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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爹,屋里那么黑,为何不点灯?

容景甫从未想过,苏婉会如此的倔强。望着她喷薄而出的鲜血,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反应。

苏婉只是笑,笑得清浅,笑得淡然,笑得鲜血淋漓。从始至终她都是局外人,苏离与容景甫之间的爱恨离愁,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她被牵扯进来,因为她是苏离的妹妹。

苏离不愿嫁,苏婉就成了顶包的,被强塞给容景甫。

是故容景甫对她极度厌恶,从不肯正眼看她,也从未碰过她,时至今日连她的音容相貌他都是模糊的,只记得她与苏离眉目间极为相似,便再无其他。

赫然起身,容景甫看一眼紧蹙眉头,捂着生疼喉珠的苏婉,漠然的转身离开。他每次都这样,说不上两句话,就会转身离开。

苏婉想着,他这一次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也好,此生不见,眼不见为净。

容景甫走了,玉弦从里头哭着跑出来,扑通就跪在了苏婉跟前,“主子?是奴婢无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为了保奴婢一条性命,主子就不必——”

轻柔的抚去玉弦脸上的泪痕,苏婉含笑摇头。口腔里满是浓郁的咸腥味,她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有泪徐徐而落,苏婉搀起了玉弦,笑得凄婉。

以后,就是哑巴了。

当个哑巴总比当死人要好,当了哑巴就不会对不起任何人,也不会教任何人失望。虽然自己会失望,但她此生无求。姐姐从小优异,深得父母喜爱,而她因为淡然清婉的性子,一直被遮挡在姐姐的光芒之下。她无怨无悔,只想偏安一隅,不想尔虞我诈。

可最后还是被搅合了进去,无可避免的宿命轮回。

丈夫,不爱她;家人,不要她;就连最亲的姐姐,终究也背弃了她。

苏婉想着,原来这世间所有的承诺都是不可靠的,既然承诺不可靠,那干脆以后都闭了嘴,说不出话就不会轻许诺言。没有诺言,也许以后的日子能活得更好些,活得更畅快一些。

容色惨白,苏婉望着玉弦,指了指柜子里的包袱,意蕴回京。

她一刻都不想再留下。

一刻都不想!

代价已经足够惨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以后她再也拦不住容景甫和苏离。既然拦不住,就不必再拦着,是生是死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苏离回去的时候极为狼狈,如意站在回廊尽处,目不转瞬的看着苏离被早早等在门口的秋玲,快速搀住往偏殿方向走去。

这么晚,还是个下雨天,苏离的脸上分明有个鲜红的五指印,显然是教人打了一耳光。

被人打了也没有吭声,可不像苏离的作风。

虽然这耳光打得极好,但如意却想着,平白无故的谁会动手打苏离?公主容嫣然如今在公主府静养,说是这两天压根爬不起来床,连说话都费劲,所以应该不是容嫣然。

如意望着苏离主仆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细想。

会是谁呢?

这苏离古古怪怪的,里头必定有文章。

如意心想,看样子,以后得多盯着点,只要抓住了苏离的把柄,看她以后还敢动自家师父一根毫发。俄而却是轻叹一声,如今整个行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容哲修和林慕白皆昏迷不醒,两个人就好像约好了一般,不约而同的睡着了,谁都没打算醒来。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会存在着莫名的联系,比如骨肉血缘,你疼我也疼,你伤我也伤。

真是奇妙。

——————————

昨夜的雨下得真大,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教人有些措手不及。

第二天的太阳却是很好,阳光普照,温度上升,让人有些暖湿的感觉,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因为容嫣然病倒了,所以整个公主府都显得格外安静。

关于容嫣然的病,府中之人猜测万千,但金凤对于此事却是讳莫如深的。金凤不是傻子,对于恭亲王容盈的病必须保持沉默,否则只怕自己性命难保。何况如今的容嫣然,显然是护不住自己的,若自己还不能管住自己的嘴,以容盈当年的做派,必定会赶尽杀绝。

容嫣然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门窗紧闭。

“公主,该喝药了。”金凤小心的搀起容嫣然。

“奶娘,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有人在监视我。”容嫣然抱紧了被褥,身子微颤,“奶娘,你看看那窗户外头是不是有个人,我看到有人在那!”

金凤急忙转头,顺着容嫣然的视线看去,窗外似乎并没什么人影浮动,随即道,“公主别多想,没什么人,是公主看错了。”

“不对不对,就是有人。”容嫣然抱紧了被褥,“奶娘你快去看看,去看看!把这些要害我的人,都给我抓起来,凌迟处死。”

无奈,金凤起身放下手中的汤药,抬步往窗户走去。开了窗往外探头,左顾右盼,根本没有人。轻叹一声,金凤知道容嫣然的病怕是越来越重了。先前只是暴怒、多疑,如今几乎是草木皆兵。早晚有一天,容嫣然不是被自己吓死,就是被自己吓疯。

可不管是哪种结局,对身为公主的容嫣然而言,都是最凄惨的。

哪知,金凤刚转身,便看到容嫣然已经将汤药撒在了地上,“这是什么药?我为什么要吃药?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为什么?你们都想害死我,是不是?我不会吃药的,我不会让你们得逞。你们以为只要我死了,就能够一手遮天吗?我告诉你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称心如意!我是公主,这里所有人的生死,都由我说了算。我要杀谁就杀谁,我要谁死,谁就得死!”

“公主?公主你醒醒,奴婢是奶娘啊!”金凤慌忙疾呼。

“奶娘?”容嫣然气息急促,紧捂着这自己的胸口,“奶娘我好害怕,奶娘你救救我。所有人都想杀我,都想要我死。奶娘你陪着我,哪儿都不许去。他们要杀我——要杀我——”

金凤抱紧了容嫣然,“公主放心,有奶娘在,谁都不可能伤害得了你。”

外头传来细碎的声音,紧接着房门便被一个球撞开,莫浩快速跑进了屋子。

见状,金凤浅笑,“是小公子。”说着,便捡了球俯身递给莫浩,“小公子真乖,来,看看你母亲吧!”引了莫浩近至容嫣然床前,“小公子快喊娘亲啊,你娘见到你,也许病会好些。”

莫浩战战兢兢的抱着球,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容嫣然,低低的喊了一声,“娘。”

容嫣然眸色溃散,在见到莫浩的那一瞬,眸光稍稍凝聚,“浩儿?”

“娘!”莫浩抱紧了怀中的球,小心翼翼的走到容嫣然床前,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床榻上的容嫣然,身子有些莫名的绷紧。

“浩儿过来,娘抱抱。”容嫣然神情稍缓,在孩子纯净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伤害,是故心中放松少许,朝着莫浩伸了手。

莫浩犹豫了一下,瞧了瞧金凤,四下又没有人,自己的奴婢是不敢进来的。年幼的孩子仿佛是鼓起了勇气,才敢靠近娘亲的身边,爬上了床沿。

容嫣然伸手抱住了莫浩,长长吐出一口气,“娘知道,你不会害我的。你才那么小,怎么可能害我呢!就算我不相信这府中的所有人,我也相信你。对不对?”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小公子的眼睛真好看,跟城主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金凤赞叹。

这话一出,容嫣然眸色陡沉,徐徐扭头,阴冷的盯着笑靥盈盈的金凤,“你说什么?”

金凤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不敢吭声。

容嫣然缓缓松开莫浩,冰凉的手慢慢捧起莫浩的脸颊,仿佛在找什么,仔仔细细的盯着莫浩的脸,目不转睛的模样让人胆战心惊。

“公主,怎么了?”金凤低低的问。

“我一直没发现,原来真的很像。”容嫣然开始自言自语,“你看这眼睛,你看这鼻子,还有这嘴唇,怎么就那么像莫青辞呢?你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这简直是莫青辞的翻版。哈哈哈哈——难怪他那么喜欢浩儿,浩儿也那么喜欢他。”

下一刻,容嫣然突然将莫浩推下床去。

金凤瞬时心惊,伸手便去接,连同莫浩一道滚落在地。

莫浩“哇”的哭出声来,显然吓着了。

床榻那么高,他被容嫣然推下,几乎是一头就往地上栽,若非金凤接得及时,快速的抱住了莫浩的小脑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莫浩的身子落地,约莫也是摔疼了,此刻抱着金凤不敢撒手,哭得惊慌失措。

哭声引来了外头急促的脚步声,早在莫浩进门的那一瞬,莫浩陪玩的奴婢早就去找莫青辞报信了。要知道公主如今病着,若是跟莫浩闹出个好歹,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莫青辞几乎是冲进来的,直接从金凤怀中夺过莫浩,紧拥在怀,神情焦灼而凛冽,“浩儿?浩儿怎么哭了?是不是伤着哪儿了?浩儿别怕,爹在这里。”继而眸光寒戾,如刃般划过容嫣然惨白无光的脸,“你简直是疯了,自己疯了还不够,连孩子都不放过。容嫣然,你简直太可恶!”

他几近咬牙切齿,眦目欲裂的模样,便是金凤也觉得肝胆剧颤,跪在那里不敢起身。

“莫青辞,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你想要听听吗?”容嫣然浑然不为所动,脸上竟然带着渗人的笑靥,“我告诉你,我发现浩儿跟你长得越来越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太像了——你瞧瞧,你仔细瞧瞧,是不是和你很像?”

“我的儿子,当然长得像我。”说这话的时候,莫青辞狠狠剜了金凤一眼,而后眸光微敛的望着怀中的儿子,“浩儿别怕,爹带你出去。”

“莫青辞你别走,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容嫣然嘶吼着,就像疯了一般扑上来。

莫青辞快速出门,奴才们快速将房门合上。外头,莫青辞冷声吩咐,“没有我的吩咐,以后谁也不许来打扰公主的静养,包括小公子,明白吗?”

“莫青辞,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可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了,也会入你家祖坟,供奉在你家祠堂。而那个贱人早已挫骨扬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冠上你莫青辞的家族姓氏。你与她就算曾经同寝,可死后也休想合葬一处。我会睁着眼睛,看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模样!哈哈哈哈——”容嫣然笑得凄厉,笑得尖锐,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金凤只觉得,容嫣然疯了——方才那么对待莫浩,转头又问莫青辞要孩子。这样的母亲,谁敢把孩子交给她,谁敢!这莫浩可是莫家唯一的血脉,交到容嫣然的手里,早晚得被她折腾死。

轻叹一声,虽出身尊贵,奈何事已至此,什么身份地位俨然都没什么作用了。

再尊贵的出身,换不来健康之身。

“爹,娘好可怕。”莫浩抽泣。

莫青辞轻叹一声,“浩儿别怕,你娘只是病了,等她病好了就会没事。这段时间,你别去娘的院子里,扰了娘的静养,知道吗?”

莫浩乖顺的点头。

见状,莫青辞如释重负的轻笑,方才听到奴婢来报,说是莫浩闯进了容嫣然的房间,吓得他魂不附体,撒腿就跑。所幸莫浩无恙,才算松了一口气。

“爹,浩儿会乖乖的。”莫浩奶声奶气的破涕为笑,“浩儿喜欢爹陪着浩儿。”

“爹最近有些事情急需处理,浩儿自己乖乖的,等爹忙完了这一阵子,就一定****都陪着你。”莫青辞抚过孩子稚嫩的脸庞,笑得宽慰,“还有,如果有不认识的人与浩儿说什么,浩儿千万别相信,也别跟他们走,知道吗?否则爹回来见不到浩儿,爹会很担心的。”

“浩儿知道。”莫浩点了点头,“浩儿会乖乖待在家里,不出门。”

莫青辞一笑,“乖!”随即让莫浩身边的婢女过来,“好好照顾小公子,不许再靠近公主的院子,明白吗?”

婢女行礼,“奴婢明白!”

“爹先去办事,晚上回来陪浩儿。”莫青辞笑了笑。

莫浩点点头,目送莫青辞离去的背影,想起自己遗忘在母亲房中的球,便不悦的蹙起了眉头。那可是他最喜欢的球,奈何又不敢回去捡球。方才容嫣然摔他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莫浩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哪敢再回去。何况莫青辞千叮咛万嘱咐,莫浩更是不想再看到容嫣然。

可球怎么办?

“小公子怎么了?”婢女问。

莫浩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我的球丢了!”

婢女蹙眉,“城主说了,不许再去公主的房间。不如咱们玩点别的,小公子就别难过了。”

“那咱们玩捉迷藏。”莫浩眨着明亮的眼睛。

婢女一笑,点了点头。

蒙上一名婢女的眼睛,莫浩撒腿就跑到了假山后头躲着,众多婢女也跟着各自藏好。那婢女还在数着数,莫浩心里窃喜,躲这儿约莫是不会被找到的。

想了想又不放心,撒腿就往花园深处跑去。

跑得远远的,自然更安全。

哪知他边跑边回头望,却突然撞到了人,瞬时身子后仰,一屁股跌坐在地。抬头,却见暗影微沉,那人笑得温和,“小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要不要我陪你玩?”

莫浩愣着眨了眨眼睛,“玩什么?”

“玩秋千!”那人笑着搀起莫浩。

莫浩道,“那你能把我推得很高很高吗?”

“自然可以。”音落,便牵起了莫浩的手,朝着紫藤架下的秋千走去。

春去夏来紫藤花,绿意葱茏似垂帘。

坐在秋千上,风过眉鬓,极是舒服。莫浩坐在秋千上,紧紧抓紧了秋千的绳索。身后的人将他推得老高,莫浩还在那里一直喊着,“再高点!再高点!”

“好!再高点!”那人笑得微凉,竭尽全力的推出去。

突闻绳索绷断之音,伴随着莫浩厉声惊叫,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便再也没了动静。

——————————

昏暗的世界里,林慕白觉得自己又开始飘。脚下没有着力点,身上没有半点气力。她想睁开眼,可怎么都睁不开。

“容——容盈——”林慕白呓语连连。

容哲修和林慕白被放在同一张床上,如意不知道容盈这是什么意思,想着约莫是容盈怕照顾不过来,干脆将两人置于一处照料。

如意坐在桌案旁,目不转睛的望着床榻上始终昏迷的林慕白,容盈守在这里不眠不休的,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她不知道容盈是担心儿子多一点,还是担心林慕白多一点。

一声闷哼,如意骤然坐直身子。

什么声音?

容盈眸色陡沉,望着林慕白身边开始呻吟的容哲修。

“水!”容哲修极为虚弱的开口。

如意慌忙倒了一杯水,“水来了水来了!”上前之时,容盈已经上去抱起了容哲修,接过如意递上来的水,小心的喂容哲修喝水。

无力的靠在容盈怀里,容哲修伸手去摸自己生疼的后脑,“好疼!”

“别动!”容盈低语。

“爹?”容哲修一愣,随即回头去看,“爹,是你吗?屋子里那么黑,为何不点灯?爹——”他伸手去摸容盈的身子,从他的胸口一直抚上了他的脸。

这话一出口,容盈陡然沉眉,“你说什么?”

“爹,你会说话了?”容哲修笑道,“爹,你是不是病好了?爹?”

容盈面色僵冷,伸手在容哲修跟前晃了晃,如今是午后,外头光线极好,房内也是明亮至极。可容哲修方才说——屋子里那么黑?

“爹,你怎么不说话?”容哲修问,“我睡了多久,现在是晚上对吗?”

如意瞪大了眸子,愣是咽了咽口水,不敢吭声。想了想,如意突然转身,撒腿就往外跑。及至门外,一把揪住五月的衣袖,“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世子爷醒了,可是好像不太对劲!快去!”

五月一愣,随即疾奔。

没有得到容盈的回应,容哲修渐渐回过神来。他虽然才六岁,可一惯聪慧过人,见过的世面自然不少。是故他的身子颤了颤,慢慢推离容盈的怀抱,徐徐伸出手探向自己的眼睛。

却被容盈陡然握住了小手,包裹在温暖的掌心里。

“爹,你的病是不是好了?”容哲修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噙着泪的眸泛着空空荡荡的凄楚,他小心的将自己的身子埋在容盈的怀里,第一次极是不舍的抱紧容盈,“爹,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话了?”

容盈喉间滚动,抱紧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在孩子六年的岁月了,他虽然在身边,可事实上却一直都是缺席的。他是真的疯了那么多年,真的——在自己的世界里活了那么多年,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个儿子需要温暖与家的呵护。

“爹,我不怕黑。”容哲修斩钉截铁,“小白说,我是男儿大丈夫,不能轻易哭。爹,我就哭着一次,最后一次,你抱抱我吧!”

容盈圈红了眼眶,越发将容哲修抱紧,“很疼吧?”

容哲修摇头,“有爹在,修儿什么都不疼。拿修儿的眼睛,去换爹的痊愈,很值得。爹,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爹陪着我,抱抱我,我想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有个会说话的爹。爹——”他哭得很压抑,似不敢高声哭泣,生怕自己的父亲会不喜欢哭泣的男孩。

轻抚着儿子的脊背,容盈长长吐出一口气,音色哽咽,“爹对不起你,这些年没能陪你一起长大。”

“爹病了,所以修儿不怪爹。”容哲修睁着空洞的眼睛,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就算修儿以后都瞎了,都看不见,那也没关系。爹以后多抱抱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修儿没有娘,如今终于有个完完整整的爹了,修儿好高兴。”

“修儿会有娘的。”容盈捧起儿子的脸,略显粗粝的指腹,抚去容哲修脸上的泪,“爹替你找娘,好不好?”

容哲修一怔,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渐渐的,唇边的笑意渐淡,容哲修垂下小脑袋。

“爹说的,是修儿自己的娘。”容盈深吸一口气。

“娘不是已经死了吗?”容哲修说得很轻。

容盈陡然握紧了容哲修的手,“谁告诉你,你娘死了?”

容哲修没敢吭声,良久才道,“那小白怎么办?”

“你喜欢小白吗?”容盈问。

容哲修点了头,眸中蓄满泪光。

“那就把小白当你娘吧!”容盈说得很轻,口吻却极是认真。

这个答案,容哲修显然没有想到,一时间竟然没能回过神来。爹的意思是——爹真的对小白动了心?所以真心要小白,当自己的继母,而非众多姨娘中的一个?

见容哲修没有说话,容盈复重新抱住了容哲修,“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

容哲修摇头,“就后脑勺很疼,脑袋晕晕的,其他的没什么不舒服。爹,小白呢?我醒了,她怎么也不来看我?爹,我喜欢小白,如果没有她,我就死了。”容哲修不会忘记,林慕白是怎样艰辛的将自己背出来,一路上陪着他哭,为他哭。

其实在那一刻,容哲修就已经动摇了。

让林慕白坐自己的娘,他觉得,她有资格。

容盈没有说话,保持了沉默。

容哲修又问,“爹,小白在哪?”

“在你旁边。”容盈一声叹。

容哲修仲怔,随即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了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当即缩了手,“爹,小白怎么了?她怎么躺在这儿?爹——”

容盈没有回答,五月带着大夫进了门,“还请大夫,赶紧给世子爷看看。”

如意焦灼,“快些!”

容哲修却道,“谁能告诉我,小白怎么了?不告诉我,我就不看病,以后当个瞎子罢了!”

“世子,眼睛之事可不敢儿戏!”如意哽咽了一下,“师父——师父就是累了,所以一直睡着,你若是有个好歹,师父来日醒了也会痛心疾首。”

“你们骗我!”容哲修岂是好糊弄的,一个六岁的孩子,逢着病痛双目失明,却也能这般淡然处之。换做寻常人,哪怕是成年人,也必定哭闹一场而后怨天尤人。然眼前的容哲修,不哭不闹,眼盲心不盲,反倒愈发的心明如镜。

这般气度,可不是寻常孩子能有的。连成年人,都该自愧不如。

“世子,咱们先看病吧!”如意忍住鼻间酸楚,望着自家师父昏迷不醒的模样,望着容盈痴痴凝望的神情,险些落下泪来。

容哲修发了性子,“我不相信什么大夫,我只相信小白的医术。除了小白,谁都别碰我!我谁也不信,谁都不信!”

“可是师父她——”如意到底没能忍住,瞬时潸然泪下。

“小白会醒的。”容哲修伸手摸上林慕白的身子,终于摸到了林慕白的脸,继而红了眼眶,“小白是不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

谁也没有作答。

容哲修却心明如镜,发出低低的抽泣,“小白,你别不理我,你要是一睡不醒,那以后谁还能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打我呢?你说过,你替代不了我娘的位置,可是你会做我娘要做的事。小白,咱们拉过勾的,你忘了吗?说话不算话,我以后都不要再理你。”

昏暗中,林慕白觉得有人在喊她。

声音很熟悉,听在耳里会让人心酸,会叫人落泪。心疼的感觉,快速蔓延全身。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终于听清楚了,那是容哲修的声音。

干哑的嗓子里,发出孱弱的声音,“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如意愕然抬头,直接扑在床沿,“师父你醒了?师父——你终于醒了!”眼泪珠子就像断了线一般,不断的滚落,如意突然跑出门,跪在院子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老天爷开眼!

欣喜若狂,如意飞奔回房。

容哲修哭得更惨烈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林慕白躺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泛起温和的笑意,瞧着这对父子,眼睛里暖得说不出话来。容盈眸光灼灼的盯着她,就这么看着,一直看着。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我没事。”她启唇望着他,怀中抱着扑上来的容哲修。

容盈颔首,仍是没有言语。

“师父,世子的眼睛看不见了。”如意低低的开口。

林慕白眸色一紧,“你说什么?”

“大夫都找来了,可世子就是不让看,非得等到师父醒来。世子说,只信师父一人。”如意快速取了软垫,将几欲撑起的林慕白搀起,靠在软垫上歇着,“师父,你若是觉得累,就不必亲力亲为,你的身子原就不好,如今受了风寒,更是——”

“我没事。”林慕白只觉得身子抖得厉害,乍听得容哲修双目失明,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容哲修后脑勺的撞上。此前她施针为容哲修疏通经脉,预备化去后脑淤血,可后来她也晕厥不醒,便再也不知容哲修的后续恢复如何。

如今只期望,切莫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

五月引了那大夫出去,小心的关上门,在外头垂眸候着,眼底却有些不明所以的释然。

林慕白撑着身子,为容哲修诊脉,而后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容哲修眼睛,以及后脑勺。那个大包虽然小了不少,但却没有完全消退,可见自己的药只起了少许作用。

体内血脉半畅半滞,委实不妙。

“眼睛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后脑勺里凝了血块,所以导致眼部经脉受阻。想要恢复就必须先除去血块,方可见效。”林慕白轻咳两声,容色惨白无光,“修儿你别怕,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语罢,林慕白撑了身子想要起身,“如意,扶我过去,我写个方子你马上去抓药,还有把我的针包拿过来。”

如意颔首,“知道了,师父!”

林慕白含笑望着容盈,继而掀了被褥正欲下床,却突然愣在当场,浑身僵直。

四下,好一片沉寂无声。

唯有容盈沉重的喘息声,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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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那?出来!”一个留着长长的银色头发,穿着瓦利亚队服,左手拿着一把长剑的男人对着身后的树林喊。“呀嘞呀嘞,会是谁呢,再不出来我可是要收费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脸上的两个靛色小倒三角,胸前是有一个靛紫色奶嘴的小婴儿飞在空中。“嘻嘻嘻嘻…王子要生气了哦,嘻嘻嘻嘻…”有着淡金色中长发,整齐且遮住双眸的刘海以及头顶的王冠,正在“嘻嘻嘻”笑和洁白整齐的牙齿,自称是王子的人。“真是的,你们把对方吓得不敢出来了呢。”绿色头发,戴着墨镜的人接着对树林里的人说:“出来吧,来鲁斯大姐这里来,我会保护你呦。”=========瓦利亚以为他们救了一个是和贝尔很像的亡国王子,可是,这个王子确实是‘伪’王子
  • tfboys之一见钟情

    tfboys之一见钟情

    蒋思颖,蒋萱然,林雅静,三位四叶草,来到重庆找她们的偶像-tfboys…………………………
  • 奇妙的发明(科学知识大课堂)

    奇妙的发明(科学知识大课堂)

    为了普及科学知识,探索科学发展的历程,领略科学丰富多彩的趣味,弘扬科学名家的丰功伟绩,学习科学家不懈的创新精神与无私的奉献精神,培养青少年科学、爱科学的浓厚兴趣,并密切结合青少年朋友日常的生活与学习特点,我们组织编写了这套《科学知识大课堂》。作为一套普及科学知识的通俗读物,本书有别于专业的学术论著,侧重于知识性、趣味性、实用性,注重对青少年科技素质的培育、科学兴趣的培养、科学精神的塑造与科学方法的启迪,不求面面俱到,但求言之有物,物有所指,指有所发。
  • 看清经济新常态

    看清经济新常态

    聚焦两会,看清经济新常态。中国经济是否会进入一个持续衰退期?全面深化改革路在何方?
  • 离婚不离家:腹黑老公小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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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呆萌的小妻子,他是腹黑的精英男,婚床上,她对英俊的老公迫不及待的伸出狼爪,不想换来的却是痛彻心扉的背叛。白小米当然不愿屈服命运的魔掌,她要跳下婚床,抓住爱情。且看宅女老婆翻身,勇斗闷骚老公,让真爱来的更轰烈!直到他说:亲爱的前妻,我们复婚吧!一个根本不懂爱的男人,还想再伤害她一次吗?
  • 新脑

    新脑

    载入历史的公元二〇二〇年,后来被宣称是人类开启第四次工业革命即智能技术的革命元年。之后短短十几年,智能芯片被安装在了各种产品上,比如汽车、电脑、手机、家电等等,人们的生活发生了较之之前几百年都无法比拟的巨变,尤其是智能机器人持续地被批量生产出来,融入到了人类社会的生活当中。伟大的科技进步把人类从十八世纪的蒸汽时代、十九世纪的电气时代、二十世纪的生化时代大步迈进了二十一世纪的智能时代。就在人们沾沾自喜生活在一个幸运时代的时候,没有人意识到智能技术已经将人类的生存送上了穷途末路。还是狄更斯的那句老话,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两百年前如此,现在依旧。
  • 神错:倾殇落

    神错:倾殇落

    神弑凝泪,花落成殇。世上本无对错,本无情言。可万千剑惊鸿皆指向她。那时她明白了,她真的错了。错就错在自己不该爱上万人之上的他!一剑,一语,一人毁她半生恨吗?恨!天下既负我,我又何须善待天下人你既欺我,我便无须再倾覆痴心!当万千情丝被那蚀骨钻心之痛斩断她便不再是那个会哭会闹会笑的她不能得到便毁了这份执念最后的最后仅剩孤山傲雪血染红衣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