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昭这出现,绝对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本来尉迟将军挥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被作为借口的尉迟家的千金尉迟昭却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了。全场全是惊讶的眼神,有些人看向尉迟将军,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了,不是说尉迟小姐被……那为什么现在,能够看到她完好的出现在这里。
宫墨翎已经收敛了那一瞬间的笑容,不过心中想着,倒真是来的及时,不过也可以拖一些时间了,还真的是让人发笑啊,这个逼宫的理由。
云阳这时候已经又充当了那讲话的人,他大声说道,“方才尉迟将军还打着贵千金的旗号造反,如今尉迟将军还想说些什么呢?”
尉迟将军确实已经是无话可说了,不仅是因为云阳的话,更是因为他看见尉迟昭眼中那失望的神情,那样的失望,那样的……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也没有去计较那个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女儿,也没有去想棺材里的究竟是谁。他的女儿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
“是不是很惊讶,爹?”尉迟昭说话了,第一句话就是对着他说的,事实上,尉迟昭现在也只有话对他说的,她现在,就是靠着积累下来的失望站着的,也就是为了沐如颜才站在这里的。
尉迟将军说不出话来。第一次,他不是因为自己胸无点墨而无话可说。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分明应该躺在棺材里,现在却会在这里?”尉迟昭咄咄逼人。
尉迟将军确实是想问,他不是给了假死药了吗?女儿现在却站在这里质问他,确实是让他无法解释。不说话,女儿的问题逼的他无处可逃,一解释,那边太子恐怕就会出手了。
“爹,”尉迟昭忽然低低唤了一声,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她是不是应该流泪,可是,她的确是流不出泪来,不是不恨,只是忽然觉得累了,忽然觉得自己被当成一个棋子,送来送去的,真的是累了。
尉迟将军应了一声,但是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忽然回头,看着身后那人一眼。尉迟昭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人,那人便是昨晚给她送药的人。尉迟昭冷笑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尉迟昭。
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出声,“既然小姐在这里,那么棺材里的……”也是经由他的提醒,尉迟将军也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一点也不犹豫地走到棺材旁,一用劲就打开了棺材,可是没想到,他还未看清那棺材中躺的是谁的时候,就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尉迟将军睁开眼睛,才看见一张与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脸,正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吃惊,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吧,尉迟将军?”只见那与自己女儿一样的人笑了笑,伸出另外一只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扯,才在脖子那边扯出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露出的,分明是另一张脸,也就是云夕。云夕现在笑得很欢,脸上完全是隐藏不住的嘲讽。“因果报应啊。”
宫墨翎在一旁看的,都大概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他四下张望了一眼,看沐如颜是不是在这里。果然在一个转角就看到了沐如颜的身影,本来是想着她一个人在那边实在是危险,便想要过去,只是没有想到沐如颜竟然做出了让宫墨翎不要过来的手势。笑话,若是宫墨翎过去了,那她才更加危险呢。
接着,宫墨翎看到慕月过来,才放心一点,继续应付他自己的事情。
尉迟将军现在也无力思考这些问题了,只想着要怎么摆脱这个小姑娘。在云夕扔掉人皮面具的那一刹那,尉迟将军忽然动手,想要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挣脱。但是尉迟将军没有想到的是,云夕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思缜密,而且武艺了得,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不过一个晃身,那刀身还是好好地架在尉迟将军的脖子上。
“别再挣扎了。”云夕笑着说道,“在你背叛太子那个时候,应该就知道了现在这个下场。”
尉迟将军一方面是担心云夕的匕首,另一方面他还是思考不出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而方才那与他交流的下属不知怎了,竟也不顾他的死活,就要挥兵了,只不过此刻,宫墨翎的人姗姗来迟,团团围住了他们。
尉迟将军这也知道了,怕是这次计划就这么失败了,看来一开始就不应该多费口舌,若是早些拿下宫墨翎的话,或许也不会是这般场景。他心中还是在纠结,究竟他女儿那一步,是哪里出错了。女儿一直是他的心头宝,虽然那时候让她嫁入了太子府,这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还好他现在去补救拿了假死药过去,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不仅没有吃药,而且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上来指认他的不是,也延误了他的计划。
尉迟将军还是搞不明白,自己的计划是哪里出了错。
宫墨翎此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是嘴角的笑意还是十分明显的,当然,在那些叛军看来,这就好像是嘲笑,嘲笑他们的无能。
云夕的匕首架在尉迟将军的脖子上,看着尉迟将军的表情,不由说道,“因果报应,将军还是看开些吧。为了权利,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放弃。”
云夕说完这话之后,才看见尉迟将军的表情变了变,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云夕也并不在意,反正他也活不久了,她从来不喜欢听死人说话。若是云夕听得仔细一点的话,或许就能够听见尉迟将军是在念道,“怎么会,昭儿是我的亲女儿,我这么疼她,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可是尉迟将军同样承认,尉迟昭方才失望的绝望的表情真的是刺痛了他。为什么,为什么女儿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云夕押着尉迟将军走近宫墨翎,那些叛军也都被制服了,全都跪在地下,乍一看就矮了一截了,宫墨翎走到他们的前面,看着就是个高傲的君主,在睥睨群臣。云夕押着尉迟将军就跪在宫墨翎的身前,尉迟将军也不想看到宫墨翎,所以便没有抬头,所以也没有看见宫墨翎的笑。
宫墨翎笑了,对的,他笑了,他说道:“不过是群跳梁小丑,还能闹出怎样的风头来?”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表情各异,反正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尉迟将军听着宫墨翎的话,却猛然抬起头看,看向宫墨翎,那眼中射出的憎恨的目光也让宫墨翎惊了一下,但宫墨翎毕竟是宫墨翎啊,他很快稳住了心神,眯了眯眼,邪魅的目光看着尉迟将军,小声说道:“将军似乎还有话说呢?”
“呸!”尉迟将军恨恨地看着宫墨翎,厉声说道,“我女儿!我女儿是不是受了你的教唆?是不是你给她吃了什么奇怪的药!”他这一刻,能想到的就只有宫墨翎了,一定是他给自己的女儿灌了什么迷魂药,让自己的女儿心神不宁的,才会跑过来破坏了他的计划。尉迟将军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怨恨和狠毒。
“将军真是多虑了,本殿也是好久不见你女儿了。”宫墨翎回答道,他无视了尉迟将军那怨恨的眼神,然后吩咐下去,“先将这些人收押,待我明日早朝问过朝臣意见之后再处理他们。”
“是。”云夕、云阳领命,带着他们就要收押。尉迟将军此时有些挣扎,“我女儿呢?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里,你想把她怎么样?”
这时宫墨翎也才想起来尉迟昭似乎也在这里,不过他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尉迟昭的影子。虽然尉迟昭并没有参与这件事,但是还是先收押起来的好,以免出了什么岔子。于是宫墨翎吩咐云夕先去找找尉迟昭在哪里。
但是只听见云夕淡淡说道:“我想应该不用找了。”
宫墨翎疑惑,就看着云夕举起手,指着那高高的城墙上,他就顺着云夕指的方向看过去,所有人都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尉迟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那高高的城墙。或许是方才御林军冲进来的时候,或许是宫墨翎与尉迟将军讲话的时候,反正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尉迟昭竟然爬到了那里。
不,还有一个人知道,沐如颜,她亲眼看着尉迟昭爬上了那高高的城墙。当然,也包括她身后的慕月。
尉迟将军看见自己女儿爬上了那么高的地方,暗道一声不好,也不顾这里是不是危险了,马上就冲了就去,只是被云阳拦住了,“尉迟将军别急呀,跑那么快做什么?”
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够不急,尉迟将军好想破口大骂,那又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不急了。可是,尉迟将军注定没有时间与云阳多做口舌纠缠。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那边喊叫道:“昭儿,昭儿你可不要想不开啊,昭儿不要,你快下来,快下来,有话好好说啊……”作为一个老父亲,尉迟将军真是伤心欲绝啊。虽然今天的计划被破坏了,自己恐怕没有活路了,但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希望她能够好好活着的呀,为什么要这么轻生呢?
尉迟将军忽然看到自己的女儿笑了,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笑得那么惨烈,却又很悲壮。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那城墙太高,确实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尉迟昭其实在说,“我其实真的无力再面对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