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是在医院度过的,林宝笙自己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她见男人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问也不说什么。
不过依她观察的结果,应该是因为没带她出去跨年的关系吧。
本来到港的时间就晚,还住了这么久的院,平日里倒是不想别的,一到节日,男人心里总是感觉不好受的。
还是一样的心情,没能带妻女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林宝笙猜的准,安慰他:“你一个大男人,一天心思太不好猜,比女人都难猜,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这可是我们两个还有女儿在一起度过的第一年跨年,拜托您老人家开心点,OK?”
“话多。”
扔了一个超级大的卫生眼给男人,林宝笙去找女儿。
派女儿去逗他开心,林宝笙给女儿特权,“随便闹你爸爸,他笑了,娘亲今晚就奖励你一盘炸鲜奶。”
小丫头一听有好吃的,也不管爸爸是如何感受,领了娘亲的旨意,势要让爸爸笑出来。
可怜了有伤在身不方便动弹的老男人,一张薄薄的面皮,都要被女儿的小爪子扯坏掉。
林宝笙又梦到了那个梦,她变成猫的梦。
老男人伤好了一点,就缠着她陪他一起睡觉,好在病床是很大的双人床。
每天晚上,她怕碰到他的伤口,总会睡在床的另一边,不过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保证是在男人的怀里醒来的。
总担心她睡觉不老实会误伤他,让他伤上加伤。
心里有事想着,睡的也就不踏实。
半梦半醒间,梦境与现实分不清楚。
记不太清她是不是又变成了猫,但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在冷眼旁观。
的确,她感觉到她是很冷静,似乎还有点冷漠。
梦里,男人轮廓很清晰,高大俊美,单手插兜笔挺的站着,五指灵活的转动手里银色的精致手枪,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玩世不恭。
不知道是在哪里,但周遭阴冷昏暗,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发霉的灰尘味。
男人的对面是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酒红色的风衣,很高很瘦,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左腿是在微微颤抖着。
林宝笙觉得这个酒红色风衣的男人很熟悉,想仔细的去看他的脸,但始终如电影中打上马赛克的情节,一层雾气一层朦胧,怎么都看不清楚。
就在她想努力的看清那人脸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响,响在空旷里,还有一波一波的回音。
然后,她就看见那人如电影慢镜头一样缓缓的倒下。
脸是对着她的,看不清容貌,却能感受到他在对她笑。
应该是一个很凄凉的笑,因为不知怎么,她的心抽痛一下,悲伤如水,弥漫开来。
然后,她就醒了。
还保持着睡着时的位置与姿势,与她隔了一个枕头的男人呼吸平静深沉,是熟睡了。
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摸,是自己的眼泪。
那种在梦里悲伤的感觉还残留,心脏闷闷的有点疼,喘不过气的憋闷感。
再无睡意,躺着也不舒服,林宝笙悄悄的起身下地。
给男人掖了掖被子,披上一条薄毯出去,去休息室看看女儿。
咔哒。
门关上的声音,床上熟睡的男人睁开眼睛。
眼睛有点发红干涩,双眼皮的褶皱加深,不太舒服。
伤口在愈合期,新的皮肉长出来又痒又疼,像蚂蚁在上面啃噬。
他已经连续几天晚上睡不着,睡不着,又怕动作惊扰到疲累的小女人休息,他无聊,整夜整夜的看身边的小女人。
前几天的晚上,小女人在床边睡一条,老老实实的蜷缩成一团,都是他把她揽进怀里的。
只是今晚,睡前他就发现小女人的情绪有点低落,不似往日那般活跃轻松。
他问,她只说有点累。
睡到半夜,他有了困意,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眼泪溢了满脸。
很压抑没有声音的啜泣,他看的心疼,却不知该怎样做。
好在,这样的状态只维持了一小会,她就自己醒来。
夜里很静,她沉闷的呼吸声他听的真切,悲伤掩藏在里面。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在梦里会哭,会那么悲伤?
林宝笙自己也不知道。
天明,不见一个星期的秦淮安到医院来。
林宝笙很懂事,很忙的二哥突然来医院,男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讲的。
带着女儿出去,小丫头前两日迷上了杨枝甘露,战毅把做甜品的师傅请来了,林宝笙打算好好学一些。
病房里,秦淮安神色有些凝重。
“阿晏,那变态现在在香城,连香港都不回了,是打算把你在香城创下的基业毁了。”
黎晏卿这几日能下床,秦淮安扶着他从床上下来,去到窗边的榻上,晒晒太阳。
阳光有些烈,黎晏卿伸手去把薄纱窗帘拉上一半,光晕柔和了的落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透过薄纱去看外面淡蓝色的天,淡淡开口:“他这是两头堵我,我既要打理香城的华禧,又要管香港的黎氏,我父亲他近不了身,只能把我的路都堵上,华禧他要,黎氏他也要,还有我的命,他的胃口向来都很大。”
“******一个乌龟王八蛋,就不怕撑死自己?!”
“贪心不足蛇吞象,他就算吃不下也要毁了,母仇情恨,他早不是那年还带我去游乐场玩过的哥哥。”
秦淮安浓眉一立,双目圆睁的瞪着发小,“你还记得以前的事?”
他笑,浅淡的微笑挂在嘴角,又好像没有笑。
“能不记得吗?当年我母亲害黎氏损失千亿格局破角,张太爷追杀我到内地,那时我才六岁,他也不过八岁而已,央求他母亲送我和他出国避难,他说他是黎家长子,是我的兄长,有什么事就冲他去,张太爷不会为难他,怎奈,段筱梦最后因我而死。”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除了扼腕叹息命运弄人,再无别法。
秦淮安听完,敛了脸上的戾气,沉默许久。
那变态叫段泽西,与秦淮安同岁,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过一阵子。
段泽西是黎钰去世的大房生的儿子,黎家的长子。
当时黎晏卿的母亲还是二房,是细锲,是大锲最恨的女人,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