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还算开心么？”
刚刚踏进了凤妃妩的房间就听见这一句，使得轩辕亓陌的步子不由一顿，唇角的笑里也渐渐多了一些无奈。
那感觉……好似是偷偷跑出玩的孩子，在回来的时候，被大人当场抓包一般。
“你……你何时醒的？”
轩辕亓陌有些古怪的动了动没，很快的应下话的同时，循目望去：
但见，凤妃妩已衣衫整齐的在案几边，优雅的持盏喝水。
“让世子殿下……失望了，是么？”
凤妃妩浅浅一笑，望着轩辕亓陌那刻意收敛了的失落，不禁心情大好。
“若我说是，这一切是不是会重来一遍？”
轩辕亓陌深深的吸了口气，渐渐的将刚刚和轻袖玩笑的心思收敛了起来。
没办法啊，他可是已经起了个大早了！
怎么会想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凤妃妩早就收拾好了所有，只等着轩辕亓陌上门。
“就算重来一千遍，你也未必能如愿。”
凤妃妩低低的笑着，最终将杯盏中剩下的那点儿一口饮尽。
“这话就未免太自信了吧。有些事，不试试，谁也不知道结果的。”
轩辕亓陌掀袍在凤妃妩的面前坐下，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同时，轩辕亓陌注意到那淡淡的药香，从凤妃妩的身上飘来，似乎比以往更浓烈了许多。
“也许你是对的。但是……不是谁都会给你机会，就好比……我。”
凤妃妩莞尔一笑，玩笑之间，好似她口中的苦药味也渐渐的淡去了一些。
“你……阿芜，你就不能……哎，算我没说。”
轩辕亓陌望着凤妃妩这姿态，忍不住的叹气。
想他轩辕亓陌，从来是只有让别人无奈的份儿，可面对了凤妃妩，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但，就算是这样，轩辕亓陌也只是无奈的一叹，却并没真的往心里去。
然而……
轩辕亓陌很快的发现了一些不对。
那茶盏！
轩辕亓陌凤妃妩刚刚用过的茶盏，杯沿上应了一些深色的痕迹。
而之前那浓郁的药香，似乎也是从那茶盏之中溢出来的！
轩辕亓陌沉默了许久，终是紧紧蹙眉，口气是从来没有的凝重。
“阿芜，你……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今日便休息吧。”
“我没事。而且你的敌人……可不会因为你不舒服，你生病，就对你手下留情。”
凤妃妩淡淡一笑，再回眸瞥了自己刚刚用过的茶盏，并不在意。
“阿芜……”
轩辕亓陌听着凤妃妩的话，心中微微的一疼，万般无力。
这样的她，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
虽然，凤妃妩的话，并没有错。
可在这一刻，轩辕亓陌很想告诉凤妃妩，她有他在身边，并不必如此。
而凤妃妩只睨了轩辕亓陌一眼，便转开了目光，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只径直的取了披风朝外走。
“快走吧。早些见了太子，早些结束这些事。”
“好！”
轩辕稍稍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将凤妃妩用过的那个茶盏收进了袖中，才疾步跟了出去。
……
瑶屿行宫，距离京城并没有很远，骑马一个时辰就到了。
但由于轩辕亓陌的坚持，最终，轩辕亓陌和凤妃妩还是改坐了马车。
所以，这晃晃悠悠，走了差不多将近两个时辰，他们才得以出现在了废太子轩辕睿鸿的面前。
“看来兄长已然好了很多，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雅兴。”
轩辕亓陌向来是随意惯了，抬步进了瑶光殿，见着轩辕睿鸿正在练字，不由笑着走近。
凤妃妩则相对中规中矩一些，跟在了轩辕亓陌的身后，周全的朝着轩辕睿鸿行礼。
“微臣见过大皇子，殿下万福。”
“苏先生请起。”
轩辕睿鸿一脸恬静的笑意，只瞥了轩辕亓陌一眼，便朝着凤妃妩开口。
“唉，兄长，你居然对阿芜，比对我好！”
轩辕亓陌缓步站在了轩辕睿鸿的身后，一脸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巴。
“……”凤妃妩闻言，一脸黑。
这孩子怎么就又没吃药呢？！
而轩辕睿鸿似乎并不意外一般，缓缓的在那白宣上落下了最后一笔，才勾着唇角，望向了轩辕亓陌。
“你若是也像苏先生一样，给我行了礼，我必是先应你的话。不然……你试试？”
“若是行了礼，倒显得我与兄长生分。罢了，你还是先应阿芜吧。”
轩辕亓陌动了动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唇角的笑也越浓了一些。
可这样的对话，在这一刻，却是让凤妃妩有一种男版轻袖的既视感。
轩辕亓陌原本还在朝着轩辕睿鸿轻笑，可蓦然他一转头，对上凤妃妩望着自己的那种奇怪表情，不由上扬了声调。
“阿芜，你很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但在兄长面前，你是不是……应该先给兄长看看诊？待到回去，我随意让你看。”
“……”
凤妃妩狠狠的剜了轩辕亓陌一眼，却没答他的话，只更朝着轩辕睿鸿走近了两步，声音恭敬。
“大皇子，苏某给您看看脉。”
“有劳。”
轩辕睿鸿朝着轩辕亓陌无奈一笑，倒也当真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凤妃妩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搭上轩辕睿鸿的手腕时，无意的望见了那白宣上四个斗大的字——上善若水。
半响，凤妃妩终是收回了手，微微的拢眉，轻声。
“大皇子这情况……比苏某预计的要好。”
“既是好，那为何……苏先生是这番模样？”轩辕睿鸿并没有遗漏凤妃妩的神情，浅笑。
凤妃妩闻言，再没有开口，却是望向了在一旁的轩辕亓陌。
“没事，你有话就说，就算你闹翻了天，兄长也看在我的薄面上，不会责难你！”
轩辕亓陌接过了凤妃妩的眼神，心里大抵会意凤妃妩的意思，顺势开了口，却是先将一切都说定了下来。
“呵呵，阿陌，你何时在面对兄长时，也如此了？”
轩辕睿鸿一直静静地望着轩辕亓陌和凤妃妩，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轩辕亓陌的身上。
“兄长……”
轩辕亓陌微顿了顿，唤出这一声的同时，与轩辕睿鸿四目相对。
许久，轩辕亓陌终是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兄长，对你下毒，便等同于对我下毒。而对我下毒之人……我轩辕亓陌又怎会让他好过？”
“你……知道是谁了？”轩辕睿鸿闻言，不由变了脸色。
“不知道，不过这人既然做了，就该有生不如死的觉悟。”轩辕亓陌的眼里散出了毫不掩饰的凌厉。
“阿陌，此事已远，且如今，我已无大碍，所以……不如就此作罢吧。”
轩辕睿鸿的双手微微的攥拳，但最终还是温言相劝。
“兄长！你……”
轩辕亓陌不由一愣，他所认识的轩辕睿鸿，不该是如此模样的。
凤妃妩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双凤眸再度扫过了那白宣上行云流水的字，蓦然出声。
“上善若水，从善如流， 如水人生，随缘而安……殿下如今只想如此么？”
“正如苏先生所言。所以，过去种种，既是过去了，那便过去了。”
轩辕睿鸿闻言，不由扫了凤妃妩一眼，微微颌首。
可轩辕睿鸿这样的话，却让轩辕亓陌和凤妃妩都不由的拧了眉。
而轩辕睿鸿见状，在他们二人还未开口之前，又作了补充。
“就算是如今抓出了那人，又如何？难道……要他生不如死，我的腿便可以恢复如常？”
“冤冤相报何时了。既是不能改变什么，那又何必……再去追究？”
轩辕睿鸿这一番话，果真是道出了一些心如死水的味道。
轩辕亓陌越听越是不能理解，甚至，他忍不住的有些气恼。
“难道兄长觉得，你如此相安无事，他们就不会再害你？！只怕……只要兄长清醒的活着一日，便会有人寝食难安吧！”
“我已无心再去争什么，如今又是如此不良于行，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轩辕睿鸿自嘲的一笑，自顾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就算再用力一些，也还是没感觉的。”
“殿下，苏某有一事，想请问殿下。”
凤妃妩一直在一旁隐忍着，望着轩辕睿鸿所有的动作和情绪，终到了最后一刻，发问。
“苏先生但说无妨。”
“素闻殿下和当年的傲姿公主关系甚好。所以，苏某想问，若是如今之事，换了傲姿公主是殿下如今的情况，她……会如何？”
凤妃妩心里又何尝对轩辕睿鸿这模样不恼不怒？但在这一刻，她还是稍稍的隐忍了自己的情绪。
可听到凤妃妩一提到傲姿，轩辕睿鸿不由深深的剜了轩辕亓陌一眼，才是缓缓而答。
“姿儿生性骄傲，极为好胜。若是她……只怕实难善了。”
“但是，傲姿公主葬身火海，据说被烧的面目全非，只怕就是有心不去善了，也只能就这么冤死了。”
凤妃妩极轻的一笑，好似叹息，又好似是在嘲笑。
“苏先生……慎言。”轩辕睿鸿本还是平和的模样，可听到了凤妃妩的话，却不由皱眉，隐隐的情绪汹涌。
“慎言？难道殿下以为，只要轩辕亓陌慎言，苏某慎言，天下人慎言，这事儿就可以当没发生一样么？”
凤妃妩句句紧逼，就算没有字字诛心，也算是字字刺在了轩辕睿鸿的痛处。
“轩辕傲姿死了！枉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