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泰以一如既往的语调问：“我不需要。顾家有钱有权，我不需要为了钱收受贿赂，我不给同僚好脸色他们照样巴结我。至于包庇亲友，好像给我惹祸的也只有你了。”
自信，以强大的家族和干净的自身为基础的自信，让秦虹芸为之深深着迷，多年来一直如此。
秦虹芸萎靡地扑在沙发上，哀求：“老公，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看在维佳的份上，救救我。”
“呵呵。”顾国泰突然笑了，“你还好意思提女儿，如果真的记挂着女儿，就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秦虹芸连忙说：“我也没办法，我被那个人——”
“够了。”顾国泰面露不耐，“秦虹芸，收起你那套说辞，以你的脑子编出来的谎言，能骗过谁？莫说我不信，爸也不信。还想栽赃林稳稳杀人，杀人重罪是那么容易栽赃的吗？你把顾家置于何地，又可曾把爸放在心上？爸念在秦家的恩情上，对你已经够宽容了。”
“对对！”秦虹芸慌不迭地说，“国泰，看在秦家救过爸的份上，再帮我一次吧。”
顾国泰淡淡地说：“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再深后的恩情都用光了。挟恩自持，你高估了我的耐心。”说着，声音越来越冷，如三九天的冰凌，彻骨寒入秦虹芸的心里。
秦虹芸哭着扑倒 在顾国泰脚下，哀求说：“国泰，老公，救我这一次，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惹祸了。真的，什么都听你的，不跟向仁对着干，回家陪爸，对，也不讨厌林稳稳了——”
等秦虹芸安静下来，顾国泰才说：“想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大悲大喜之间，秦虹芸又哭又笑像个疯子，抱住顾国泰的腿说，“真是太好了，老公，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绝情。只要你肯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们离婚吧。”顾国泰说。
……
“轰隆隆”，恍若惊雷在耳边响起，炸得秦虹芸头晕目眩，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居高临下地看自己的男人，难以自信。
秦虹芸有气无力地问：“你，你说什么？”
顾国泰说：“我可以救你，不过，我们离婚吧。”
说完这句话，轻轻舒了口气，好像堵塞已久的心脉终于打通，酣畅无比。
秦虹芸身子摇摇欲坠，堪堪跌坐在地上，随即缓缓起身，站得笔直。她不要，在他面前那么狼狈。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由当年故作沉稳的少年，成为真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顶天立地的男人。而她，由当年顾盼生辉摇曳生姿的青葱少女，变成了臃肿不堪歇斯底里的深闺怨妇。而这，还不够吗？他还要把自己变成弃妇吗？
不，绝对不可以！她是顾家大太太，是顾国泰的妻子，死后要于顾国泰合葬的。怎么能离婚呢！
秦虹芸昂首挺胸，坚定地说：“顾国泰，你是我丈夫，我是你妻子，这一点，到死都不会变。”
说着，转身走出去。她坚持不下去了，不要在屋里继续承受难堪。
却听背后传来深寒的声音：“死也可以。”
秦虹芸转身，似乎不解顾国泰说的是什么：“你说什么？”
顾国泰勾唇，露出一个志满意得的笑容：“我说，如果你现在去死，我们可以不离婚。”
“你疯了！”秦虹芸咆哮，“顾国泰，你好狠心，你竟然逼我去死。”
顾国泰起身走到秦虹芸面前，声音中带了鲜有的狠辣，眼里也带着杀意：“秦虹芸，你手上不止劫匪那一条人命，两次蓄意谋杀，你该以命抵命了。”
秦虹芸浑身一震，面色惨白，通体的骨头似乎都被软化，她站不住了，倚在墙上，慢慢滑倒在地。
顾国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死人：“秦虹芸，你在顾家嚣张，不过凭着秦家对爸的救命之恩。如果秦家知道你杀了晚云，还会管你吗？如果爸知道，还会照顾你吗？”
“晚云，晚云，”秦虹芸似乎陷入魔障，“你还爱着她？当年明明是她抢了我的婚约，我是爱你的啊。”
“爱？”顾国泰浅笑，“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再谈情情爱爱还有什么意思。儿女父母，家族朋友，权利金钱，这些，哪一个不比那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更真实，更有用。”
秦虹芸失声喊道：“顾国泰，你没有心，你不懂爱。不要说到了这个年纪谈感情可笑，其实你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人。呵呵，”她突然开始狂笑，“哈哈，晚云也是个可怜的，如果你爱晚云，就不会这么多年才给她讨回公道了。”
“呵呵，晚云这个可怜虫。”秦虹芸突然起身，意气风发，“我比晚云那个贱货幸福多了，至少看透了你这幅嘴脸，至少比她多活好多年。顾国泰，我不会死的，我会好好活着，看着你和你们顾家，能够走到哪一步！”
顾国泰的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度，才恢复往日的镇定淡然：“如此，你就净身出户吧，原本在你名下的两处房产，我就不收回了。”
秦虹芸已经不震惊了，顾国泰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跟结婚二十多年的妻子离婚都能让人净身出户！
秦虹芸很有骨气地抹了一把脸，说：“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我秦虹芸还能饿死吗？”心里想着没钱了就问女儿要，反正女儿是你们顾家人，你们总不能亏待她。
顾国泰拍拍并没有灰尘的衣服，感觉像是喝了神仙水一样，通体舒畅：“走吧，我们这就去。”
秦虹芸想保住自己最后的骄傲，矜持地说：“我去打理一下就跟你去。”
一个小时后，一身名牌，珠光宝气的秦虹芸回到客厅，顾国泰看着她调色板一样的脸，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脸涂成这个样子。从一开始认识到离婚，她一直都把自己涂得面目全非。
他不明白，她这么做不过是希望他觉得好看而已。
