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里规规矩矩地坐着我们三个人，三个人神色各异。蔡骁试衣服心虚气短，季婉是无惧无愧，而我呢，则是有些莫名其妙。
到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当初重回项目组时候，卫尧以及他那位深谋远虑师兄刘世坤的考虑，我在明白自己当初的争强好胜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要是一开始我就安安心心地当一个小工程师，或许今天就不用了这么“荣幸”地坐车警车游街了。
登高跌重，现在我算是明白什么滋味了。呸呸呸，我还没跌呢……先不要乱想。
毕竟项目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叫机关抓住了把柄，为了调查清楚，接受询问也是必需的。
我应该好好想一想一会该怎么好好配合调查才是。
季婉看我脸色变了几遍，还以为我是心里害怕，轻轻拍拍我的手，让我心安。
“你最近在忙啥呢？”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决定先聊点别的。
“忙着中澳合作的那个项目，”季婉说完，还不忘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嘿嘿傻笑，的确是有些明知故问了。
“你真的打算出去啊？”
季婉仿佛依然还是那个一生傲骨的季婉，她撇撇嘴：“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
“哦……”
碍于有蔡骁这个二愣子在场，我也不好继续深问，随便多聊了几句，前面的警察叔——哦不，警察大哥就用一脸警惕地盯着我们，好想生怕我门串口供似的。
毕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我可从小都是三好公民啊。所以虽然表面上我很淡定，但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
进了这一幢巍峨崇俨的神圣之地，清一色黑色公安制服，男的腰挺身正，女的飒爽英姿，连走路都带着风，那种氛围的确很受感染。
上到三楼我们仨就被分开了，看样子是要单独询问了。幸好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小黑屋，外加一个强力电灯，什么手铐之类的道具也没有出现，我暗自松了口气。
可是眼下坐在一个类似会客室的小屋子里，面对眼前英气逼人的警察大姐，我也不敢有一丝放松。
放马过来，姑娘我行的端走得直，难道还会怕被问两句不成？
摆正了心态，我自认气场外露，又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本以为问完话我就可以离开了，却没想到我竟然在这个鬼地方蹲了两天！！
这两天，简直差一点颠覆了我的人生观。
问话的是一位看上去温和可亲，但其实话里带话的女警察。
她一上来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姓名。”
“林采薇。”
“年龄。”
“25。”
“籍贯。”
我撇撇嘴角，查户口……的模式啊。
看我半天没回话，那女的抬头盯我，眼神气压很大。
估计在她的眼里，我就一罪犯……
“呃……G省人。”
“什么时候在公司入职？”
“今年3月。”
那女的看了看我的资料，抛给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挺厉害啊，半年时间就是一个项目组的顾问了。”
我干笑两声。
“你在项目组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审图，主要是技术方面的支持。”
“还有别的吗？能否详细一点。”
“审图就是对公司开发的新产品进行绘制、校核参数等一系列工作，其他方面，有的时候会配合负责人出差什么的。”
“你们项目组购进的原材料一般是由谁负责？”
“这个归采购部门负责，我们技术组……”
“那如果是特制钢材呢？”那女的没等我解释完就打断我的回答，真是没有礼貌……
我忍，但还是耐心解释：“要是特制的钢材，也是采购组负责，但是会由专门的人负责验收。”
“负责人是谁？”
她问的步步紧逼，可是却绝口不提质量检测的事情，难道是采购的钢材出了问题？我心里琢磨着，嘴上继续回答：“项目采购的钢材都是有季婉负责，验收以后签字有总负责人吴用施行。”
这话一说完，那女的又笑了，笑的毛骨悚然，让我忍不住后背发凉。
她阴测测地盯着我，好久，才说：
“林小姐，你蒙谁呢。你还是再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吧。”
她这么阴阳怪气的，我也是很愤懑，忍不住道：“你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是真是假你们去调查了自然就知道了。你这么阴阳怪调的又是什么意思？”
她似乎没有料到我竟然敢顶嘴，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于是她又继续往下问：
“今年7月25号，你在什么地方？”
我努力地想了想，回答：“在Q市出差。”
“出差干什么去了？”
我干巴巴地机械地回答：“总部派我去那里购进一批材料。”
“跟你合作的是那家公司，负责人是谁？”
“玉山钢材股份有限公司，负责人项海平。”
问的这么细，我心里也慢慢有底了，看来他们检查出来的质量问题是出在这批钢材上？
“你是否和项海平私下达成协议，购进低强度钢材，以次充好？”
这女的……要不是她穿着一身警服，我真的会一位她是哪个不待见我的人派来栽赃陷害我的了！
我当即冷笑：“警官，你问问题就好好问，别捕风捉影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她猛得一拍桌子，骂道：“老实点！别想着抵赖，对你这种作奸犯科的人已经够客气的了！”
我脸一板，一字一句道：“警官，我只是配合你们调查公司质量问题，什么作奸犯科，您可说话悠着点。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那女的被我惹怒了，一摔手里的本子，竟然站起来一副想揍我的架势。这什么情况啊，三句话不和就要动手，况且她这问话问着问着竟然有一丝逼供的意味……
就在我想着怎么应付的同时，会议室的门推开了，又一个警察推门进来，喝住了她：“你干什么！”
那女的愤愤：“组长，她根本不老实！”
男的盯着我看了两眼，才说：“先不审了，你跟我出来。”
然后，他们就这么把我丢在了会议室里。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我觉得不太对，摸出手机给季婉去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薇薇，怎么了？”
“季婉姐，你们在哪？”
“刚准备出门，你那边问完了吗？”
问完了？这么容易？我又急着问：“那蔡骁呢？”
“我没看见他。你在哪？”
“我还在会议室呢，不对啊，季婉姐——”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那个男警察夺了过去，然后挂掉，我气急：“你干什么！？”
男子面色平淡：“不好意思林小姐，审问还没有结束，这个手机我得先没收。”
“我又没有犯罪，你凭什么没收我的东西！你们是来好好问话的，一上来就给我定罪，这是什么道理？”
男的也不跟我吵，只是冷哼一声，关上门自己走了！
我这才是有些真的害怕了，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把我关起来？
我只恨自己不是学法律的，关键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明哲保身，胡思乱想害怕了那么几分钟，我反而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分析我现在的处境。
首先，这里是B市公安局没错，我们几个被带来问话，当时可是经过罗恩点头的，如果他们敢关着我不放，要么是他们有恃无恐，料定罗恩一时半会不能把我救出去；二来，就是他们手里我可以关着我的文件，比如拘留个十天八天的。
我倒是不担心他们能严刑拷打什么的，现在怎么也是法治社会了，总不能这么关着我一辈子吧？
在料定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我进一步分析他们关我的用意。
方才那个女警问的几个问题倒是提醒了我，此次质量问题的根源，看来应该是出在了公司购进的钢材上，难怪我们在公司查了好几天也没发现质量缺口，还以为是技术方面出现的问题，闹了半天原来是原材料。
只是我现在还不太清楚原材料的质量问题究竟如何，依着女警的问题分析，她口口声声质问我和对方钢材公司的负责人项海平一起贪污受贿，以次充好……等等，难道真的是购进的钢材强度不够？
我心里一沉，当初这趟差事还是我代别人去的，说起来真是无妄之灾啊。
原本钢材购进一直都是季婉负责的，那时候季婉酗酒喝进了医院，吴用才派我去Q市接手，当时的买卖合同也都是季婉交给我去办的，说白了我就是个跑腿的。
难道是季婉……？不会吧，她有什么理由买一批质量次的钢材呢，当初提议用超高强钢材制造汽车新型保险杠，这个理念还是她的设计团队提出来的，她犯不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难道是那个项海平？也不会吧……我跟他那是第一次合作，彼此都不认识，不存在陷害一说，如果他真的想趁机捞一笔，也不会在我这里找缺口，毕竟他也不能保证我能够替他保守秘密。所以肯定不是他。
那么这个将钢材李代桃僵的人还是自己人咯？
想来想去，我把怀疑的目标落在了韩雪的身上。
从剽窃案到后面吴用离开，这个女人一直都在扮演一个软弱痴情的角色，身为吴用的“妹妹”，我想当然地把她视为自己人，虽然一开始也试探过她，但是后面她的谨慎小心还是取得了我的信任。
直到那一次偷听到她和韩哲希的对话，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最大的嫌疑就是她了，我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当时在Q市，前一天和项经理谈好合同之后，第二天签完字，这些工作都是在我的监督下完成的，她应该没有机会做什么。
只是后来……我心里一叹，后来听说卫尧的病情，我被那个突如其来的肿瘤吓了个半死，请了假就直奔S市去看望，前后耽搁两三天，难道就是那个时候，韩雪趁我不在的时候动了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