们俩的年纪都不小了,也都有过一次婚姻。这结婚过日子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只要能相互体谅一下,也就过去了,千万不要……”
“行了,你就别啰嗦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叶木匠听妻子说着,怕她又扯到不靠谱的地方,立马打断了妻子的话。
“孩子马上就要走了,还不许我絮叨絮叨?”叶子妈有些生气,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硬是被自己的男人给堵了回去。
“爸,妈,你们别担心了,我跟明勋会好好过日子的。而且明勋也不会欺负我的,对吧?明勋。”叶子看着明勋说道。
“是,是。肯定不会,肯定不会。”明勋说道。
“两个孩子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作为老人也就放心了,来大家吃饭吧,算是为你们送行了。”叶木匠刚端起碗便又想到一件事,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叶子啊,你跟童家那边的事情到底处理的怎么样了?”
“明天我回去会处理的,爸妈你们就别操心了。”叶子想到这件事便有点恼火,心里骂道,童家的几个亲戚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操心哪能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懂什么,童家人不知道会想出什么坏点子呢!”叶木匠说道。
“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没事的。”叶子心想,父亲当然明白童家人,不过还是不要他参合进来的好,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好吧,你小心点,如果需要我帮忙,给我说一下。虽然爹爹老了,但对付那几个小孩子绝对没有问题。”叶木匠很是霸气的说道。
“吃饭吧,明天让明勋跟着便是了,你一把年纪谁还能怕你。”叶子妈说道。
“你老婆子懂什么,童家人怎么会不怕我?好歹我也是童家的老丈人!”叶木匠越说越激动,就差拍桌子了。
“老丈人?人家怕你作甚?当初你还不是图人家的钱!”叶子妈说道。
“啪!”叶木匠把手里的碗摔了个细碎,一家人目瞪口呆,唯有小果果被爷爷吓得失声痛哭。然后叶木匠立即起身会了房,任凭谁敲门都不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