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眼珠一转，便好脾气地说：“俺奶，就算老宅子卖了，你也不必搬到野地里住的。王楼的房子，有上下两层呢，可以让二哥二嫂住二楼，你和俺奶、小姑住一楼啊。”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是细声细气的，但听在二房一家的耳内，却如惊雷一般！
曹永泰立刻气极败坏道：“臭丫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老爹和你奶在曹场庄住了一辈子，哪里会去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曹小晴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笑眯眯地望着奶奶和小姑。
果然，曹永梅立刻象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道：“对啊，爷，王楼那房子，可比老宅子和我的戒指项链值钱多了！”
曹老妈妈也不哭了，抹了抹眼泪说：“看我这个老糊涂，怎么把那么大的房子给忘了？”
高红英闻言，立刻连连摆手道：“王楼的房子可不能卖，小坚两口子还住着呢。”
曹永泰急得额头都冒出汗珠来了，附和道：“是啊是啊，那房子留着，以后会更值钱的呢。”
但是曹老爷子，在吧嗒了几口旱烟袋之后，还是悠悠地说：“唉，卖就卖吧，总比这么一大家子，都跟着倾家荡产强。那房子少说也值个三四十万吧，还高利贷是足足有余了！”
说实话，他是有些舍不得卖那栋房子的。
因为做为一个老式农民，此生最为看重的东西，除了土地就是房产了。所以当二儿子主动提出，由三兄弟分担债务，并仔细算了三房一家这大半年进项，少说也有五万时，他是欢喜的，并笃定一向老实孝顺的三儿子，肯定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没想到，三儿子不但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十分坚决，这让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同时也意识到，把老实人都惹急了，看来自己这一碗水，端得实在太歪了，全部歪到大儿子身上了！
与此同时，他的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老二虽然喜欢偷奸耍滑，但并不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将十万元债务分成四份，每家两万五，并且有五万分担到手头刚刚宽松的老三身上，这么如意的算盘，绝对不是他能打得出来的，难道是老大？”
这个不好的念头，更加坐实了他之前对老大的怀疑！
想到这里，他顿感心口一阵绞头，同时面色发白，竟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众人立刻大惊失色！
曹永泰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前，将他扶上沙发，同吋关心地问：“爷，你怎么了？”
曹老爷子猛地摔开他的手，强忍着怒气，大声喝道：“我怎么了，我被你给气的！你个不肖子，别以为我老了，就瞎了，就猪油蒙心了！”
曹永泰有些心虚，但还是虚声张势地对曹永民喝道：“你看你，明明有钱却不拿出来，把俺爷都气糊涂了！”
曹永民委曲极了，便想要分辩。
曹老爷子却冲他摆摆手，然后转向二儿子，厉声问：“老二，你大哥是用多少钱把你收买了的？”
曹永泰心里不由一沉，但还是装作无辜道：“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呢。”
曹老爷子怒声道：“你个混帐东西，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到大，就没见你聪明过，这回怎么就开窍了？能知道十万分成四分，能算出我和老四都能凑到两万五，能算出老三一家大半年赚了最少五万？”
曹永泰不服气地说：“那是你一直小看我，我什么时候不聪明了？”
曹老爷子却冷哼一声：“你要是真的聪明，就不会被你大哥当枪头使！你是不是以为，这次要是凑不齐十万还上高利贷，老大一家又都不在村里了，张二饶不了我和老三老四，单单就能饶过你了？”
曹永泰的脸色，立刻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
曹老爷子看他的反应，一切都明白了，便强忍着怒气问：“我问你，你大哥给了你多少钱？”
曹永泰见大势己去，只好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一万。”
此言一说，屋内的人全都惊呆了！
曹老妈妈回过神，立刻干嚎起来：“大鸡不日的哎，你怎么能做这种丧良心的事，你这是逼你爷你娘去死啊！我早就告诉你了，陈菊那个笑面虎不是个好东西，你偏不听！”然后又转向二儿子骂道，“你个二鸡不日的，本来就不聪明，娶了块滚刀肉后，就变得更不着四六了！”
她的逻辑一向很感人：儿子都是好儿子，错都是儿媳妇唆使的！
这让高红英很不高兴，但碍于自家有错在先，也只好紧咬了厚嘴唇，强行忍下了。
曹老爷听到老伴数落自己平时最看重的大儿子，胸口再次一阵绞痛，但还是示意老伴打住，然后疲惫万分地向二儿子伸出手说：“把钱给我！”
曹永泰只好向妻子说：“你回家拿来吧。”
高红英很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这煮熟的鸭子，也能飞呢。”但还是不得不出了门。
曹老爷子又对老伴说：“把借据拿来。”
曹老妈妈对王楼的房子，并没有任何感情，并且不用卖老宅子了，所以十分高兴，立刻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不久，高红英就把一万块拿了过来。
曹老爷子将钱放在黑色公文包里说：“七万，还差九万！”
正好这时，曹老妈妈也把收据找到了。
曹老爷子接过后，认真看了看收据上“曹媛”两个字的签名，忽然想到，当时自己差点儿就签了，是小晴坚持让媛媛签的！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多么地重要！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分别在三个儿子身上扫了一圈，不由暗中摇头：一个是偷奸耍滑的货，一个是没用的烂好人，一个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至于两个孙子曹坚和曹强，更是不提也罢！
无奈之下，他把目光定格在稍为年长的孙女身上，眼神中这才稍为有了神彩，扬了扬手中的收据说：“小晴，王楼的房子是肯定要卖的，不过还有两天时间，高利贷就到期了，肯定来不及了。少还一天，就会利滚利、驴打滚，到那时，我们整个老曹家，就会被拖得家破人亡的！老爹老了，你二大爷、你爹和你四叔，都指望不上。你能不能去县城找到你大爷一家，让他们把债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