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野慌不择路,勒住叶小夕的脖子步步后退,叶小夕被逼着和他一起站上了天台,再往后退两步,就是深渊。
吴冕成领着警察们步步靠近,他沉静地盯着樊野,手心却密密麻麻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意。
樊野红着眼睛咆哮,“来啊!都来啊!只要你们再上前一步,我立马领着这个女人一起跳下去!”
叶小夕双腿发软,她恐高,天台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遮掩物,站在上面摇摇晃晃,只要樊野稍稍用力,她和他就会一起从这上面坠落。
叶小夕急促而又有力地呼吸着,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她颤抖着试图安抚樊野的情绪,“樊野,你冷静一点,我不会让他们开枪伤害你。相 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安全离开。”
樊野咬牙,“叶小夕,真相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要你支开他们,马上给我准备一辆车!”
吴冕成远远地盯着他们,咬着牙制止警察,“不许动,小夕还在他们手上!”
樊野不动,警察们也不敢上前,双方形成一个僵局,在正午的阳光下坚持。
叶小夕觉得自己的腹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这时候想要拉肚子还是怎样,身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地落下,湿了衣服。
她有些站不稳,可眼角余光瞥到身后的场景,叶小夕顿时咬牙,脚底死死抓住地面重心,死也不肯晃动半分。
渐渐的,擎天大厦楼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潮,人们仰头看着天台上骇人的一幕,纷纷惊恐地捂着嘴尖叫。
阳光洒在一辆黑色加长版奔驰上,因为广场上人太多,司机只能放缓速度,楚凡扭头看了一眼李清汉,低声道:“总裁,前面似乎有些闹跳 楼,可能会有些堵车。”
车窗摇下,李清汉瞥了一眼车外的人们,只见所有人一边尖叫一边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人们仰头看着楼上,表情惊恐。
这里是擎天大厦,既然有人跳楼,吴冕成怎么可能毫无动作?
李清汉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一反常态的,他命人把车停下,不顾楚凡的阻拦,神色冷峻地走下车。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李清汉扬起头,远远的,天台上站着一个男人,他似乎抓了一个人质在威胁大家。
男人的身后,就是一百多米的高楼,只要他重心不稳,稍稍后退,就会从上面栽下来,看得人着实为那人质捏一把汗。
楚凡抬头看了一眼,轻声提醒,“总裁,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李清汉抿了抿唇,正要转身离去,忽然众人发出了一声尖叫,李清汉蓦然回头,远远的,高楼上,一条丝巾轻轻飘了下来,缓缓的,随着风 ,落到了他的脚前。
男人平静的神色瞬间大变,眼神死死地盯着丝巾,呼吸急促。
这条丝巾,他再熟悉不过,丰德准备公寓里的日常生活用品时,特地为叶小夕准备了数十条款式不同的丝巾,每一条都经过了他的首肯。
李清汉漆黑的眸色瞬间变得可怖起来,他转身,推开不断说着什么的楚凡,转身急速地朝着大厦内奔去。
“总裁!”楚凡傻眼,继而瞥了一眼时间,二十分钟之后就是与一家著名日企的签约仪式,对方对于时间观念把控得十分严谨,一丝一毫的 迟到都会被视为不重视这次签约会谈。
楚凡跺了跺脚,也转身跟了上去。
叶小夕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出这么多汗,炙热的阳光下,她全身里外三层的衣衫全部被浸湿,樊野同样是如此。
尽管在樊野的要求下,吴冕成已经派人去准备车和钱了,可樊野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不断咆哮着,让警察退后。
吴冕成眸光紧紧盯着樊野,睫毛上的汗珠摇摇欲坠,他深吸一口气,命令所有人撤退,让樊野从天台上下来。
樊野仰天长笑,“你放心,只要我要的车到了,我就从上面下来,否则,谁也休想欺骗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吴冕成扭头一看,顿时怔住。
李清汉冷冷从警察和吴冕成中间穿过,站在了樊野和叶小夕面前。
樊野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并不明白他的身份,可他知道,能让警察和吴冕成同时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于是他凶狠地瞪着他,“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叶小夕一动也不敢动,目光哀求地盯着李清汉,眼神中有着隐隐的恐惧。
天台上的风吹得李清汉的衣衫猎猎作响,他目光坚毅地盯着樊野,一字一句地开口:“放她下来,我做你的人质。”
樊野怔住,继而面部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指着李清汉,忽热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李清汉不急不徐地重复了一遍。
第二次的语速比之前已经放慢了许多,足够樊野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辨认了。
李清汉目光灼灼,樊野却有些惊吓,然而他仍旧戴愣愣地看着李清汉,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可置信。
良久,樊野松开叶小夕,冲李清汉低声说了一句话,极快,极清晰的。
“救我。”
李清汉眉头一皱,刚要拽住樊野的手,一度痛到抽筋的叶小夕下意识地弯了一下腰,这个动作立马把站在外围的樊野逼退到了最后面,樊野 脚步不稳,慌乱之中拽住了叶小夕的衣袖,叶小夕尖叫一声,两人同时从天台上滑了下去。
就在这时,李清汉一个健步冲上去死死地抓住了叶小夕的胳膊,吴冕成心中一惊,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抓住了李清汉的身体。
“叶小夕,你给我抓紧!”李清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
叶小夕痛苦地呻吟痛呼,樊野死死拽着她的双腿,李清汉又拉着她的手,再加上剧痛无比的腹部,整个人跟五马分尸一样痛不可当。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想要放松,然而李清汉脸上青筋暴起,神色可怖的模样,令她不得不坚持下去。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叶小夕随之一轻,被李清汉和吴冕成一起拖了上来。
她虚脱地回头一看,一个人影急速下坠,跌在了楼下的气垫床上。
劫后余生,叶小夕只想大哭一场宣泄情绪,眼前就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她也顾不得是谁的,扑上去开始流泪。
吴冕成神色一僵,缓缓别过了头,这一刻,在相拥的这两人面前,自己似乎就只是个外人。
怀里的女人拼命抽泣,心里后怕得要命。
如果刚刚掉下去的一瞬间,李清汉没有那么及时地抓住自己,那么现在她应该和樊野一起躺在救护车上了吧。
李清汉沉默地抱着她,却见楚凡在一旁朝他使眼色,李清汉蓦然想起签约会的事情。
他抬起叶小夕的脑袋,低声道:“你听着,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家,其余事情,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叶小夕点了点头,一副全无心思的模样。
与吴冕成擦肩而过时,李清汉忽热听到吴冕成宁冷笑的声音。
“樊野掉下去之前,和你说过一句什么话?”
沉默半晌,李清汉轻描淡写地回答:“风声太大,我听不清。”
吴冕成紧紧盯着他,目光如炬,“可是我听见了。他说,救他。”
仿佛两只彼此对峙的老虎,不动声色却又杀气弥漫。
李清汉轻轻打量了他一眼,眸色幽深,“你听错了。”他冷冷从吴冕成身边走过,冷漠得仿佛一块冰。
这场风波以樊野的跌下楼作为最终的结束,警察们随后赶往医院,只可惜因为楼层太高,虽然有气垫床,可樊野仍旧摔成了重伤,住进了加 护病房。
警察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而叶小夕所有的线索,到此也全部结束。
昏迷的樊野,成为她所有疑问的终点。
她坐在花园里,心不在焉地荡着秋千,平静的日子来了,可她的心结并没有解开。
远远的,李清汉站在那里,目光专注地盯着他,如果不是管家突然出现,他能够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观察她一天。
“少爷,周小姐来了。”
李清汉深深凝视了叶小夕一眼,转身进了屋。
周芷音一身蓝色碎花长裙,长发绑成松散的辫子,笑容甜美地迎了上来。
“清汉,最近趁着大家都在国内,我们一起去登山吧,从前念大学的时候大家就都是登山社的社员,我还想把大家聚集在一起举办一个野餐 呢。”
每年各大世家的孩子们都会聚在一起登山攀岩或是参加一些其他俱乐部的野外活动,往年李清汉不常参加,可今年难得,林河,胡 三这群家伙都在国内,难得聚一次,不如出去放松放松。
李清汉点点头,鲜见地露出赞同的表情。
周芷音犹豫了片刻,又肉声道:“这次活动,把叶小夕也带上吧,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怪寂寞的。”
李清汉点点头,又表示赞同。
周芷音原本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李清汉从头到尾都一副毫无疑义的样子,她心里有些堵,下意识地加了一句,“可惜她什么都不会,万一 每样比赛都最后一名,就有些丢人了。”
李清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有我在,她绝不可能是最后一名。”
周芷音酸溜溜地说:“你还真把她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