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娟当然知道，丈夫确实也无话可说了，只好对着孩子们诉苦：“你们还小，哪里知道，你四婶这些年，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啊！刚嫁过来时，倒还好过些，只是后来，生了小霜后，那日子就难过了，再加上不停怀女孩打掉，打一次，你奶的脸就冷几分，后来，你四婶再也怀不上了，你奶就彻底翻脸了，开始逼你四叔离婚。好在，你四叔不同意，再加上你奶也没有什么闲钱，再去重娶儿媳妇，这婚就没离成。不过，你四婶从此，每天手脚都不闲着还不说，吃饭都不敢多吃，稍好一点的菜，都不敢挟，说话也得陪着小心，简直过得提心吊胆啊！”
曹小晴小声嘀咕了一声：“还不如离婚呢！”
李淑娟却摇摇头说：“你四叔和你四婶，感情很好的。你四婶，本身就是个老实厚道的人，再加上没生儿子，再忙再苦再孝顺，你奶从来都不正眼看她！你们几个以后，可得对她好些。我能帮的，也会尽量帮一把的！”
三个孩子闻言，纷纷点头。
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话，更是因为，四婶平时，就对他们不薄。
但是，曹小晴想了想，还是说：“妈，我不是不让你帮四婶，我的意思是，你替四婶出头了，那俺奶的火气，就会发到你身上了！”
李淑娟却坚定地说：“发我身上就发我身上吧。我和你四婶两个人承担，总比她一个人单独承担，要好得多！”
曹永民闻言，不由感激地望着妻子，想要抚摸一下她，表示爱意。但是，他的手刚伸到半路，看到孩子们在场，还是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来。
李淑娟虽然没有被碰到，但是也立刻明白了丈夫的心意，那张每天日晒雨淋，却仍然还算白晰的脸上，不由浮出一丝红晕来。
看得出来，这是一对感情极好、却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大包子！
曹小雨仍然对她的鱼汤，念念不忘呢，便噘着嘴道：“你帮四婶了，惹得奶奶更生气了，我们却都没吃饱，可惜了那大半盆鱼汤呢。”
李淑娟马上说：“都是妈不好，你要怪，别怪旁人，都怪妈吧。”
这是什么混蛋逻辑啊！
曹小晴简直是无语了！
但是沉吟片刻，她还是字斟句酌地说：“妈，经你一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帮四婶了。不过我觉得，你不能只是和四婶一起挨骂，还要跟俺奶讲道理，让她明白，自己其实是错的！如此，才能让俺奶改变态度，以后好好对四婶呢。”
李淑娟却无奈地说：“和你奶讲道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在这个家中，她眼里除了你大娘，其余三个媳妇，她是一个都看不上的！”
曹小晴却不服气道：“你没去讲，怎么知道不可能？”
李淑娟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长大了，便想了想说：“以后，我找个机会试试吧。”
曹小晴这才点了点头。
一家人边说话，边用鱼汤蘸煎饼，很快就吃饱了，便各自洗了澡，然后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还没有起床，曹老爷子就己经，拾了满满一粪箕子的粪，并在院子外大喊：“永民，马上就要农忙时了，等过两天王楼逢集，你把那些镰刀、铁铣、锄头什么的，都拿到集上修一下，要不然，到时候用起来不顺手，耽误时间。”
曹永民连忙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打开院门说：“爷，逢集人多，去修东西的也多，铁匠铺肯定忙的。不如，我今天就去修吧，人少，铁匠铺活不多，修得快不说，肯定也能修得更好些。”
曹老爷子点点头道：“那好，等一下，就让淑娟去问你娘要点钱吧。”
曹永民“嗯”了一声，看了看父亲的粪箕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爷，现在各种化肥都有，你就不用每天起早贪黑，起来拾粪了。”
曹老爷子却摇摇头说：“化肥越来越贵了，能省几个就省几个吧。再说了，化肥放个一年几年还行，年数多了，那地就被伤着了，板结得厉害，庄稼长得也不好；可是屎尿呢，放再多年都没有事，还越放越壮地呢。你没看到，无论种什么，我们家都比别人家长得好吗？那就是我拾粪的功劳！咱当老农民的，不能只顾着眼前利益啊，要为子孙后代的长远着想！”说到最后，他有些责怪地瞪了儿子一眼。
曹永民被父亲瞪得羞愧难当，连忙点头称是。
虽然公公发了话，但是李淑娟知道，婆婆手中的钱，那可不是好要的。
于是，吃过早饭后，她便拿了五六个鸡蛋，走进老宅子，看到婆婆正在喂鸡，心情似乎不错。
她赶紧把鸡蛋递上去，讨好地说：“娘，给你几个鸡蛋烧盐茶喝吧。”
曹老妈妈爽快接过了，笑了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李淑娟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娘，等一下，我要跟永民去王楼修镰刀什么的。”
曹老妈妈眉头一皱道：“永民去修就是了，你跟着干什么？”
李淑娟弱弱地说：“我们一大家子的镰刀、铁铣呢，还有锄头、斧子什么的，永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跟去可以帮点忙。”
曹老妈妈闻言，便没好气道：“你们两个人，既然都商量好了吧？那去就是了，不必来和我说了。”
李淑娟察眼观色，知道婆婆不高兴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俺爷早上和永民说了，让我到你这儿来……要钱。”
曹老妈妈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大早上的送鸡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李淑娟鼓起勇气道：“那些镰刀什么的，可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子用呢。”
曹老妈妈白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老式的蓝白格子大手绢，里三层外三层地解开了，然后从一叠百元的大票子里，抽出一张二十块钱，施舍似地说：“拿去吧！”
李淑娟郁闷道：“镰刀三把缺口了，铁铣也坏了两把，就算没坏的，也都得好好磨一磨，有的也需要换新的了，这二十块钱，恐怕不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