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后,踏进高中篮球馆,扫了眼正在练球的女篮队员们,唐海向着储备室走去。作为大学部的学生作为高中部的编外人员他在篮球馆里没有属于他的专用衣柜,他只能在满是篮球的储备室里更换衣服。
脚步向着储备室走去,很快他改变主意想先上个厕所,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决定,让他在从厕所出来的瞬间看到从储备室溜出来的乔茜。
这丫头干嘛?篮球不是拿出去了吗?不够用?
不像,看那丫头的模样有点鬼祟,应该不会是拿篮球来的,那她干嘛?想想自己替换下来的衣服总会随便地搁在储备室,他忽然觉得那些衣服遭殃了,那丫头准保是想让他出丑所以在储备室里对他的衣服动什么手脚!
这么一想,唐海心里一股火起,好嘛,昨天拿了冠军今天就敢翻脸,我还把你们这些个丫头片子惯出毛病来了!原本迈出男厕的脚猛地收了回来,唐海在厕所里徘徊着。这时候是决不能出去的,这时候出去还不叫乔茜那家伙有了心理准备!他就是要在她们都以为他什么状况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以赢家的状态出现,将这些可恶的丫头片子像只可怜的蚂蚱一样被他按扁在手指上,目前他需要忍耐五分钟,让乔茜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五分钟后,从厕所里出来的唐海向着储备室走去,他听到篮球场上那些唧唧咋咋的丫头片子又再嚼着舌头:“得,今天教练又拉稀了!”
拉稀!一会我就叫你们看看谁拉稀!
心里暗暗咆哮,唐海的脑袋里已经出现了他拎着被弄的千疮百孔的衣服在赛场上对众人咆哮的情景,当脚步踏进储备室,一把抓起架子上的衣服时,他又愣住了。
怎么回事?没有被撕被扯的痕迹啊!这帮丫头片子到底在跟我玩什么把戏?
仔细查看自己的运动服,当看到已经出现裂缝的袖子上多出的新缝补痕迹,唐海后背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起来了。
一分钟、两分钟,当五分钟后唐海从储备室走出来时,他的脸色无比难看。
“那个……今天你们自己练吧,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留下这么一句话,他一步步地向着球馆外走去,已无暇顾及身后的丫头片子会说些什么。
“看,我说的没错吧。拉稀!”
“还拉的很严重!”
很扯!心里骂着这些丫头,脚步却不敢停,唐海只想尽快溜出这个场馆痛痛快快地呼吸一下,片刻前看到衣服上缝补痕迹的那一瞬间,他简直都不敢呼吸了。
于是,这个下午,唐海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逃离了篮球馆,而后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趁着女篮球员没有训练的时候,将男篮队员的衣服塞满了储备室。
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肯定是那丫头片子认错了衣服,或许她以为那是尉迟玖的衣服。对,就是这样,尉迟玖,那个小白脸的身边才会发生这种事,不是吗?
很快,储备室的状况再次惊呆了唐海,混在在众多男队员衣物中的他的衣服,居然被洗干净了。看着其他那些肮脏如昔的衣服,看着自己已经变得格外干净的衣服,唐海的心一个劲地颤抖着。
将衣服贴在鼻子上,他一个劲地闻着,难道是他的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才遭到这样的待遇吗?他找不出任何异常之处,再顺手一把抓起其他男队员的衣服,一股味道窜进了他的鼻孔。
你们这些小子就不能勤快点吗?
心里暗骂着,唐海颓废地放下手中的衣服,呆坐在储备间的篮球上。
乔太白的话语此时此刻就像镀了金一样在他脑海中一个字一个字地闪现,每闪一下都让他的心肝剧烈地颤动一下。
忘了过了多久,唐海起身重重地一个喘息后,将自己的衣服使劲揉进了男队员的衣服中,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心无旁贷大大方方地站在篮球场上。
脚步迈出储备室,一步步地走到场地中央,他大声吼叫着让所有队员提起精神认真训练,他才不在乎她们是不是冠军队伍,他只管按照自己的要求去训练她们,别的,他不能想,他也不敢想!
自打拿到冠军后,尉迟玖一直没有出现在学校,一是决赛的赛场上他在身体对抗中受了伤,二来就是那个可恶的红色鸽子带给他的麻烦。
慕容洛与君尚安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决赛的观众席上,还破天荒那么热情地冲着他大呼小叫“小玖加油!”现在除了篮球这个特长外他竟然被红色鸽子的歌迷热烈地关注着,想想那两个混蛋带给他的麻烦他就生气。
坐着车来到医院,尉迟玖做完例行检查后坐在医院角落的大树下等待着结果。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映入他的眼中,他看着她走过走道,径自向着大树这边走来。
“小心!”尉迟玖大喊一声,宛如那个早晨喊住他的女孩一样,可是女孩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她闷头撞上了向她迎面走来的人。
“嗨,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吗?”那人大吼道。
尉迟玖快步冲过去,挡在女孩身前看着那人说道:“不好意思,她不是故意的。”
“神经!走路不看道!”那人不依不饶又骂了一句这才走开,尉迟玖冷冷瞪着那人,直到那人走远才回头看向身后。
身后空无一人,放眼看去,女孩已走到他刚坐着的大树下坐着发呆。向着女孩子走去,尉迟玖站在女孩面前轻声问道:“嗨,你今天也没上课吗?”
女孩没有抬头,没有看他,始终瞅着脚下的地面。
“怎么回事?有什么心事吗?”
女孩依旧没有回答他。
在女孩身边缓缓坐下,尉迟玖说道:“你们拿了冠军,恭喜你们!”
女孩仍然是默不作声。
抿了抿嘴,尉迟玖看着女孩说道:“我的脚好像扭伤了,决赛的那场球,不过好在我们也拿了冠军。”
脸上带着笑他看着女孩,可是女孩始终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起身,向着一边的饮料机走去,他从口袋中掏出钱塞进去,买了瓶矿泉水。看了眼女孩,他依旧向她走去,这一次他将矿泉水伸到她的面前。
“那天晚上多谢你的矿泉水,我一直都没时间去谢你。”
女孩还是瞅着地面,并不看他,似乎他就是空气,并不存在于她的面前。
“第二云伊,出什么事了?”
看着第二云伊尉迟玖问道,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她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这样,但是女孩并不给他回应,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递矿泉水瓶子的手僵在半空中,猛地一个人影冲过来,一把拉起坐在大树下的女孩离开,尉迟玖看去,一个相当美艳的少妇拉着第二云伊一脸恐慌地看着他,就仿佛他是一个从地狱被放出来的恶魔。
眼睛盯着少妇盯着第二云伊,直到她们上车彻底离开他的视线,他才像从梦中里走出来一般缓过神来。颓然地坐在大树下,他看着人流穿梭不息的医院,寻思着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或是产生了什么错觉、幻觉……可是怎么可能!她就那么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眼中,那个男人对她的责骂似乎还飘荡在他耳边,这怎么可能会是错觉?
那家伙一定出什么事情了。
心里记挂着第二云伊,尉迟玖拿到检查单后草草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医院。没什么大碍扭伤而已,他准备打辆车赶回学校,他想到学校问个清楚明白,就算第二云伊不可能出现在学校,至少他能从郁冬香身上得到什么答案。
脸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急得有些上火,尉迟玖回到学校才发现第二云伊根本就没来上课。也是,他在医院碰见的她,她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学校。下意识地向着郁冬香的班级找去,到了郁冬香的班级,他才知道,不止第二云伊没来,那个大个子的郁冬香也没来。
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尉迟玖背靠走廊的墙壁陷入了沉思。
他根本用不着瞎操心的,可他忘不掉她的神情,一脸漠然仿若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让她变成那样?而且,那个急着带她走的女人又是谁?是她的妈妈吗?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她甚至连问都不问就将第二云伊强行从他身边带走,那眼神中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六神无主,他在校园内只管无意识地走动,当他的双脚踏进篮球馆,才发现馆内还坐着一个跟他一样六神无主的人,唐海。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就如同两根修建在场馆内的多余柱子,是那么的碍眼,这情况直到其中一根柱子站起身向着另一根柱子走去。
“喂,你这几天挺悠闲。”唐海看着面无表情的尉迟玖说道,“有个万能奶奶比什么都强,想不来也就不来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光荣受伤后的病假!荣誉的代价!”
“哼!”冷哼一声,唐海眼神瞅向别处压低声音说道:“喂,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一直都没有自己的更衣柜,跟你一起挤挤你的柜子没什么问题吧。”
“有!太有了!”尉迟玖语调明显提高了一个八度。
“小气鬼!”
“别扯了你,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我有企图?”唐海脸庞一阵扭曲,“我就是天底下再找不出的纯洁大男生新好男人,我有企图?”
“少来!再啰嗦,就继续在你的储备室里当新好男人世纪纯情男吧。”
“我……我这边出了点状况。”
“嗯?”尉迟玖挑挑眉头。眼见唐海一张脸顷刻间变得跟发紫的茄子一样,他不禁讶然道:“这么快,你这色狼!你就是打入我们高中部的恶棍!”
“去你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花花公子哥一个?告诉你,咱厚道得很。”抿了下嘴,唐海郁郁道:“现在事情并不很明了,但是有些复杂,我不想乱猜也不想惹是生非,所以你最好捐半个柜子给我。”
“你该不会是自作多情吧。”
“我的衣服被人缝过,还被洗干净了。”
球馆内一阵沉默,尉迟玖嘴角边闪过一丝冷笑转身向着球馆外走去。看着尉迟玖的背影,唐海很想愤怒地大骂一声什么,就见空中飞过来什么。信手一抓,就听尉迟玖的声音传来,“保护好你最后的处男地域吧,也省得那些不该被糟蹋的少女拥有一个可怕的青春回忆。”
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唐海拿着钥匙向着男更衣室走去,这回,他该不会再有什么噩梦了吧。
夜晚,尉迟从岳烦躁地坐在卧室的窗前,隔壁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妻子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她在跟有病的女儿说话。很多次他都想迈步走进隔壁的房间隔壁的世界,可是他也知道他的意外出现会给那对母女带来怎样的惊恐。
他是个继父。
女儿很漂亮,作为一个刚拥有继父资格的他来讲,频繁出入漂亮女儿的房间一定会引起猜忌与非议,尤其这女儿还是个病人。打心眼里,他还是很渴望能拥有对孩子的关怀权的,可他不想让新娶的妻子心里有什么怪异的想法。
她已经够疲惫够疯狂了,连用离婚来帮助前夫、儿子减轻生活的压力与负担这种法子她都想得出来,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脑袋里还酝酿过什么怪异的想法。
不能再刺激她了,她已经尽可能地在他身边将妻子的角色做到最好。经过那天晚上的交谈,第二天她便按照他说的去做每一件事,做饭、清洗衣服,打扫房间卫生以及接回她的女儿,他知道她这么做无疑是在遵循着什么法则,她人生的某种法则——不亏欠不放弃。她不要他觉得她亏欠他太多,才会有这一连串的改变。
那天晚上,或许他的话说的太重了。他心里也知道她是个好女人,一个将心时时刻刻扑在儿女身上的女人,能坏到哪里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的眼神向着门口瞟去,果然门开了,她走了进来。
“还没睡吗?”她显得有些诧异。
没说什么,他起身走到屋角的小冰柜处取出一瓶水走到她的身边递给了她。
“赶紧喝点,你嗓子已经哑了。说话也要有个度!”
“谢谢。”她低头接过水表示着谢意,而后打开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她渴坏了。
看着她咕嘟嘟地眨眼间便喝光了一瓶水,尉迟从岳有些吃惊地站在原地,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很快地,眼泪顺着女人的脸颊流淌出来,没有任何预兆,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女人揽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女人只管低声抽泣并未拒绝他的拥抱,他忽然觉得怀里的这个女人已经在泪水浸泡中活了很久很久,才会有这一刻在他怀中的悲恸。
“我去找个好些的大夫帮她瞧瞧,要不带她去国外找家好医院看看也行。”
女人在他怀中轻轻摇动着脑袋,他听到她说:“治不好的。”声音夹杂在一种淡淡的哀怨中。
“不试怎么知道,我们试试。
紧搂着她,他再不说话,他就这么搂着她任由她哭泣直到睡去,只管直着他的腰身,只为了让怀中的女人更舒服些。轻轻将女人抱至床上,他帮她脱去鞋子将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小心翼翼地擦掉她眼角还挂着的泪珠,尉迟从岳这才用手捶着早已酸疼的后腰。
长长叹出一口气,他咽下一口茶准备上床睡觉,她累了他何尝不累,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心焦地挂念隔壁屋里的情况,他的状况又能好到哪里去。
坐在床上慢慢躺倒酸疼的腰身,他闭上了眼睛。总算这一刻能属于他,他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她呢?眉头一皱,他向着身边的女人看去,在她的梦里她能否有个好梦?她睡得舒服吗?明天早上醒来,她依旧会像以前一样心情郁结地度过她的又一天吧。
她,是个好女人,如果命运注定要让她受苦,那么就让他来分担她一半痛苦吧。
关掉床头灯,尉迟从岳合上双眼安静地睡去,享受着身心疲乏后能拥有的舒适,而越过这间卧室的窗子,隔壁房间的灯光始终亮着,亮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