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寂静无声。
仿佛带着永久的沉默，延续一般的渗透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只余下，那细微的呼吸声，悄悄流泻在每个角落。
两人继续沉默着，仿佛想沉默一千年。
直到，凤妃妩长叹一声，打破了逐渐凝滞的气氛。
“轩辕亓陌。”
凤妃妩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却又似乎不是呼唤，只念着，仿佛夹杂万千的情绪，百味具杂。
轩辕亓陌却在听到这一声后，目色一闪，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不管是他们俩之中的谁，仿佛都有着许多的欲言又止，有着多少的情绪，没有人能明白，不会有人明白，也说不出口。
凤妃妩忽然笑了笑，有些颓然，有些兴致蔫蔫一般。
“我终于知道……你这里为什么叫忘归了！”
忘归！
是想忘记什么？
还是不能忘记什么？
或者是，已经忘记了什么？
凤妃妩在纠结，也是在想象，更多的却是真的想知道点什么。
只是，轩辕亓陌这么傲娇的人，怎么会告诉她？
果然，听完凤妃妩的话后，轩辕亓陌淡淡说了一句能噎死人的话。
“你知不知道没关系，反正你不过一个外来者。”
瞧这话说的，凤妃妩都被气的……已经不气了。
所以在听到轩辕亓陌的话后，她笑的越加灿烂。
凤妃妩将手指放在那香炉之上，任由那一缕玉兰香透过她的指间，透着淡淡的清香。
“外来者又如何？反正，你不也挺喜欢我这个外来者的。”
凤妃妩的话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甚至有些赌气的不爽快，所以总想找点什么，让自己爽快一下。
比如口舌之争。
比如让轩辕亓陌不爽。
也就是这么一想……
凤妃妩直接看着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步步的走过去，而那话也是随意的说着。
“反正我都是外来者了，那就外来彻底了吧！”
“我倒是特别想知道，你这忘来忘去，忘到最后，究竟是想忘什么，又忘了多少！”
凤妃妩的话音落定，居然是难得的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原本，凤妃妩这样的话，这样的姿态，也不过是想看看轩辕亓陌是不是真的让她随意上去，想看看轩辕亓陌会不会阻止。
但这事情的发展……
还真是……非一般的出乎意料！
凤妃妩就那样一路畅通无阻的走上了那阶梯。
而轩辕亓陌，看着凤妃妩的脚步，忽然就笑了，露出了阴森森的牙齿。
“是啊！怎么办，我这么喜欢你，看样子，这里也没用了。”
这话一落，轩辕亓陌慢慢的跟上了凤妃妩的脚步，话更是仿佛表白，又似乎带着咬牙的深意。
“为了专心致志的喜欢阿妩，不管是想忘记的，还是已经忘记的，都该彻底忘记，所以这楼大概也没什么用了。”
轩辕亓陌一直在强调，不管这是这楼，还是这楼里的东西，仿佛都不及她凤妃妩。
可是凤妃妩却知道，轩辕亓陌的话，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意思。
所以，凤妃妩听了这样似乎是轻叹，似乎是表白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倒像是不能输一般，似是而非的笑了起来。
“你这么喜欢我这个外来者，我是不是应该激动一下？还是脸红一下？或者……痛哭流泣给你看？”
故意的争锋相对，故意的呛声，故意的争吵。
似乎，是他们之间的常态。
因为不想输，尤其不想输给对方。
仿佛输了，就会失去什么。
又仿佛，气势弱了，就会暴露什么。
比如紧张！
再比如她站在二楼，看着那一层帷幔掩盖的一切。
影影绰绰，若有似无。
她有些踌躇不前的犹豫。
明明是紧张焦虑，明明手脚冰凉，明明带着一些期待。
却偏偏不能显露，偏偏要张牙舞爪的掩盖所有的情绪。
因为她凤妃妩，不想再轩辕亓陌面前露怯。
所以，凤妃妩的话说的格外的强硬。
“不过……你喜欢，是你的事情，我觉得吧……我不会给你任何回应的！你不用胡思乱想了！”
这话一落，空间里仿佛都被炸出了烟尘。
轩辕亓陌脚步一顿，看着站在帷幔层层前的凤妃妩，眼神异样。
更多的，却是沉默，仿佛是哪一个点，哪一句话，刺痛了哪一跟神经一般。
“那倒是，从始至终，不过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不管是你，还是凤妃姒，都是一样的……”
这一句话，带着伤，带着自嘲，甚至带着几分落寞。
也就是这一句话，仿佛不够宣泄痛苦一般，轩辕亓陌指节分明的手指抚上那帷幔，仿佛在抚着最心爱的物件。
随后，在一个点上，蓦然扯落了那帷幔。
一时间，一层又一层的纱幔落下。
仿佛是雨珠，带着如泣如诉的情绪，又仿佛因为这一层落下，带着思念逝去的无可奈何。
话也随着这帷幔的落下，带着一股幽幽的飘忽。
“凤妃姒喜欢轩辕睿霖，那你又喜欢谁？紫衍瑾曦？呵……我用不着你们的回应。”
这样多的情绪，这样复杂的感慨，凤妃妩听的出神。
就是这么一出神间，她被轩辕亓陌那一个动作惊的微微一颤，险险的要从楼梯上滚下去一般。
“轩辕亓陌！”
凤妃妩大吼一声，被吓的一把拽住轩辕亓陌的衣袖。
声音更是因为这一下惊的，带着些微的颤斗。
想也不想的，怒吼出声。
“你是真的想杀了我，是不是！我这要是摔下去，以后就不用嫁人了！”
也就是这样一时的急切，一时的愤怒，一时的所有的情绪。
让凤妃妩根本没有多想，只是当吼完这么一句话，自己也是不由的一愣，似乎曾经的何时，对着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吧，只是那个时候……凤妃妩甩了甩脑袋，意识到自己不能想这么多，否则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轩辕亓陌仿佛就是她心里的一个雷区，不过随意的动作，随意的话，就能惹的她冒火。
更何况，轩辕亓陌明显带着落寞的话，一时间搅的凤妃妩心乱乱的，甚至微微的红了眼眸。
即是心疼轩辕亓陌，也是心疼自己。
千千万万的纠葛，说到底，不过是当时两人都不够沉稳，不够主动，甚至不够明白感情这回事。
“轩辕亓陌，难道你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这样么？”
“凤妃姒活着的时候，你做过什么？”
“你的喜欢，让人觉得真实过、坚定过么？”
“如果你当初让她知道你的心思，让她明白你为她吃过的苦，让她明白从始至终只有你自己，没有什么轩辕睿霖，那结果是不是就不再是这样？！”
一句一句的，一声一声的，几乎是一口气宣泄而出。
凤妃妩几乎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样多的话。
说完之后，又觉得这样委屈。
委屈完，又生气，又心疼，又无可奈何。
到了最后，她似是呢喃，低声而语。
“如果你的心里不是还有着凤妃姒，如果你的身边不是还有个长得很像凤妃姒的女人，我……”
话还未说完，却蓦然遏制，仿佛突然从中折断一般，没了后续。
因为轩辕亓陌动了。
她看着他走向帷幔后的那一切，那脚步声似乎带着万千的沉重，一步一步落在凤妃妩的心上。
凤妃妩随着轩辕亓陌的动作，看到了那些所谓忘归楼里最宝贵的东西。
此时，帷幔已散，随意的落在地面上。
风从窗外吹入，吹得挂在那里的东西晃晃悠悠。
那一幅幅的画，静默无声的挂在那里。
画上的女子，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一嗔一娇，有如实质一般的展现。
灵动一般的眸色，如墨玉一般的发，莹润的肌肤。
每一幅画，每一个姿态，每一笔，每一划，都在传递作画者的感情。
凤妃妩不记得谁说过，以画传情。
也许动作语气神情，所有的东西都能掩藏一些东西。
但是，画却无法掩盖。
看一个人对比一个人是否是真情实意。
只凭一幅画就能感受，更何况这里有这样的多的画。
每一幅都是凤妃姒。
凤妃姒！
又是凤飞姒！
每一次都是凤妃姒！
凤妃妩再也没了去关注轩辕亓陌的心思，她的指尖拂过那些画，停在了画中人的眼眸上。
那时候的凤妃姒，目光这样的澄净。
那时候的凤妃姒，笑容这样美好。
那时候的凤妃姒，这样的骄傲。
那时候的凤妃姒……
凤妃妩的手指停在了一串糖葫芦前。
画中的凤妃姒，拿着一串糖葫芦，仿佛要递给对面的谁。
那谁，就算没有画出来，凤妃妩也知道，是轩辕亓陌。
因为，没有谁能让凤妃姒露出这样直率无拘的神情。
一滴泪，如流星一般滑落，侵入地面上的帷幔中，不见踪影。
随着那滴眼泪，仿佛是开了水闸一般，一颗一颗的，没有停止的，落下。
凤妃姒有这么好么？
凤妃姒有这么……
可是，她不是凤妃姒。
她成不了凤妃姒，她只能是……凤妃妩。
一想到这里，凤妃妩的心不知道被多少酸涩掩埋。
她甚至觉得，越是看，越是全身发冷。
冷汗就这样一滴滴的自肌肤渗出，带着冷颤，带着心痛，带着全身的痛，她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将头埋在双膝间。
是绝望，是酸楚，又似乎带着感动，带着无与伦比的欣喜。
又夹杂着慢慢的心疼，却不知道该心疼谁。
还有满满的怒，也不知道该对谁发泄。
所有的情绪，五味俱全，让一直淡定的凤妃妩再也淡定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