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挨打的男一号

夏瑶要去当依依的代理妈妈，想到这里她就兴奋不已，虽然依依告诉她还会有那个讨厌的韩千峰在场，但是，她可以完全用自己和依依的亲密关系打击他，当场示范给他看，怎样才能做到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可以当一个不靠谱的男朋友，但是不能再同时是一个不靠谱的父亲。

一周以后，当心理治疗师郑颖上门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副比较理想的画面：她的小病人脾气暴躁，像很多得了儿童抑郁症的孩子一样，行动一点不配合。而孩子的父母，像很多患儿家长一样，对孩子的病情关心备至，对她的从医资历和治愈案例问长问短，表示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孩子的病。她还关注到，孩子和妈妈的感觉很亲昵，在家里比较听母亲的话，孩子的父母都比她想象的年轻很多，尤其是孩子的父亲，帅气得简直让雌性动物都有头脑发热的冲动。

扮演完毕，夏瑶哄着“女儿”说，“依依，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嗯，妈妈再见，妈妈路上小心点，下次一定要按时回家。我会乖的。这是依依给妈妈买的。”依依拿出一盒精致的手工巧克力，硬往夏瑶手里塞。“爸爸，你有事吗？”依依很诡异地笑着。

“没有啊。”韩千峰心情大好，随即看了看表，才约好的去李思思那里，不知道女儿又有什么差使？就冲她阳光明媚地叫他一声爸爸，他就不惜推掉一切事情为他的小公主效劳。那种感觉是从 未有过的，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她让他甘愿被驱使，那一定就是依依。

“那你开车送我妈妈回去好不好？”

在依依的注视之下，韩千峰开着车载着夏瑶出发了。

“夏瑶，谢谢你为我女儿做的一切。这个你拿着。”正好在车上和她谈一谈报酬，韩千峰如此想着，把一个装有银行卡的信封抛给她。

“你什么意思？”夏瑶不解。

“给你的酬劳啊，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里面打钱的，一星期两次，共三个小时，每个月就是12个小时，一个月三千怎么样？”

“你当我来你家做家教还是当演员？你以为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又是和你去医院，又是查资料，又是定治疗方案，又是查案例的就是为了这每月三千块钱？”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不会白白占用你的时间，也不想欠你的人情。因为我女儿的治疗过程也许十分漫长，也许哪天你突然不高兴了，就不来了，所以，你把它当成做家教或者当演员都行，无所谓，只要你能按时来。我说的是，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其他的就不需要您费心了。”要是万一再有上次去看电影外出吃饭闹出的乱子，他可吃不消，韩千峰这才体会到，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是多么不容易。一方面要对任性固执的女儿多加呵护，一方面又要对女儿的临时妈妈严防死守，这难度堪比无间道。

“那是不是我还要和你签份合同？万一哪天我要中途毁约，你还能告我去？”

“那倒不用，口头劳动协议也有法律效果。”

“你给我停车，停车！韩千峰你，你简直……”夏瑶很抓狂地用脚狠踹车门。

“这儿不能停车，很抱歉。我知道你想说我什么，我无耻，我什么都能拿来做交易是吧？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商人。为了我女儿的治疗能顺利，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我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生意场上说的比唱的好听的事我见多了，如果依依好了，你怎么骂我怎么打我都没关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现在我不能空口无凭地相信你，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奉劝你一句，为了你女儿的身心健康，你以后不要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她如果知道她父亲是这样的人，会和你断绝关系也说不定。”夏瑶指着韩千峰的脑门骂道，可惜她坐在后座上，韩千峰不一定能看到她的愤怒。

“所以我才没有当着孩子的面和你提啊，依依是我女儿，我会不替她考虑？倒是麻烦您夏大记者，一定要遵守合同规定，在我女儿面前一定扮演好你该扮演的角色。”

“我没说我同意。你别以为有钱就什么都能办到。”

“你不要的话我就把钱打到你工资卡上。”

“你敢！你不是说过不相信我的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当你女儿的‘家教’？”

“我也没说我现在就相信你啊。我给你钱，你帮我做事，就像我不会相信我的员工永远不会跳槽一样，相信不相信的是一回事，他们能不能干活是另一回事。”

“让我答应你也行，现在给我停车，然后乖乖让我打你几个巴掌。”不打韩千峰几个巴掌，夏瑶无论如何是不肯咽下这口窝囊气。

停车的地方是个风景点入口，来往的游人不少，众目睽睽之下，夏瑶和高她一头的韩千峰对峙着，她比划着要怎样才能打的稳准狠，真后悔她没学会拳击武术跆拳道。这可是个很稀罕的机会，从她和韩千峰分手那阵开始，她早就想揍他了。

“啪”的一记耳光打在韩千峰的左脸上，顿时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山，韩千峰捂着脸，却没有躲闪。以前也挨过女孩的耳光，那是在他频繁换女朋友的时期，大概是十年前吧。也许打过他耳光的女孩里面有夏瑶？他们大多会骂他风流，不负责任，那是在她们被他甩了的时候，那时候可真年轻，韩千峰苦笑一声。

“你还笑是吧？这第一巴掌是替你女儿打的，她也真是命不好，有你这样的混蛋父亲。”

“啪”的又一下，这一次是右脸。韩千峰很配合地把右脸侧着对她，所以夏瑶打得并不吃力。

“这次是替十年前的我打的。你这个王八蛋，你说了那样的话，还甩了我。我早就想抽你了。”夏瑶眼睛里闪着泪光，十年前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她在篮球场边瑟瑟发抖，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杯等着刚打完篮球的韩千峰。韩千峰没有接过她的水杯，却说了句“我们分手吧。”“为什么？”夏瑶想不明白，虽然她这个胖妞和校草韩千峰走在一起看起来并不搭调，但是她对他真是剖心剖肺——上周的政经，上上周的大学外语，都是她给韩千峰勾的重点，昨天两个人还在食堂里吃小炒来着，你的筷子在我碗里，我的勺子送到你嘴边，今天就要分手了？这才大二，离毕业才早呢。

“还有什么为什么？你看看你的样子，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韩千峰的眼光落在队友们那些细腰长腿会发嗲的妹子身上，夏瑶顿有一种“糟糠之妻无辜被休”的悲愤……

和结束一样，他们的故事也是从篮球场开始的。夏瑶从篮球场外经过，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篮球打中了脑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膝盖摔地生疼。当她尴尬而又痛苦地捂着脑袋，看着摔破的膝盖，坐在地上寻找肇事者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出现在她眼前，“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我陪你去医务室。”夏瑶朝上望去，那是一张令她砰然心动的脸。是传说中的本届学生会主席、校草韩千峰！夏瑶惊了一跳，心头小鹿乱撞，“没事，没事，我自己能起来的。”挣扎了半天，还是被韩千峰拉了起来。

“同学，实在对不起，是我刚才不小心把球抛了过来。我们还是去医务室吧。你们谁有纸巾或者手帕，快点给我。”韩千峰朝着他身后的几个男生喊道。

望着这么帅气的一个肇事者，夏瑶着实庆幸自己是被他扔的篮球打中了脑袋，她痴痴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脸却憋得通红。

“我们什么都没带啊。韩千峰，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先闪人了。”同学们挤眉弄眼地走了。

“你膝盖都流血了，真是对不起。看样子你是走不了路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我来背你吧。”韩千峰诚恳地说，亮晶晶的淡琥珀色瞳仁，煞是好看。

等夏瑶恢复了神智，发现自己已经在韩千峰背上了。糟了，我那么重，他会不会背不动？夏瑶一路上屏住呼吸，身体尽可能地往后缩，仿佛这样做可以让自己的体重立刻减轻20斤。从学校操场到医务室的短短一段路，夏瑶的心里却无比煎熬。所有路过的女生，都用那种能杀死人的目光朝她扫射过来，个个都像百发百中的小李飞刀！她瞬间已经成了一个插满了刀柄的刺猬，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耸了耸发麻的后背，胸部却不小心贴到了韩千峰的背上，她触电般地大叫了一声，“啊……对不起对不起……还是让我下来走吧。”

韩千峰坚持把她背到了医务室，看着校医给她包扎好了，又开了消炎药。

年轻的校医开完了消炎药，写着处方笺，“姓名？年龄？系别？”

“夏瑶，夏天的夏，琼瑶的瑶，20岁，中文系。”夏瑶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韩千峰，但愿他能听到。

“体重多少？”医生问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62KG……”夏瑶红着脸，歉疚地看了一眼一直在流汗的韩千峰。她得多重才能把校草累成这样啊！韩千峰像没有听见一样，神态自若地看着校医写处方笺。

“消炎药一次要吃四粒，一日三次。腿上的伤口，三天之后过来换药，记住了啊。如果你没记住也没关系，到时候让你男朋友提醒你。”校医指了指韩千峰，把处方笺交到了她手里。

“医生，他不是我男朋友……”夏瑶的脸更红了。

韩千峰什么也没说，扶着头上擦着红药水，腿上裹着绷带的夏瑶回了中文系的宿舍。三天之后他陪她去换药，后来夏瑶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只是没想到，她作为他女朋友的任期，只有短短的32天。

韩千峰却根本不记得这些往事，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这些女的都是琼瑶剧演员吗？说哭就哭。韩千峰对女孩的眼泪太过熟悉，简直麻木了。他配合着她们愤怒的眼神说了一句“对不起”其实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们，他还真说不上来，移情别恋是错吗？有感觉就谈，没感觉就散，难道谈了恋爱，两个人就要一辈子拴在一起？难道这些女孩都是受的封建社会从一而终的旧式教育？

“对不起。我不知道……”韩千峰言不由衷地道歉，他都是为了依依，让夏瑶心里好过一些，就会对依依更上心一些。他多挨几次打，多道几次歉也无所谓。

“你也会说对不起吗？你知道你毁了我的初恋吗？整整十年，我都不敢谈恋爱，怕被男人甩，怕被男人骗，我能和谁说这些呢？我没有朋友，没有亲生父母，我当时以为男朋友就是我的依靠！你轻描淡写说分就分了……”夏瑶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哟，这妞儿真够火爆的。”“他不爱你分手就好了嘛，这样缠着也没意思的。”“打的好，我还没看过帅哥挨打现场呢。”

有这么严重？她当时怀孕了？堕胎了？我当时都干了什么？天哪，不会她也弄出个孩子来吧？韩千峰直摇头，不会不会，他不至于和每个女朋友都是全垒打，他忙着呢，又要读书又要做兼职又要搞学生活动又要谈一场又一场的恋爱……韩千峰松了口气。不行，不管怎样我都伤害她的感情了，她一定恨死我了，她和依依关系这么好，会不是也是为了报复我？果然是这样！那我一定得让她打爽了，否则这女人怀恨在心可不行。韩千峰深吸一口气，把夏瑶的手按在自己的火辣辣的脸上，“真的对不起，我真是混蛋！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分手对你会有那么大的伤害，我，我向你谢罪，我罪该万死我死不足惜！你使劲打吧，今天你要是没打够你什么时候想打都行……”

话还没说完夏瑶就把手抽了回来，“你别碰我！你太无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你怎么不去死！别说喜欢我，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你简直不是人！我要是绑匪同谋，我干嘛不去绑架你！我绑了你就撕碎了你，我一分钱也不要！”又是两记火辣的耳光。李思思的电话响了，韩千峰腾不出手去接。他想，如果李思思或者林穆波看到这样，肯定会误会他们俩的关系，简直就是由爱生恨旧情未断嘛。

夏瑶打得手疼，她靠在车上，把两只手来回搓着，哈着气，流着泪，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能哭出来，和演戏似的。她以为过了十年，她的情伤早就好了。

趁着夏瑶中场休息的空当那个，韩前锋回了李思思的电话。“亲爱的，你怎么还不来？我等你都等得睡着了。”李思思甜美而慵懒的声音在韩千峰听来毫无感觉。

“快了快了，依依的心理辅导还没完呢。”韩千峰就像一个到处轧戏赶场的男演员，脸上像着了火一样痛，心里想的却是这场戏什么时候能完，下场戏的女主角可上好了妆等着他呢。眼前这位女主角的心他可猜不透，这主儿完全是一个临时的、蹩脚的、疯狂的群众演员，今天他这个男主角真是被糟蹋了，纯粹是友情客串来当人肉沙包的。

“没事啊亲爱的，不着急，等心理辅导老师走了再来，我炖好排骨汤等你吃晚饭。”李思思放下电话，把手放在脑后枕在沙发上，没想到嘛，韩千峰说起谎来，那演技发挥得也是很稳定的。夏瑶下手可真够狠的，孩子他爸的脸都打肿了。虽然没有看到，但通过监听器可都听得一清二楚。李思思想到韩千峰要如何和她解释脸上的巴掌印，便扑哧一声笑了。

“你真的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夏瑶魔障似的继续发问。

“不是，我爱过你，的确有……爱过。”韩千峰想，为了他无辜的女儿依依，他可不能说实话。

“你……你说的是真的？”夏瑶的手发抖了，她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韩千峰真的爱过她？哪怕只有一分一秒，她也觉得她这十年值了。

“真的。我那时候的确是个混蛋，我真的爱过你。和你分手以后，我很自责，觉得不应该伤害你这么好的女孩。”这次是一拳砸在他的嘴角上，大概是嘴角破了，他口腔里有一股咸腥的液体。好，挂彩了！这戏就越发逼真了。

“啊？我不是故意的。”夏瑶显然被吓住了，她手足无措的看着一道血丝从韩千峰嘴角流了下来。她慌忙去掏纸手帕，打人打到嘴角出血，这对乖乖女的她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我怎么这么暴力，这么残忍，这么无情呢！对一个曾经喜欢过我，我也喜欢过的人大打出手？夏瑶心下无比自责。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送你医院吧？”她哆哆嗦嗦地掏出纸巾擦着韩千峰的嘴角，韩千峰却很有风度的摆手，“没事没事，都是小伤，都是我应该的。还要打吗？”

吸了一口泪水和鼻涕，夏瑶使劲的摇头。

“那好，我们成交了，依依的事，就拜托你了。夏老师！”韩千峰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保准的九十度。

夏老师……是谁？角色转换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夏瑶点头答应的时候，还陷在十年前的伤感里拔不出来。那个她爱过又恨过的人，就这样和她擦身而过了。近在咫尺的怀抱，不是为已为人妇的她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