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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误会产生,悄然离去

浅浅被靠在家门口的颜书仁吓了一大跳,浓烈的酒味让浅浅几乎窒息。

“浅浅,浅浅。”颜书仁一见到浅浅就紧紧的抱住她,“浅浅,你不要结婚!”让浅浅几乎透不过起来。

“书仁,你醉了。”浅浅用力却不能将烂醉的书仁推开,无奈之下只能将他扶了进去,两人重重地摔在沙发上,颜书仁趁势吻住了浅浅。

浅浅触电般地站了起来,“我倒茶给你。”

颜书仁靠在沙发上,嘴角扬起浅浅见过的最难看的笑容,有无奈有酸涩有不甘也有痛苦,这个她曾经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曾经离弃她的男人,在她伸手又要触碰到幸福的时候,跑来狠狠地在浅浅心上踹上一脚,叫浅浅疼得几乎落下泪来。

“浅浅,浅浅?”颜书仁意识不清地唤着浅浅的名字,他迷迷糊糊地看见浅浅扎着马尾在她面前,“书仁书仁”地叫着笑容依旧,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一会便沉沉睡去。

浅浅端着水看着沉沉睡去的颜书仁,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经连心软的权力都没有了,而且,她也清楚的知道,心软,不过是造就一场场遗憾罢了。浅浅清楚的知道要讲颜书仁彻底的从心里搬走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就让他在心里某一个角落安静的呆着,也许年老之时想来,浅浅只会淡然一笑,她的青春里有血有泪也很精彩。

她拿出手机,找出程之行的电话,在按下去的刹那手却停在那里,合适吗?找之行来处理这样的颜书仁合适吗?可是她能想到的只有之行,也想让之行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秘密。

门铃响的时候浅浅还拿着电话胡思乱想着,打开门竟是程之行。

“之行,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我……”浅浅还没说完,程之行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颜书仁。

“他……”

程之行制止浅浅说下去,侧身从浅浅身边进入客厅,站在睡着的颜书仁面前。

“他,就是他,浅浅,为什么,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真正把他的位置让给我,如果你不舍得让他搬走,你告诉我。”程之行前所未有的激动。

“之行,我回来他就醉在门口,我……”

“那你为什么让他进来,或者你可以找人把他接走啊,浅浅,我一直都相信你,真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是真正属于我的。别人跟我说他在你这里我还不相信,我真傻,你一直在笑我傻是不是?”程之行抓住浅浅的肩膀激动地说。

“你误会了,真的。”浅浅只觉得心脏急剧地收缩,是谁?是谁刻意要让之行这样的误会她?她一直感动之行的信任,所以,她真的真的已经把心里最温暖和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了之行。

“我很累。”程之行艰难地说三个字后径自离开,丢浅浅和沉睡不知何事的颜书仁在客厅,浅浅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谁才在不久之前跟她说“有话一定要及时说,不要让误会隔夜”现在他竟然连解释误会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等浅浅追到楼下的时候,之行早已不见踪影,浅浅慌了神,拨打程之行的电话却一直是关机,她不知道要找谁,不知道该找谁,这时候她才发现她这么的害怕失去之行。

唐绪也接到浅浅的电话后迅速赶到浅浅的住处,远远就看见坐在楼下的浅浅。

“浅浅?”唐绪也看到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浅浅几乎不敢认,才多久前 ,她和之行在乔淳的病床前十指紧扣。浅浅在电话里急得也没说清楚情况,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浅浅不可能这样仓惶地打电话给自己。

唐绪也脱下外套披在浅浅身上,“外面凉,发生什么事了?”

“之行真的是误会了。”浅浅将之行看到家里的颜书仁和那个她犹豫了很久的电话都告诉了唐绪也。

“我真的想打电话给他,可是我怕他不开心。”

唐绪也当然能理解之行为什么生气的跑掉,因为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将悬挂已久的心放下,已经彻彻底底的认为他得到了浅浅,却在浅浅的家里发现了那个他最不想看到的男人,所以才根本听不进浅浅的任何解释。

“也不能怪他。”唐绪也叹了口气说。

“我不怪他,真的,我只想他知道事情不是他看到的样子,我就是怕他难过,最近家里又发生很多事,他已经很辛苦了。”

“也可能是因为家里的事所以他心情也有点影响,没事,我们找到他说清楚就好了。”

“其实我知道是我的错,真的,如果不是以前我的摇摆不定,他怎么会现在还有怀疑呢,其实对于颜书仁我早就放下了,如果不放下我怎么会答应之行的求婚呢!”浅浅强忍着泪说,“只是今天才那么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是多么害怕他受到伤害,多么害怕失去他。”

唐绪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之行曾说多么害怕失去的女人,现在好不容易两个人终于要终成眷属,之行却在这一刻对自己失去信心,对这段感情失去信心。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之行会跑去哪里,他不是酒吧夜店的常客,寻人绪也毫无头绪。

“我们先去他家里看看。”唐绪也说。

一直躲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的颜书仁看着浅浅上了唐绪也的车,刚才浅浅声泪俱下地说她多么害怕失去程之行,他终于亲耳听到了从浅浅嘴里说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

迷迷糊糊被冻醒之后的颜书仁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浅浅的客厅,而她家的大门居然敞开着,他担心的跑下楼来竟是听到浅浅这样的告白。

他握紧拳头的双手爆出条条青筋,不甘心。正在猛灌烈酒的程之行也不甘心,他和浅浅一路走来他不计较自己付出多少不计较浅浅曾经退缩犹豫,在他将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的刹那,一切都值了,他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很心痛吗?”陈可立在程之行旁边坐下,“相信我的话了吧?要俞浅浅放下颜书仁是不可能的,二十年,你拿什么跟人家的二十年比呢,哈哈!”陈可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二十年算什么?程之行一直觉得那二十年不算什么,以后,他和浅浅拥有的不止二十年。

“人家不惜离婚,放弃大好前途来换俞浅浅呢,你拿什么换?世通的职位?什么都不是!”

陈可立伸手唤服务生加酒。

“闭嘴。”

“实话就不爱听了?可是俞浅浅连骗你的假话都不屑说呢!”

程之行一杯接一杯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只要一停下来,就看到安静的睡在浅浅家里的颜书仁的脸。

浅浅和唐绪也站在一片漆黑的程之行家门口,连唐绪也都想不出程之行这个时间会出现在哪里?

“会不会去喝酒?你陪我去酒吧好不好?”

“浅浅,可以喝酒的地方那么多你到哪里去找?你先回家,我到处找找,找到给你电话。”

“我只是想告诉他不是他看到的样子。”浅浅泪水滂沱。

浅浅带了副眼镜来掩饰大大的黑眼圈和红肿的眼,可已经过了九点程之行还未在公司出现,拨打他的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浅浅盯着手机发呆。

“浅浅。”程之行的助理打断浅浅,”你知道程先生今天为什么没来公司吗?今天有和润田的业务交流会他需要出席。”

“啊……”浅浅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怎么之行还没来吗?”裘镇华正好从办公室推门出来,程世万离开世通后,副总一职由裘镇华接手,他刚提出人事令交由浅浅递交人事部,任命程之行为业务部经理。

“是的,副总。润田的人已经过来,会议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他手机没开。”

裘镇华看向浅浅,浅浅面露难色。

“会议照开,我这就过去。浅浅,联络之行,让他回来给我个交代。”裘镇华随助理离开。

浅浅手机响,她紧张的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她顾不得收拾桌子就急忙接起电话。

“浅浅,之行出现了吗?”唐绪也焦急地问。

浅浅无奈地摇头,“还没有。”她多么希望唐绪也打来电话是告诉她之行去了医院,只是去看他妈妈没来得及赶回公司。

可浅浅刚挂电话抬头,程之行出现在浅浅面前。

“之行!”浅浅“嚯”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记得今天有会要开,塞车,所以晚了,手机没电了。”程之行说着平时一样的话,可语气中却满是空洞,“文件都湿了,怎么不收拾。”他指了指浅浅的桌面后顺手将文件夹拿了起来,人事令不偏不倚地掉在程之行脚边,他弯腰捡了起来,“这个应该不用送了,我决定离开世通。”

“之行,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这跟你的工作没有关系,你不要赌气。”

“我不是赌气,我只是觉得我不适合这份工作,以前程氏是爸爸的生意,现在既然打工,我想选择自己喜欢的行业。”程之行平静地说,这也确实不是他赌气的想法。

“之行。”

“我先去开会。”程之行没给浅浅再多一点的时间。

这是浅浅和之行相识以来第一次程之行没有主动给浅浅最温暖的笑容。

“浅浅,阳光的陈可立想见你,有时间吗?”刘谨见到神色异样的浅浅,小心的问。

“啊……她来了?”浅浅回过神来。

“刚谈完事情,她说你们以前是同事,好久没见你了,所以……”

“哦,好,我这就过去。”

浅浅在见陈可立之前特地去洗手间补了下妆,虽然眼睛已经没早上那么肿了,但精致的妆也还是没能掩饰那份憔悴,她努力的给镜中的自己挤出点笑容,她既是不想失礼于人前,也不想陈可立见过她之后有机会在颜书仁面前说俞浅浅现今不知为谁消得人憔悴。

“浅浅姐。”陈可立看到浅浅进来就站了起来,“怎么带起眼镜来了。”

“哦,隐形眼镜掉了还没时间去买,最近比较忙。”浅浅解释说。

“戴眼镜也好看呢。我们最近也是忙得要飞起来了,所以今天难得开完后还有点时间就想好久没见你了,正好可以见个面。”

“有事吗?”浅浅没有心思继续这种无谓的寒暄。

“也没什么事,听说你快结婚了,先来恭喜你,替你高兴。”

“谢谢,只是计划而已,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得到消息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我很期待你穿婚纱的样子,肯定很漂亮。”

浅浅笑,仅仅是笑。

“今天颜副总竟然提出辞职。”

浅浅的心一紧,昨天回家后发现颜书仁已经离开,也没有任何的留言或电话,浅浅一心牵挂着程之行,便不去细想。

陈可立看着浅浅微变的脸色,继续说:“不过被程总驳回,公司不舍得放他这样的人才走。”

“你们公司的人事变动要不影响我们的公司的活动才好,我怕我对老板不好交代呢。”浅浅答。

“不会的,浅浅姐,你们的事我们一定会做好的。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有空一起喝茶聊?”

“好,慢走。”

陈可立离开办公室,浅浅只觉得拖不动脚步,索性在会客室坐了下来,原本以为一切都是一个好的开始,以为过去的一切可以尘封,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然成功跨向另一个轨道,原来,生活总是事与愿违。

“浅浅,你怎么了?”刘谨面对着独自在会议室流泪的浅浅有些不知所措,她进世通的时间不长,只知道浅浅虽说是程世万的未来儿媳,可在公事上头是从来没有一点马虎,也不见得是靠着关系才坐到这个位置,公司内多少有些对她负面的传言,那也是在她提出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之后,刘谨本人对于这翻改革倒是十分的赞同,光拿差旅费报销制度改革一事,虽实行之初浅浅被处处刁难,但她都坚持住了。

浅浅迅速抹掉眼泪,“没事,对了,发布会的事情进展顺利吗?”

“都很顺利,计划书已经改好送过来了,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要求。”刘谨说道,“你是担心之行的妈妈吧?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是啊,她人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浅浅就由得刘谨误会了。

“不过我刚才看到之行好像不太好,脸色很难看的跟着裘副总回他办公室了。”刘谨小声说。

浅浅立马转身回了办公室,里面传出两人的对话却听不清,浅浅急切想知道之行现时的想法,她必须要跟之行解释昨晚的一切。

“浅浅,有位王小姐坚持要见你。”晓彤进来通报。

“哪里的王小姐?”浅浅不记得有认识姓王的小姐。

“她说她是阳光颜副总的太太。”晓彤怯怯地说。

浅浅僵在那里。

这是浅浅第二次见王远。

王远安静地坐在会客室内,她不知道这个俞浅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书仁竟会为了她不惜放弃家庭,跟书仁从相识到结婚,说书仁不近女色是有些过了,但他绝非拈花惹草之辈,当时她的主动追求书仁也只是淡淡回应,可是他从上海过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个女人竟有这么大的魅力。

浅浅推门,和王远四目相对的刹那,浅浅下意识地退缩了,不论初衷与结局,在眼前这个女人的婚姻里,浅浅始终是个掠夺者。

“我们好像见过?”王远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个清瘦的女人,年纪与自己相仿,这张脸似曾相识,书仁怎么会突然迷恋上这样平凡的女人。

浅浅在王远的对面坐下,“是的。”语气中王远听不出风云,但看得出来对方不是牙尖嘴利、嚣张跋扈之人。

“我只想知道你和书仁……”

“颜太太!”浅浅制止王远说下去,她觉得这样的场面太过难堪,不止在场的两个女人,也包括颜书仁,多么蹩脚的戏码,被人看到还以为是两女争宠,现今女性早已独立,王远大可不必这样的卑微。

“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离开他。”王远将准备很久的台词说了出来,见到浅浅的瞬间,她那颗高傲的心受到创伤,她会败在这样的角色手里。她的这句话也让浅浅的心重重被踹上一脚。“俞小姐,何必掉了身价。”

“颜太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我也不想知道,我和书仁只是同学,还有……”浅浅指了指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才是我不会离开的承诺。”

王远看着浅浅指上耀眼的指环,又不置信的看了看浅浅,她想表达什么?是自己的兴师问罪找错了人吗?不会,昨晚那个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的是俞浅浅三个字,她也从颜书仁的秘书处得知和他业务上有往来的俞浅浅只有一个。

“我要开会了。”浅浅无意继续话题,下了逐客令。

“对不起,浅浅姐,我没拦住他。”晓彤和颜书仁一同冲进了会客室,浅浅被大力的撞门声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先出去。”浅浅对晓彤说,晓彤识趣地掩上门离开。

“这不是夫妻吵架的地方,请自重。”浅浅对颜书仁说。

“书仁,你告诉我,是不是她,是不是她所以你要跟我离婚?”王远一手紧紧抓着颜书仁的胳膊,一手指着浅浅追问。

“是。”颜书仁紧紧盯着浅浅说。

“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是我的问题,不是你。”

浅浅嘴张了又合,她在这样的场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她当下的想法。

“浅浅。”程之行出现的那一声叫唤让浅浅觉得在汪洋大海中找到了一块浮木,“颜副总过来开会吗?我们约了服装师看婚纱你忘了?”她刚想顺之行的话,颜书仁就急急叫了出来:“浅浅!你不可以。”

“书仁,人家要结婚了。”

“你先回去。”颜书仁扯下王远的手说。

“够了,够了!”浅浅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浅浅已经压抑太久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变成了这样,她径自冲出了会客室。

“浅浅?”晓彤小心地叫着浅浅,“他们都走了,程之行也走了。”

浅浅不接话,晓彤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裘镇华拨电话出来叫浅浅进他办公室,浅浅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推门进去。

“浅浅,到底是怎么回事?”裘镇华关切的问,“之行说另有发展,去意坚决,刚才路过会客室,又听到里面在争执,跟工作无关的争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和之行怎么了?当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工作内容,没必要跟我报告,可是,万哥不在公司了,我有责任照顾你们。”

“我没事。”浅浅咬着嘴唇说。

“没事,嘴硬,我也叫了之行过来,都要结婚了还闹什么别扭。”

裘镇华桌上的电话响,他按下免提。

“副总,程先生不在办公室,好像是外出了。”

“知道了。”裘镇华按掉电话后抬头对浅浅说:“还不是小别扭啊。”

浅浅从裘镇华办公室出来后,对着桌面上的资料发呆,根本无心工作,回忆排山倒海地来,和颜书仁的一切,和程之行的一切,前一段感情里的卑微,等待、伤害;后一段感情里的退缩、矛盾、内疚……今天的这一切就是自己当初一时的心软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犹豫再三她还是拨通了程之行的电话。

“之行。”在电话接痛后,浅浅能说的竟只有这两个字而已,想解释给他听的所有的理由在喉咙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之行会误会这也是自己之前种下的因,如果不是自己和颜书仁的痴缠,怎么会在之行的心里落下阴影呢?

“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一个人静静考虑以后到底要怎样,你别胡思乱想。”

然后就是两人在电话两头长长的沉默。

“浅浅,对不起。”程之行先打破沉默,“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是那个骂不走撵不走的程之行说出来的话吗?浅浅握着电话的手慢慢滑落。

“我是不会放弃浅浅的。”颜书仁边开车边对副驾驶座上还在抽泣的王远说。

“你放弃自己的家庭去拆散别人的家庭,书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颜书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即使当年自己为了事业放下死心塌地爱着他的浅浅,但在心里他一直认定浅浅始终是爱他的,浅浅始终是属于他的,直到他再遇浅浅,他才知道他对浅浅的爱从没有停止过,只是追逐名利的路上太忙,忙得竟将浅浅丢在了他们最初的曾经里。直到真真切切地听到浅浅说出害怕失去程之行之时,他才知道那种痛,原来人说痛入骨髓是真有其事的,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身来,原来浅浅已不在他们的曾经里的,原来浅浅已不属于他了,他不甘心,不甘心二十年的感情被程之行的一年就清扫出局。

“我先送你回去。”

“然后你还要去找她吗?”

他当然想去找她,可现在浅浅会见他吗?他竟带给浅浅这样的难堪。

“你为什么要去找她?”

“我只是想挽回我的家庭,难道我错了吗?我只是想劝她离开你,我不介意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我介意。”颜书仁接过话,“我已经伤害她够深了,为什么你还要去伤害她?”

“你心疼我伤害她?书仁,我怎么伤得了她?你是我老公,现在是她来抢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伤害我。”王远激动地说。

颜书仁将车在路边停下。

“只要浅浅愿意,我可以放下所有跟她走,可是她不愿意,也不稀罕。”颜书仁惆怅地说。

如果这句话是在六年前跟浅浅说,她一定只会说“我愿意”可是,晚了六年,太晚了。

“即使她不愿意,你也还要拿你的家庭去赌吗?”

颜书仁不是赌,他只知道只有自由之身才可能有机会争回浅浅,因为他不想给浅浅一份不能承诺的爱。

颜书仁送王远回住处后返回公司,秘书告知他程之煜在办公室等,他推门见程之煜正在摆弄自己放在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张去年一家三口在上海家里的照片。

“太太很漂亮,儿子很可爱。”程之煜放下照片站起来说。

“谢谢。程总找我有急事吗?”

“没事,可立从世通开会回来报告了发布会的进度。”程之煜拿出计划书,“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以后她不要直接来跟我报告,你才是她的上司。”

颜书仁接过计划书,有些不悦,陈可立以为自己握着他的把柄,做得太过明目张胆,自己年轻时一样的急功近利,但分寸还是要的。

“我了解。”

程之煜走到办公室门口又转过身来说:“本来你的私事我是不便过问的,不过,怎么说程之行也是我弟弟,我不知道以前你和俞浅浅之间有什么瓜葛,以后,请自重。”

颜书仁只觉得被人结结实实地扇了一个巴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久才平静下来。

程之煜一离开,颜书仁就找了陈可立来办公室,将计划书推到她面前。

“程总刚拿过来的,以后,知道程序。”

陈可立盯着计划书顿了几秒,显然是没有想到程之煜会将计划书转给颜书仁,她一直认定这两人绝非统一阵线,甚至颜书仁是程之煜掌舵后必然除去的角色之一。

“决定你在什么位置的,是你的能力,而不是你的老板。”颜书仁不是不知道陈可立短时间内倒戈相向的理由。

“谢谢颜副总提点。”

颜书仁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急功近利的可怕,王远突然间出现在浅浅面前,他有理由相信那是陈可立从中作梗。

“浅浅不是你的对手,你想要什么,直接说。”颜书仁双手环抱看着陈可立。

“颜副总,我不懂你的意思,浅浅姐怎么了?”

“是我不懂你的意思,浅浅待你不薄,为什么这么对她?”

“我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师傅。”

颜书仁桌上的键盘被他一手扫到地上,陈可立也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往后退。

“师傅?我不管你处于什么目的,只要再让我知道你做什么小动作伤害到浅浅,后果自负,出去。”

“颜副总……”

“如果你要的是我这个位子,我可以马上让给你,只要你坐得稳,陈可立,你不要后悔,出去。”

陈可立没有想到颜书仁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颜书仁和浅浅的暧昧告诉王远,她知道王远必不会善罢甘休,颜书仁后院失火根本无暇工作,这正是她最好的时机,颜书仁不走,她没有出头之日。

王远独自在房里还没能消化颜书仁出门前郑重地对她说的话:“二十年前我就跟浅浅说不会放开他的手,我没做到,我只是想补偿而已,对浅浅,你没必要怨恨,如果她真的要抢,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原来他们不是偶然的火花,原来他们青梅竹马,原来书仁素来的冷淡是因为心有所属,原来……原来事情的真相都不是看到的样子。可是,小时候的承诺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之间有承诺,不止承诺,还有责任,他怎可为了那小时候的承诺就把现在的责任都丢弃呢?

浅浅去医院看乔淳,程之行没有出现,她怕乔淳看出端倪,先去了唐绪也处。

“之行昨天来过,说要出差几天,最近不能过来,你们怎么样了?”

“他说他想离开一阵子。”浅浅无奈地说。

“他来找过我,我只有一句话劝他,爱,就要相信。能不能消化就是他自己的事,浅浅,你也要相信他,你们能在一起不容易。”

浅浅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唐绪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发起呆来,昨天之行突然来到他的住处,要求尽快安排父母去美国,他说他要去南方一个小城市,当时他着实吃了一惊,他认为之行不过是一时生气,不料他竟会有这种逃避的想法。

“那浅浅怎么办?”

“她会照顾自己。”

“这样就放弃了?之行,明知道是场误会你怎么钻起牛角尖来了?浅浅能答应你结婚,她一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我知道,绪也,可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之行,你爱她就应该相信她,当初你跟我说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明知道他和那个男人的一切你还是义无反顾地爱她,好了,现在终于要修成正果,你倒逃避了。”唐绪也替之行不值,也替浅浅不值,替两人得来不易的感情不值。

“绪也,如果可能,帮我照顾她。”

“你既然放不下她这又是何苦呢?”

“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想清楚一些事。”

唐绪也只觉得可惜。

乔淳的精神很好,见到浅浅分外热情。

“浅浅,你好像更瘦了,工作太辛苦?”

“没有啦,怕到时候穿婚纱不好看。”浅浅努力地笑。

“人漂亮怎么都好看。”乔淳拉着浅浅的手说,“之行可是要交给你了,我们这周末就出发,如果不是我这病,就帮你们马上把婚事办了,现在可是我耽误了你们。”

“阿姨你说什么呢,等你病好了也不晚,现在我和之行工作也比较忙。程总呢?”浅浅不想继续结婚的话题。

“他约了律师到家里谈点事情,浅浅,我有东西要给你。”乔淳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结婚礼物,提前送给你。”

“不不不,阿姨我不能收,既然是结婚礼物当然是要结婚的时候才能收。”浅浅急忙推辞。

“我的儿媳妇又不会换人了,什么时候送还不是一样。”乔淳硬把盒子塞到浅浅手里,“还记得第一次在去你公司见你,因为之行告诉我,你不是很漂亮,还离过婚,而且你都不认识他,我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哪点吸引他,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母子连心吧,女人漂不漂亮在其次,我喜欢你的眼神,纯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们身上有某些相似之处。”

可是那个对自己一见倾心的之行,现在正在试图走出她的世界,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抓住他,留下他。

浅浅看着乔淳给她的盒子,她现在是没有立场收下的。

“其实做婆婆的应该早就给儿媳妇准备好全套首饰的,可是你知道的,我一心在工作上,哪知道那么多啊,这还是我上次去参加一个珠宝设计展,这对耳环设计得很特别就买下了,现在转送给你,你不要嫌弃才好。”乔淳看出浅浅的为难。

浅浅知道乔淳也是固执之人,她也不再推脱。

“我真的是不甘心,我这一辈子老天爷都在跟我开玩笑。”乔淳走向窗口,双手环抱,落寞的说,“年轻的时候错过世万,失去之行,以为现在终于找回一切的时候,老天爷却要我这条命。”

“阿姨,你千万别那么想。”浅浅被这样的乔淳吓了一跳,“阿姨,你会好起来的,绪也都说了,机会很大。”

“以前什么都不怕,只知道往前冲,现在突然好想就这样停下来,有爱人,有儿子,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家已足够。”

浅浅也不过想要一个家,可是老天爷也一次次给她开玩笑,难道这才是他和乔淳相似的地方吗?

“阿姨,以后我们一家人,会很幸福。”浅浅没敢看乔淳的眼睛,她怕哪怕一点点的不自然都会让聪明的乔淳看出破绽。

“我们一家人?”乔淳重复着浅浅的话,“是,我们一家人。”

程世万和乔淳动身去美国时浅浅正在世通的会议室内开会讨论发布会最后的方案,程之行故意隐瞒乔淳的行程,在乔淳那又以浅浅有重要会议无法来送机为由,将程世万和乔淳送上飞机。

“你真的打算和浅浅就这样了?”唐绪也反复地问。

程之行扬了扬手中的机票,“也许哪一天我会想通改变主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一天浅浅已经改变主意?”

如果那样,就是天意,程之行对自己说,他只是给彼此时间来平静,找到自己内心的答案。

“照顾她。”

“她不是我的责任,之行,既然放不下,何必呢?”

程之行无奈地笑,“祝我好运。”

程之行登上了南下的飞机,在飞机起飞的刹那,程之行也想或许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跑下飞机,去找他曾心甘情愿的负担,可最终他还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飞机上,茫然地听空姐讲述着注意事项。

世通的股东对最后颜书仁的方案一致通过,浅浅虽然坐在会议室内,可心思却飞得老远,从上个礼拜在医院与程之行匆匆一面后都没有他的消息,浅浅几次决定上门找之行,可临出门又退了回来,自己和之行的这段感情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她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单纯善良的程之行,她这么久不过是一直霸道地享受着他的爱,心里却时时走私至另一个男人处,或许是自己的自私毁了这一切,见了面她能说什么?她连企求他原谅都说不出口。那段感情里的始作俑者正在和世通的董事一个个握手,浅浅看着这个曾那么熟悉现在却越来越陌生的男人一阵阵的心寒。

“浅浅。”颜书仁走到浅浅面前,“合作愉快。”

浅浅盯着他伸出的手,一阵恍惚。

“浅浅?”刘谨推了推失神的浅浅。

“啊!我还有事先走了。”浅浅拿了笔记本就匆匆离开。

颜书仁看浅浅离开的背影,对自己说:“你要知道我有多想可以好好照顾你,多想让你变回以前的浅浅。”

“副总,三点还有会议,我们该回了。”陈可立在背后说。

颜书仁知道三点的会议也许会决定自己在阳光的去留,许氏当时重金挖来颜书仁当然不肯轻易放手,可对于程之煜要铲除异己的小道消息也并不全是空穴来风,公司里对于他即将离开的传闻早已甚嚣尘上。

颜书仁赶到的时候管理职的人员都已到位,以鲜少出现在公司的董事长许长顺正坐在老板椅上和程之煜低头细语。

“到齐就开始吧?”许长顺示意秘书将资料发到个人手中,“这是这两年来公司的业绩资料,都是各位的努力啊,最近公司内也出现了一些闲言闲语,我知道之煜来了大家议论是正常的,他在这行毕竟是新人没有经验,跟在座的各位是没法比啊。”

许长顺竟如此袒护程之煜倒是意外,想当日程之煜带许静芝失踪,许氏大发雷霆,示意要与程家一刀两断。

“但我老了公司总归要给年轻人管理的,大家要多多帮手了。”

没人附和,大家低头看资料,都在琢磨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家都在说什么人事变动,弄得公司人心惶惶,所以找大家来只是讨论讨论,让大家给个意见。”

会议室安静得颜书仁可以听到自己手表跳动的声音。

“都没意见的话我就来说说我的意见,静芝,你觉得你可以胜任董事长吗?”此言一出,惊讶的不止许静芝。

“爸爸?”

“我只是想退休了,做个挂名董事,每月由你跟我报告公司的状况就好,还要管好之煜这个总经理了,颜副总要多帮忙之煜才是。”

大家一致望向颜书仁,颜书仁知道大家心里早已认定自己是程之煜必除之人,没想到今日老板委以重任,自己也着实意外。

“是。”颜书仁简单地答。

“颜副总要辛苦了,所以给你找了个助手。”许长顺示意秘书开门。

跟着秘书进来的女人几乎让陈可立惊呼出声。

“我请来张昕女士帮忙是因为她在这行有经验,是前辈,要她这么大年纪还出山来帮忙确实有点于心不忍啊。”

“许董真是说笑了,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帮得上你是我的荣幸才是。”

“颜副总下面总监一职空缺,你就只好将就一下了。”

陈可立头皮阵阵发麻,这总监之职本已是她囊中之物,怎料会有今日之政变?

“其他的人我认为各司其职都做得非常出色,之煜也不建议我做任何的调动,除了颜副总和张总监,其他的人就先离席吧。”

大家陆续站起来离开,陈可立用尽力气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艰难地托着步子离开了会议室,她入职阳光以来的表现有目共睹,前两次的升职都是名至实归,今日老板这样的安排,无疑是限制了她在阳光的发展,老板旨在表明张昕和颜书仁在阳光的地位不可撼动。

会议室内只剩下五个人。

“张昕,真的是对不起,我竟然不知道下面有人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来。”许长顺满脸歉意地说。

颜书仁心里一惊,他虽不主张当日的计划,但他完全知情,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反复强调不可伤害俞浅浅。

“书仁,你知道我说什么。”许长顺转向颜书仁。

颜书仁自然猜到许长顺当然已知晓事情的全部经过。

“张昕说你是个人才,总不能因为一次的犯错就全盘否定了,应该给你机会。”

颜书仁青红不定的脸张昕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心疼起浅浅来,如果浅浅知道这个男人竟会有这样卑劣的行为,不知道是有多少的心疼?她不知道浅浅其实早已知情,只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和歉意,没敢把实情相告。这一次她无意间遇见已从阳光辞职的一名老员工处得知当日事件始末,那一刻愤怒、委屈、不甘心通通涌上心头,难咽下心头抑郁便找到许家去。

“追求成功固然是好事,但走错任何一步都有可能让你回不了头,书仁,你还年轻我器重你的才华才邀请你回来,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颜书仁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那一次他才入阳光,表现心切的他急切想在公司的大并购中做出表现,想一举拿下润田,才不惜放下自己的原则,最痛心的是他因此失去了浅浅的信任。

张昕会后跟颜书仁说:“我喜欢浅浅,不忍心她受伤害,她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稳住你是不是真的能帮到她。”

颜书仁等在浅浅楼下将近三个小时才看到下班回来的浅浅,远远地走过来,孤单落寞的身影让他无限心疼,他这样的落寞只是因为程之行吗?

浅浅看到颜书仁的刹那,眼神里闪过的竟是失望,他早不是他的期待了吗?

“张昕去了阳光。”

浅浅一时间没消化颜书仁的话。

“她现在是阳光的营销总监,今日生效。”

浅浅是意外的,和张昕上一次的见面是在世通,她说回来跟着儿子享清福,因为公事缠身,她们未能详聊,没想到她竟投身阳光,新程那一次的事故犹在眼前,意外。

“浅浅,对不起。”颜书仁双手扶住浅浅的肩膀,没想到浅浅触电般地弹开,颜书仁举起的手僵在那里,不知进退。

“我累了。”浅浅说完就转身欲上楼。

浅浅真的累了,下班急匆匆跑到医院,唐绪也告知乔淳已动身去美国,程之行也随后离开,当下浅浅大脑一片空白,那个曾说这辈子不会再弄丢她的男人竟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当天求婚的承诺还在耳边,余音未去人却天涯。

“也许他只是任性,过两天就回来了。”唐绪也安慰浅浅,可是在这段感情里,至始至终他都是任性得围着浅浅,任性地付出爱,为什么这一次却要任性地消失呢?

如果只是任性,也好,可浅浅知道,仅仅任性,程之行不会如此决绝,他怎么舍得?而且她都没有机会知道他决绝的理由就被丢在了这里。

“浅浅。”颜书仁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字。

“书仁,你给我的难堪还不够吗?”浅浅背对着颜书仁说。

“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再来找你,浅浅,你相信我,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伤害?在颜书仁出现后的日子里,能伤害她的也只有她而已。

“书仁,够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计较谁伤害了谁,谁又为谁付出多少,我们到这里,够了,让我们都只把自己最美好的时间留在彼此的回忆里,下来的二十年,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浅浅?”

“我真后悔没听安然的话,不然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希望我还来得及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你也是。”

浅浅真心地给了颜书仁一个笑容,曾经那么爱过的人,真心希望他可以幸福,纠纠缠缠的两年,几乎要耗尽浅浅对颜书仁残留的所有爱,趁早结束这一切,他还是她回忆里最爱的那个人。

浅浅将桌上的纸箱封好之后塞到了阳台的角落里,那里装着她曾当成宝的日记本,那些记录爱情的往事,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她不会再打开,不会再重读,不会在让自己被那些过往刺痛,不会再让自己跌入情感的深渊。她希望在多年后想到自己的曾经,只记得那个追着她喊“浅浅”的男孩,只记得这个男孩曾爱她至深,她也是。

浅浅伸手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指环,不论之行何时会回来,她会等,抛却一切过去,简简单单地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等得失去自己的心,但当下,她下定决心也为这份感情任性和执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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