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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生者的命运(45)

“哦!”黄金龙连忙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英传杰、童百练和李南星等人要跟进去,却被苏浣虹一把拦住。

“浣虹,你干什么?”英传杰失声道。

“一个个都是笨蛋,你们没看出来吗?叶师兄是要教给****龙秘密绝招!都给我在这儿老实呆着。”苏浣虹得意地说。

“哦……”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顿时乖乖退出了远朋居。

穿过重重叠叠的厅堂,前院的人声渐渐消失,远朋居的后院是一片浓荫笼罩的寂静,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夏末的虫鸣。默默走入庭院的翠色之中,黄金龙感到在胸膛中膨胀生疼的积郁之气,一点点地沉淀了下来,化为了一种坚定的心情。

“黄师弟,我从剑师堂转入了控剑堂后,我比别人多花了两年时间学习控剑之技,所以错过了很多江湖行走的时间。我很羡慕你能够在天门内外遇到无数难以招架的强敌。与这些强敌的舍身力战,造就了现在的你。哪怕是我现在和你对敌,也要被你丰富的临敌经验所威慑。一直以来,我都会在自己的脑海里想象面对强敌时的心情,想象自己紧张,绝望,瑟瑟发抖,但是同时却又感到无法言喻的兴奋。在这样独特的心情下,往往会催发出人类最极限的潜力。这是你最大的优势。”叶笑沙站到后院练武场的中心,沉声说道。

“嗯!”黄金龙紧张地点了点头,急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剑法,无法教给你任何有用的东西,只能给你一个灵感。”叶笑沙继续说道。

“灵感?”黄金龙好奇地问道。

“没错,就好像你创出沉星洗空剑的灵感,来自奔涌如潮的流星雨。我可以给你一个启发你潜力的灵感。这是一招是我从顾师父的翩影泉中悟出的控剑术,我还没有想好把它用在攻势中,还是守势中。我只是在每次练剑的时候,都会想象自己被强敌围困,生死悬于一线,于是出手把这一招使出来,作为起兴的剑法。依靠它的剑光,激发我进入最兴奋的状态,从而使出最完美的控剑术。我甚至害怕把它变成了任何攻势或者守势剑法,都会掩盖住它本身的空灵之色。”叶笑沙说到这里,有些腼腆地一笑。

在这一刻,黄金龙感到他连笑容都有点像顾师父。

静谧的庭院之中忽然闪现出数道如梦如幻的雪光。仿佛数枚闪烁着秘银光芒的玉兰花瓣,忽然坠入了水中,激起了一圈圈互相激荡的涟漪,涟漪反射着黄昏时分的光,突然荡起重重金影。直到此时一阵如竹哨般的轻柔剑啸才滚滚而来,席卷了黄金龙的耳膜。他急切地追望着剑影的走向,所有的银芒金影突然化为一尾轻灵的锦鲤,一个起跃,在空中划出一条优雅的螺旋线,没入叶笑沙的袖中。

“喔!”黄金龙失声喊了出来,他现在满腔都塞满了赞美的激情,却一时之间找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此时的感觉。

“我知道。”叶笑沙傲然一笑。

“这……这一定是你最得意的剑法,简直比顾师父的剑法还要美。”黄金龙激动地说。

“这是从顾师父翩影泉中最得意的剑法中转化而来的。那一****听他解释过这一招的剑意,他说这招剑法选自上古十分不舍剑的最后两招剑法,乃是一位寂寞剑客写给自己妻子的情书。没有练过相忘诀的人冒然施展,会经脉爆裂而亡。相比这位剑客情感的炙烈,顾师父的剑意则深沉得多,我只能得其形,却不知其意。他跟我说,这招剑法叫作--情锁,越是懵懂的人使出来反而越见空灵,一旦了然,反而落了下乘。”叶笑沙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这么说,我使出来不是最好吗,因为我完全不懂是怎么回事。”黄金龙满怀期待地说。

“这就要看你能不能使出来了。”叶笑沙笑道。

“让我试试!”黄金龙从腰中拔出七海飞鱼剑,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小心,这招剑法含有控剑术中的飞去来诀,是一种抛剑成招的控法,博大精深,听我给你细细讲解……”叶笑沙笑着说道。

叶笑沙和黄金龙的秘密特训一直持续到七夕当日的黄昏,直到七夕夺枪大会即将拉开帷幕才终于结束。等到叶笑沙陪着黄金龙走出后院的时候,在远朋居内等待了几天几夜的打鬼团和洗锋团的人才迫不及待地聚集到他们身边,七嘴八舌地纷纷询问特训的成果。

“打过邱占豪不太可能,但是占到一时的上风,凭借黄师弟的本领还是可以的。”面对众人的七嘴八舌,叶笑沙神采飞扬地说,显然对于黄金龙的特训,他非常满意。

“****龙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啊,他行不行?”苏浣虹担心地问。

“放心,我有打坐休息。学习了叶师兄的剑法,让我简直精神百倍,浑身是劲,老虎也打死几只。”黄金龙信心满满地说。

“哎哟,你们可出来了!”看到他们出了院门,朴中镖连忙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二人的肩膀,推着二人飞一般朝着星辰海二十八宿广场走去,“六大学府二十四州院校的高层都来齐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这个小祖宗出洋相,你还不赶紧的。”

“朴师父,你怎么不盼我点儿好呢?”黄金龙被他推得双脚悬空,忍不住苦着脸问道。

“我这叫做实事求是。邱占豪的武功我见过了,你打不过,结了,你也不用跟我争。趁着我们只有这一点时间,让我教你点小窍门。”朴中镖一边推着他向前走,一边小声道。

“什么窍门?”黄金龙忙问。

“就是出风头的窍门,嘿嘿。”朴中镖笑嘻嘻地说。

“有这事儿?”黄金龙大喜。

“你最大的强项是什么?”朴中镖问道。

“我……”黄金龙微微一怔。

“你打过的强敌多,气势比任何人都盛。邱占豪再强也强不过你打倒过的任何一人。所以一上擂你一定要不顾一切争取先攻,然后亮出你最强的剑法,毫不犹豫地抢攻。邱占豪打定了拖长比赛显威风的心思,一上来肯定会被你逼入死角才反击。到时候,你就……”朴中镖说到这里小心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即压低声音说道,“你就往擂台下一跳,把染金枪让给他就是了。”

“朴师父,你是不是押了我输啊?”黄金龙失声道。

“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小子,居然敢怀疑我,我这可是为你好!我让你跳你就给我跳,知道吗?”朴中镖轻轻敲了他一记爆栗,佯怒道。

“是……”黄金龙按着头委屈地说。

三言两语之间,他们已经来到星辰海的二十八宿广场。虽然黄昏的余辉仍在,但是星辰海弟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在二十八宿广场上张灯结彩,上千盏庆贺七夕的彩灯在广场旁的校树上结绳而挂,随风摇曳,犹如星雨飞扬,恢弘壮观。几十座五光十色的灯之宝塔围绕着广场中心高高叠起,将整个学府照成一片琉璃幻境。数十座看台被搭建在英雄擂的附近,用来接待各个学府的高层和得意门生。星辰海高层的看台在擂台的正北方,刚好比其他看台高出半米,居高临下俯瞰一切,颇有君临之势。这看台的摆放也显示出了宗春流对于这一次夺枪之战的殷切期待。星辰海将接着大赛之名,让邱占豪立于荼洲学府界的巅峰,成为彻底击败屠鲸英雄的勇士。数万星辰海学子已经早早来到现场,挥舞着自制的标牌和旗幡,为各自支持的打擂人喝彩助威。彩带和飞花在广场上空随风飘舞,在空中反射着周围的灯火,犹如一阵阵如梦如幻的樱花雨。

看到黄金龙被天门师徒们簇拥着进场,曾经和他并肩战斗的星辰海阴阳、青霄和近兵三堂弟子纷纷围了过来,隋杏花、欧鹏、轩辕雄、鲁贤、柳怀古等人挤到人群的前列,争先恐后地拍打着黄金龙的肩膀,大声为他鼓气。

“别怕他,邱占豪其实没那么可怕!”

“染金枪一定是你的,这是命定的缘分,别让邱占豪挡在你们中间。”

“攻他下盘,这家伙那么高,下盘一定不稳!”

“绝对不要和他拼力气,他的力气大得很。”

“尽量在擂台边上发起决战,实在不行了就往下跳,别让他的枪挑中你。”

这些星辰海优异弟子中不少人都和邱占豪交过手,曾经被他打得抱头鼠窜,所以对于他的武功多少知道一点,这个时候他们都趁着短短的时间把自己的擂台经向他拼命灌输。然而他们越说,黄金龙就感到邱占豪的武功越可怕。好不容易从叶笑沙的特训中培养起来的信心,反而开始一点点崩溃。

周围其他堂口的星辰海弟子看到黄金龙进场立刻喝出一片响亮的倒彩,犹如千万人一起在做“祝你摔断腿”的妖术吟唱,震得黄金龙和打鬼团的同伴们两腿发颤。

“没想到星辰海还有这么多倒我的弟子!”发现自己如此不受欢迎,黄金龙顿时大感失落,“就好像观星台那一仗白打了一样。”

“你别太贪心啊,”苏浣虹从旁边凑过来,“观星台之战就是为了让我们摸清赤眼犼的真相,你别老想着一举两得的美事啦。世上哪有那么幸运的人。”

“唉。”黄金龙垂头丧气地叹息一声,“感觉没士气了。”

苏浣虹转头向周围的打鬼团少年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同时伸出手来往黄金龙宽宽的腰带上塞了一样东西。

“你们干什么?”黄金龙吓了一跳。

“怕什么,我们还会害你吗?”苏浣虹瞪了他一眼,“到了擂上你再看就知道了。我们到看台上去等你上场。”

“喂,你们不陪我上擂啊!”黄金龙吃惊地问道。

“你行的,老大,看好你哦!”英传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打鬼团的众人在苏浣虹的引领下呼啦啦从他身边退散,朝着看台上奔去。

“喂,不是吧,老童?老李!孔师兄?老跋~~~~,静仪!静湘!樱花!红豆!彩儿~~~~你也走了?没义气!”黄金龙挥着拳头说道。

“别在这儿瞎咋呼,人家叫你呢,快去台前做准备,马上就要开打了。”朴中镖用力推了他一把,自己也一溜小跑冲上了专门为天门准备的看台。

“黄师弟,别怕,我陪你上去。”叶笑沙来到黄金龙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微微一笑。

“还是叶师兄够意思。”黄金龙苦着脸道。

二十八宿广场的英雄擂上人影一闪,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风流秀士袍,手持一把鹤羽扇的猥琐男子。此人尖嘴猴腮,脸型棱角分明,肤色黝黑,双目如枣,黑多白少,嘴薄颌尖,嘴角两侧各有一道八字形细纹,却是上辈子和黄金龙犯冲的周子房。这个能说会道的笔下张良原来是今夜星辰海英雄擂的主持人。

“各位来看擂的英雄豪杰,今夜实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盛会,星辰海百代之材十八锦绣邱占豪夜战屠鲸英雄黄金龙,看谁才是绝代神兵染金枪的真正主人。无论谁能胜出,都将引领荼洲一代风流。今夜决出的将不只是染金枪的真主,而是荼洲的未来。”周子房挥舞着羽扇慷慨激昂地大声道。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一次来观擂的客人不只有星辰海的师生,更有六大学府二十四州院校的师生。大家不远万里而来,乃是为了在七夕欣赏一场顶级的赛事,而不是为了看一场不值一提的儿戏之战。所以这一次擂赛,参赛的二人将会披挂真正的念兵甲登台,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大家说,好不好?”周子房朗声说道。

“好--”听到这个出乎意外的消息,场下顿时沸腾了起来,惊呼声欢叫声喝彩声响彻云霄。

“怎么回事?要披挂念兵甲?”黄金龙吃惊地扭头望向叶笑沙。

“这……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叶笑沙也感到十分震惊。

“怎么回事?”在正北方看台上观战的宗春流震惊地望向身旁的展洪英,“用念兵甲比赛已经被我否决,为什么会擅自执行?”

“门主!”展洪英吓得连忙站起身,“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我想是周子房和邱占豪这些弟子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占豪心高气傲,定然是想在七夕之夜痛痛快快地战胜黄金龙。不披挂念兵甲出阵,打不出真正的实力。”

“岳主事,展主事,你们各带一名镇擂官守住英雄擂四角,绝对不能出现伤人事件,尤其是黄金龙。如果他在星辰海内被杀,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我想你们清楚得很。”宗春流厉声道。

“门主!这么说你同意他们用念兵甲作战了?”展洪英问道。

“叫人从陈兵堂提出最好的念兵甲给他们,要不偏不倚,星辰海不能在这一点上作弊!”宗春流回头对陈兵堂主事说道。

“是。”这位主事立刻起身走下台去。

“门主,对于擅做主张的周子房和邱占豪,没有处罚吗?”岳飞霜不甘心地问道。

“通知他们,如果黄金龙被杀,立刻将他们逐出星辰海,并且在相忘司立案,永不录用。”宗春流淡淡地说。

“是!”岳飞霜无奈地叹息一声。

英雄擂的后台之中,黄金龙在叶笑沙帮助下,一件件将面前陈列的念甲披挂在身上,白金宽沿红缨毡帽,金丝血绸英雄巾,白花蛇皮做成的白光甲,白花蛇皮钩金线而成的覆云吞日靴,最后是紫鲨皮鞘,白金吞口,纯天星金打造的三尺七寸剑。这一身行头和他在鲸吞前线作战时穿戴的装备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杂兵级相忘师能够穿戴的最好装备。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帮他绑好白光甲之后,叶笑沙沉默良久,忽然小声道。

“叶师兄……自己师……师兄弟,不要说这些。”披挂上念兵甲后的黄金龙只感到胸口因为极度的紧张而闷得难受,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几乎无法呼吸。

“放心,我会为你镇擂,如果邱占豪动了杀心,我不在乎再做一次杀人凶手。”叶笑沙的眼中寒光一闪。

“叶师兄,不要激动,我想他不会想要杀我,顶多是想要多羞辱一些而已。”黄金龙颤声道。

“师弟,一看到有任何不妥,立刻下擂,没人会认为你胆小,不要为了意气葬送大好前程。”叶笑沙担心地嘱咐了一句。

“是……是。”黄金龙压抑着颤抖,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从外面传来,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在暴打黄金龙之擂上摸爬滚打过的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那是观众们在催促擂手们赶快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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